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梁家家主面带醉意的送走宾客。被仆人搀扶着回到自家别院,刚走近院子,他脸上就再没了一丁点醉意。

梁平挥挥手,伺候的仆人便低着头沉默又快速的退了出去。

他端起放在桌上的杯茶豪饮了两杯,驱散了些嘴里的酒味,又转身入了厢房换了一件新衣后,才抬脚走进登高楼。

此楼占地面积及其广大,约莫有百丈之高,楼以顽石为基建在后院湖中,楼外并无守卫,另设有结界,若无令牌随意闯入便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梁平的脚步并不匆忙,脚程却是很快。几个呼吸间已经站到了登高楼的结界之外。

他将怀中令牌递上,一道幽光闪过,由灵气组成的结界露出了一人通行的结界缺口。

梁平抬脚入内,便有一小童划舟前来,水波荡漾间两人很快就到了对岸。

入得楼内,梁平躬身向上首盘膝而坐的老人行礼,并开口道:“孙儿拜见爷爷。”

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睁开眼,有些混浊的双眸里暗含精光。

“事情处理好了?”老人沙哑着声音开口询问。

“是。”梁平起身回答道:“公孙家潜逃之人已尽数绞杀。余下的都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不足为虑。”

老人微微点头,接着说到:“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公孙计那竖子既然不知好歹。那这梁城之中就也再容不下他了。”

“此事你做的不错!”

梁平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丝微笑,接着说到:“爷爷尽可放心,孙儿已经安排好了,无论是公孙家还是云纹宗皆不可妨碍到我梁氏的崛起。”

“哼~公孙家不过秋后蚂蚱有何可虑的,倒是云纹宗新到的弟子,我听闻也算得上资质尚佳,和以往一样,打发到城外历练。也不算埋没了那一身筋骨。”

老人说着,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梁平闻言,也是意动,但理智还是让他控制了下来。

他连忙拱手向老人解释道:“爷爷,此次不同以往,这次云纹宗外出试炼之弟子多是内门中人,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孙儿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为上。”

“何况,这些弟子不过三两人,加或者不加他们,于大计来说都并无区别。不如好生养着,届时再送回云纹宗,反而还能麻痹对方,不再将目光放到我樊城之中。”

“我梁氏依旧是樊城之主,待到爷爷神功大成,再自立门派,届时云纹宗又能奈我何。”

老人闻言,满意的摸了摸胡须,笑着夸奖到:“你说的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这厢梁家家主正在与自家长辈畅想未来,另一边,看似喝的微醺的尚优惠在察觉到园中再无其他人之后。

整个人轻巧的翻身下床,如同黑猫一般悄无声息的来到园中。

她神识仔仔细细的扫视了一一圈,见确实没有监视之人后,脚尖一点整个人遁走在暗处悄无声息的入了明初师兄的房内。

房内,作为酒席上唯二被刻意照顾的明初今晚确实是有些醉了的。

他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已房里的尚优惠,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的想法更是不知转到了哪里。

他单手放置身后,义正辞严的对尚优惠说到:“师妹,你请回吧,我此生所求唯有大道,无心其他…”

尚优惠先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看这位师兄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

她轻呼出口气,想着暗中调查邪祟的文若,脸上还是挂上了虚假的微笑。

“师兄说笑了,师妹此次前来实有要事商讨。”

“要事?什么要事?”

明初还没反应过来,烛火摇曳间,他看着对方干净的眉眼,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酥麻。

他轻咳一身,微微扭头,强制自已不去看对方,故作高深的模样,开口规劝:“师妹,修行如逆水行舟,你还…”

尚优惠嘴角抽了抽,眉头拧做一团,见这人越说越不靠谱。

手上青筋跳了跳,强忍下打人的冲动。尚优惠在这人还要说出更多白痴的言论前赶紧打断了对方。

“我在樊城外的驿站撞见了梁家符修带着人马围杀公孙家之人。

从他们口中听到,樊城邪祟之事似乎与梁家有关。”

她快速的说完,后认真的看着还有些懵懂的明初拿出连同木开口说到:“我在那驿站找到了这个,这是被杀的公孙严的遗物。”

“这应当是公孙家的法器,上刻有公孙家家徽与公孙严的姓名。

梁家明知我等会来樊城试炼,寻找邪祟踪迹,在如此情况下仍旧要冒着风险斩杀公孙家中之人,此事绝不一般”尚优惠的语气冰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看着,保持着姿势呆呆的看着自已的明初,脸上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说到:“所以,明初师兄愿意同我一同前去拜访一下公孙家主吗?”

“啊!”

明初脑子里的那些风花雪月还没来得及播放,便被尚优惠这一番话给打的稀碎。

这就好比美人含羞带笑在怀,说师兄我们来练武吧。他正心潮澎湃的伸手搂腰呢,结果美人抓着他的手就来了个过肩摔,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明初有一瞬的恼怒,脸颊烧的飞红。但看尚优惠那双无辜含笑的眼,他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将一切情绪压下肚。

毕竟师妹一开始就没说过其他,那些旖旎的想法都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师兄,既然同意了,事不宜迟,今夜便就去拜访公孙家主吧!”

尚优惠根本不给明初反应的时间,在酒宴上尚优惠就发现了,整个樊城中的世家尽无一人敢提及公孙家。

这种情况让她不得不提前行动,若是晚了公孙家覆灭,皆时他们才是真的独木难支了。

“若是梁家真与邪祟有关,我们。查明情况也好快些禀报宗门,早些完成任务不是。”

她此话一说,脸色本来还有些难看的明初顿时反应了过来。

比起那些缠绵的风花雪月,宗门任务的奖励才是真的动人心扉。

他立即点头,看向尚优惠的目光都连带着柔和了许多。

“师妹说的是,此事确实不可拖延,咱们即可前往公孙家。”明初大义凛然的说着可眼底确实掩盖不住的贪婪和傲慢,仿佛他已将梁家绳之以法。

如此毫不遮掩的丑态,让尚优惠心中作呕。

虽然都是内门弟子,但眼前这人比起文若来兼职云泥之别。

尚优惠脸上带着假笑,顺从的点头。

夜半,百草堂后院病房内,被伤口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文若摊在床上。晚间新换的绷带又被鲜血染红,苦涩的药味和血腥味混合成了一股怪异的味道蔓延在房间。

见文若疼的直哼哼,负者病房的小厮忍不住在门外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见里面人并不回答,小厮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急切:“姑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得说啊,您伤的可重,可千万不要忍着。万一有啥问题,我好叫王大夫啊!”

过了许久,小厮整个人都快贴到窗户上了,才听到房内传来虚弱的声音:“我无事,不必麻烦了。”

小厮闻言双眼亮了几分,语气还是诚恳关切。

“姑娘,没事就好!”

“您这伤啊,可真的是太严重了,我听王大夫说,他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撞见你这样的呢!”

守夜无聊,小厮干脆直接在门外石阶上坐下,自顾自的开始和屋里的文若聊起了天来。

文若躺在床上,微微闭目。听着外面那人絮絮叨叨说了好长的闲话,她并不着急,等鱼儿上钩需要耐心。

“姑娘,我这里有一颗前段时间从千灯堂里买到的药,你要不要试一下啊!”

小厮阐述完他那些琐碎的生活后,盯着禁闭的房门,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开口说到。

“千灯堂内言大夫制的药在樊城中也是千金难求的,我也是堂兄在千灯堂内打杂当学徒才费心买到的。”

“本来是拿来给我那苦命的老母亲治病的。”小厮说着顿了顿,随后叹气道:“可惜她没那个福分。”

“你若是要的话,我三十两银子买给你,你也别嫌贵,我费劲拿到的药,总是要赚一点才行。”

说完后,小厮便紧张的竖起耳朵偷听,想要知道屋内文若有没有把他的话进去。

过了许久,小厮都以为今日是没戏后,便听到屋内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文若的声音。

“拿…来我试一下!”

从她的语气里就能听出她此时的虚弱,小厮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他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起夜便悄悄绕道左侧窗户旁,从怀里摸出一个紧封的瓷瓶。

他推开窗,伸出脑袋从窗户朝立看了下,压低声音冲屋内的人说到:“姑娘莫怪,我毕竟还是在百草堂上工的,也不好光明正大的给你千灯堂的药,这样吧,我把药给你扔进来,姑娘你服用后若是好些了,就明日晚上,我守夜的时候把银子扔给我。”

“好。”

听到文若应下,小厮也不在迟疑,找准了方向奋力一扔,小瓷瓶就咕噜噜的滚到了文若床边。

看那距离她一伸手就能够得着,本还想再和屋内的文若说上两句。

可碰巧换班的人也走了过来,小厮不敢让人瞧见这一幕,连忙走回原地。

又推出去了一颗药,又可以去千灯堂里领十两银子了,再加上文若那里的三十两

就动动嘴皮子就赚了四十两,小厮简直乐的合不拢嘴。

在他走后,文若拿起瓷瓶揭开盖子的,一股苦涩的药充斥在鼻尖。

她不通炼丹,但基础的药理知识也是懂得一点皮毛。仅凭鼻尖传来的气味倒是没闻出什么毒物。

纵然如此她也是万万不敢吃的。

看来她的猜想是对的,文若双眼微眯,脑中回忆着在樊城这几日打听到的有关城中人失踪的消息。

无论是外来人氏亦或者本地居民,无论是合种身份,他们都有一个隐藏的特点,受过伤,身强体壮。

在不同医馆拿药后转求千灯堂的药丸,最后这些人大部分都在不起眼的某一天消失无踪。

想来这便是鬼修筛选抓人的方法了。

抓的都是身强体壮血气充足的人,联想到公孙严死前说的话。

文若丝毫不怀疑这些失踪的人最后会落得何种下场。

必是受尽折磨含恨而死,至于公孙严所谓的生祭置换血肉以提升修为或天赋,文若是一点都不信的。

这个梁家怕不也只是鬼修利用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