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赵墨晚因听到屋外婢女走动的声音而醒来。

与往日一样,她一醒来便想要伸个懒腰,只是今日她受到了阻碍,手伸展不开,碰到了一堵硬挺的肉墙。

还没睁开眼,赵墨晚伸手掐了两把,触感让她顿时心下一惊。

睁眼看去是一件左肩绣了金竹的玄色里衣。

心头浮现出一个极不好的结论,赵墨晚顺着一直延伸到胸口前的金竹慢慢向上望去,视线触及到裴永翾刚毅的下颌,还有一道小小的月牙疤痕。

她以前竟然没发现?裴永翾这张俊脸上还有疤呢。

“夫人要起身吗?”

裴永翾稍微动了一下,赵墨晚四肢的触感再次袭来,脸瞬间便红透了。

她不知何时钻进了人家的被褥,还十分放肆得将自已的手脚此时压在裴永翾身上。

赵墨晚连忙收回了自已的手脚,缩在了一边。

“我不是有意的。”

赵墨晚这是第一次发现,自然有些惊慌,而与赵墨晚同床共枕了六月有余的裴永翾就淡然许多,他早已习惯。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裴永翾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起床铺来了。

赵墨晚知道自已睡觉不安分,可她以为自已在睡前控制了自已而且还有裴永翾睡在自已身侧,她绝不会僭越。

可瞧着裴永翾这淡定如斯的模样,她就是再傻也该知道,他是习惯了。

“我之前,我这样吗?”

赵墨晚小心翼翼问着,裴永翾叠好被褥抬眸望向她,见她平日里那双满是傲气的眼眸此时装着歉意与羞涩让他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第一晚便如此。”

“还踢被子。”

“抱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裴永翾以为赵墨晚会脸红羞怯,却不曾想他这夫人实非常人。

只见赵墨晚秀美一横,理直气壮抱怨:“早说了让你睡地上的嘛,非要挤上来。”

还成他的错了?裴永翾一时有些错愕。

“被我粘着,你可不能怪我。”

想着,赵墨晚忽然灵光一闪,葱白食指指向了裴永翾。

“好啊,我每晚钻你被窝,你吃我豆腐。”

“好色之徒。”

裴永翾心下一震。

是啊,一开始他的确抗拒气恼甚至厌烦,每晚都在掰开赵墨晚,甚至有了继续睡冰凉地面的想法。

后面,不知怎的,就接受了,就习惯了。

到底是为了自已睡得更好,还是自已的心正被人闯入呢?

裴永翾想不到答案,等他回神赵墨晚已经去到紫檀山水屏风后穿衣了。

屋外此时正透进晨阳,金黄的光被遮挡部分,其余穿过屏风照射地面,那被遮挡的部分,是女子婀娜身姿、飘逸长发,裴永翾看着心口一紧,欲望渐起,他慌忙移开了视线,深呼吸安抚着心口的躁动。

他安抚着自已急不得急不得。

赵墨晚还没穿好,就听到了“砰”地一声,从屏风后伸出头去看,裴永翾已经不在了。

赵墨晚没忍住嘀咕了两句:“穿这么快?”

既然决定要与裴永翾做一对真夫妻且要去试着喜欢对方,赵墨晚特意去找了正处于甜蜜中的上官芮欢取了经。

上官芮欢虽然骂她大傻蛋捡二手货,但耐不住赵墨晚心意已决,还是告诉了她一些。

比如,约会!

这个赵墨晚异常喜欢,她天生好动,就爱出门。

刚好裴永翾近两日空闲,就带着赵墨晚出门去了。

倒不是游山玩水,而是陪着赵墨晚吃了一路,顺带还去赌了两把。

上官芮欢听完,人都傻了。

“你……你让裴永翾陪你去那条小吃街吃了一路?还带着他去赌钱?”

赵墨晚思索了下,再道:“也不是,我还带他去看了斗鸡。”

上官芮欢嘴角抽出了下,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无语!

“我真服了你了,谁家好人去约会,去……去吃一天然后还去看些打打杀杀的啊,还赌钱,你,你真是生怕裴永翾不知道你那点子恶习。”

上官芮欢真的一个头两个大,遇到两个猪队友。

上官芮欢决定改变策略。

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她让赵墨晚去给裴永翾做一顿,给他感动一下。

计划很好,但是上官芮欢忽视了一点。

赵墨晚从小被宠着长大,那是放在手里怕晒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别说做饭了,她就连烧火都不行。

赵墨晚洗手做羹,做着做着,将自已一头秀发烧了一节,又被水给泼灭掉,淋成了落汤鸡,十分狼狈,滑稽模样,就是一向威严的裴驰裴国公都没忍住笑了。

秦之晗心情十分愉悦,虽没笑出来,但几日的憋屈和压抑在这一瞬被一扫而空。

裴永翾一向对外都是冷峻严酷,看那一日裴永翾也笑了,笑着走上前去,用自已的手给赵墨晚整理乱糟糟的发髻,用自已的袖口去给她擦拭脸上的污渍和水渍。

叫一旁的下人们感叹大公子对少夫人真好。

可赵墨晚呢,一跺脚埋怨起来了。

“你还笑!”

“还笑!”

裴永翾笑着说:“不笑了,不笑了。”

赵墨晚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裴永翾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一同离去。

秦素脸上的笑逐渐变得欣慰,她走到了裴驰身侧,挽住了裴驰的手。

“云姑娘在时,永翾都没这么笑过。”

“当初我还阻碍这门婚事。”

“现在看来,你当初坚持的确没错。”

裴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柔和。

“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当初他也只是想着,与其一味去寻一个与云浅相似的姑娘引儿子反感,倒不如寻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许是能让人动心呢。

秦之晗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睖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她脑海里全是刚才裴永翾满目柔情为赵墨晚擦拭脏污的场景。

两行清泪自白皙面颊滑落。

温柔款款,含笑柔情,不自觉流露出的真情宠溺……这些……是云浅在时都没看到过的。

裴永翾是真的喜欢赵墨晚。

他爱上她了。

比对云浅还要……喜欢。

心口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秦之晗眼里装着不可置信,笑着哭了出来。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赵墨晚啊,怎么会是赵墨晚啊。

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不是吗?他喜欢蕙质兰心、温婉贤淑、楚楚可人的女人啊,云浅不就是装成这样才得了他的喜欢吗?

如果赵墨晚这样的都能得她喜欢,那她这多年来的伪装算什么?算什么?

秦素也听到了秦之晗的哭声,有些心惊,她欲上前去,却被裴驰拉住。

“让她自已静一静吧。”

“有些事,需要她自已想开。”

秦素长叹一声,道:“或许,该给她看个好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