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说:“小逸生病了,我代替他来送云芷同学。”

顾君逸昨天晚上又一次陷入死循环无法走出来,正在家里接受治疗,求他来送云芷最后一程。

其实他不说,他也会来。

云芷是顾氏集团资助的学生,那是一个肯吃苦,且有天赋的女孩,只可惜命不好,没有迎来高光时刻就陨落了。

许栀栀晶润的眸子里闪过失落,喃喃地问:“只是代替他来的吗?”

顾宴奇怪许栀栀的问题,却没有多说。

“时间快到了,走吧。”

许栀栀跟在顾宴身后。

容雪看见她,冷声质问:“许栀栀,我听说云芷要下葬的墓地是你安排的,是么?”

许栀栀点头:“是。”

“她要是住在你买的墓地里,就是在天堂都不得安宁,我不允许。”

许栀栀低声道:“容雪,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容雪说:“我不会在这种时候任性,我们现在就可以集资,为云芷买一块墓地,不会耽误她下葬的时间。”

A班不缺有钱人,每个人随便出点钱就能筹出一块墓地来。

就算没有人愿意出钱,她自已也可以为云芷买墓地,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下葬。

许栀栀叹气:“雪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是许栀栀欠她的,她用许栀栀的钱为自已买墓地,有什么不可以呢?

容雪蹙眉,厉声道:“许栀栀,你别叫我雪儿,我和你的关系没那么亲近。”

许栀栀被她狠厉厌恶的目光刺痛,眸光闪了闪,不再直视她:“这个墓园的墓地很贵,而且很抢手,你买不到的。”

“我动用所有资源,就不信买不到一块墓地。”容雪说:“我相信云奶奶也不愿意让自已的孙女葬在仇人买的墓地里。”

仇人……

她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

许栀栀全身力气被抽空,无力地往后退了几步。

“惺惺作态,恶心!”

容雪懒得看她,转身给朋友打电话。

“等等。”

顾宴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

容雪不认识他,看他站在许栀栀身前,警惕地看着他:“你要替许栀栀撑腰吗?”

顾宴淡声道:“我是顾氏集团负责人,我来出资为云芷同学买墓地。”

容雪觉得耳熟,很快想起来:“是资助云芷的那个顾氏吗?”

“正是。”

容雪还是没有放下防备:“云芷已经去世了,无法再创造价值,你还愿意帮她?”

她不相信万恶的资本家会大发善心。

顾宴:“顾氏资助学生看中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的价值,何况这点钱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她们需要集资的钱,只不过是他银行卡上的一个零头。

顿了顿,顾宴说出一个残忍的现实:“你动用所有资源也不一定能买到,我一通电话就能买到位置极佳的墓地。”

容雪承认,顾宴说的是事实。

她没那么清高,只是觉得许栀栀买的墓地太脏。

容雪很快就接受了:“顾总,谢谢你。”

顾宴给助理打电话,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墓地的问题。

许栀栀静静地看着他。

顾宴垂下眸子:“你不接受顾君逸的墓地,也不接受我的吗?”

许栀栀摇了摇头,问:“你是代替他买的吗?”

“我个人买的。”

许栀栀欣然接受:“顾先生,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不欠我的。”

他给云芷买的,不是给许栀栀买的。

许栀栀固执地说:“不,我欠你的。”

她欠顾宴的不止这一个人情。

顾宴望着她纤柔的背影,头疼地扶额。

他并不想跟许栀栀有太多的交集,照目前情形发展下去,他们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多。

他似乎并不反感许栀栀的靠近。

但她太小了。

他生出非分之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

许栀栀清楚容雪一行人对原主的厌恶。

她不想跟她们起争执,也不希望抖落出更多原主的罪行,奶奶会越来越反感她。

她站在墓地不远处的大树下。

容雪拧了拧眉头,却没有上前驱赶她。

她想让好友安安静静地离开。

悼念结束后,A班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

容雪一直没有走,她来到云奶奶身边:“奶奶,我送您回去吧。”

云奶奶安安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神情不悲不喜,可浑身都被阴郁悲伤笼罩着。

她看着云芷笑靥如花的照片,摇了摇头:“我想再陪阿芷一会儿。”

雨越下越大,容雪石膏上的绷带已经被打湿,护工不止一次催促她离开。

容雪说:“那我陪您。”

云奶奶拒绝了:“好孩子,我知道你和阿芷的感情深厚,可你继续待下去,伤口发炎,只会让她伤心愧疚。”

云芷漂亮温柔又体贴,那么美好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容雪心痛得快不能呼吸。

她哽咽道:“您站在雨幕中,被淋病了,阿芷也会伤心的。”

“我怎么舍得阿芷伤心呢?”云奶奶说:“我和她说两句悄悄话就走,你不用担心我。”

“好吧。”

容雪怕自已僵持下去,云奶奶会在雨中站更久的时间。

护工推着她离开了。

她走之前看向站在大树后面的许栀栀,凶狠地说:“许栀栀,你要是敢欺负奶奶,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小命也要宰了你。”

许栀栀小跑过去,她看见奶奶用自已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照片上的雨水。

她颤颤巍巍地在墓碑旁边坐下,自责愧疚地说:“阿芷,奶奶是不是很没用,你活着的时候给不了一个家,死了连一块墓地都买不起。”

“不,不是这样的。”

许栀栀跑到奶奶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在我…云芷心里,有您的地方就是家。”

房子不过是一堆钢筋混凝土,她从来都不在乎环境,她只在乎奶奶。

云奶奶用力把手抽出来,用力捶胸口:“你不懂,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母千娇百宠,追捧者无数,怎么可能明白底层人心里的苦。”

“如果我能给阿芷一个家,给她富有的生活,她不会被人欺负,更不会在被欺负之后不敢告诉我。”

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声音都破碎了。

只有她自已知道,每次看见云芷的伤痕和她强装坚强的模样,她的心里有多么难受。

可她不敢说,不敢关心,她害怕戳破云芷在她面前最后一丝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