绯城中。
秦衡一直围着慕寒。
“慕大哥好厉害啊！”
“慕大哥什么都会！”
“慕大哥，你当我的太傅好不好？”
“慕大哥，我们今天吃什么？”
“慕大哥……”
“阿衡，今日月色不错，陪我小酌几杯吧。”慕寒等了等了七八日，如果不是想要知道刘清妍的计谋，早就把这小子丢出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秦衡是什么毛病，一见慕寒就惊为天人，走哪儿都要跟着。
“好！”秦衡没有半分迟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一座小院，月色正好，慕寒举杯，抬眸看向秦衡，状似无意地问道，“秦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应该快了吧，洛城郡主虽然脾气大了点，但是自来言而有信，从不背叛盟友。”秦衡自问，还是比较了解刘清妍的。
“从不背叛盟友？”慕寒含笑挑眉，“在江湖上，能做到从不背叛的，都屈指可数。”
慕寒不觉得刘清妍是秦衡口中的人。
“慕大哥不用担心，洛城郡主一定不会害我的。”秦衡眼中全是坦荡，少年人目光清澈得很。
“哦？你和她认识很久了？”慕寒觉得有趣，每个人口中的刘清妍都不一样。
于老口中，刘清妍仁厚博爱。
王茹那里，刘清妍脆弱娇气。
刘仲毅说，刘清妍任性得很。
……
江湖上，关于刘清妍的传闻，更是众说纷纭，大多是议论她的美貌、富足和残酷。
所以，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刘姐姐很记仇，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秦衡顿了顿，“总之，她是一个可信的人。”
“可信吗？她杀了你，你还觉得她可信？”慕寒笑着摇摇头，想起于刘清妍的过往，不由有些感慨，那女人确实是说到做到。
“慕大哥，她是为我好，家里现在要做的事太危险，哪怕快活城也会有危险，她只是想保护我，等到局势好一些了，我自然就能出去了。”
秦衡吃了李二他们的身体，自然也得到了他们献出的记忆。
“来来来，喝酒，这是我师父酿的白云仙，我也好多年没有喝到了。”慕寒抬手为秦衡倒酒，指缝间，一缕药粉，投入杯中。
秦衡一无所觉，双手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慕寒抬袖，理了理衣袍。
咚——
秦衡已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慕寒悠然起身，雅正端方，看向天空中的月亮，淡淡下令，“吃仔细点，我要知道所有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月夜动手？
为的就是开启黑狱。
在快活城，获取记忆没有那么难，只要吞噬，就能提取部分记忆。
如果想要获得一个人全部的记忆，也只需要反复吞噬就好。
“主人，这样可能会影响他的灵魂稳定性。”系统觉得这样太残忍了。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采蜂人采蜜，难道还要问蜜蜂同不同意吗？
“可是……”系统觉得，它的主人，果然变了。
“我其实一直是这样，作为慕凉歌，行侠仗义，只是因为我想那样做，而不是我必须那样做，不小心踩死虫子，有时候我会说对不起，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觉得抱歉。”
骄傲的至高神族，从来不是靠仁慈，登上那至高的神位。
慕寒眯起眼，笑看着月亮，他脚下，黑狱将秦衡拖入黑洞……
慕寒伸了个懒腰，转身回房睡觉。
他其实不困，但是睡觉嘛，多睡睡也没关系。
睡梦中，系统很快传来第一份记忆。
记忆中，一口大釜，翻滚着白花花的肉。
一旁的木架上，绑着伤痕累累的活人，有异族在说，“新鲜的，这肉切下来还是热的，放心吃……”
一转眼，‘自已’被几个异族摁在地上，痛，好痛，就在绝望的那一秒，异族摔在了‘自已’身上。
一个圆脸女孩，耷拉着眼，俯下身，单手拽起‘自已’，“二殿下？你居然也在这儿。”
“你是。”
“洛城刘家，刘昱。”
“……你杀了我吧。”
“然后呢？”年仅十三岁的刘清妍低笑，“为什么你们都不想报仇？为什么死的永远都是受害者？就是因为你们那么弱，遇到事情只会想死，所以你们才会被欺负的那么狠。”
“我已经……我已经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眼泪很烫，像血一样。
“没有人救得了一个想死的人，你要是想死，就自已跳进那口大锅里，反正你不少姐妹都在里面，你能活到现在，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应该都有努力保护你吧，你现在跳进去，也算是跟她们团聚了，顺便告诉她们，她们白费力了。”刘清妍笑着松开手，起身离开。
‘自已’跌跌撞撞地忍着痛，爬起身，带着满身的伤，跟在那个矮胖的身影后头。
从那以后，那个背影，就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无数个夜里，唯有看着那背影，他才能入睡。
“不要泄露你的身份，过段时间，那些王公贵族，会来赎回自已的子女，你就用我的身份回去吧。”刘清妍抓抓头，“我有两个爵位，一个是我父亲给我挣的洛城清溪郡主，一个是我干妈给我的妍迢翁主，这是信物，拿着。”
“那你呢？”‘自已’很急。
“王茹还在这里，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些世家子弟，好多都是我的同学……
我让你回去，也不是没有条件的，答应我用尽一切办法，让那些世族出手赎人。
经此一役，死了那么多官员，你也不想，到时候我们连官员都不识字吧。”
三千识字的学子，在别的年头，或许还没那么宝贵，但是在现在，他们占了这天下十分之一的读书人，他们绝对不能全部折在这里。
“我，我做不到。”‘自已’哭了。
“努力去做到吧，你必须做到，就像我说的，这个国家不能一下子失去那么多人才，那些世族虽然靠不住，但是这里终究有他们的血亲。”刘清妍何尝不知道世族的冷漠，他们只知道有自已的锦衣玉食，哪里看得见国家兴亡，百姓疾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