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不想拖累你
莫文心正在给颜悦讲题讲的抓狂，起初根本没注意到莫风发来的信息。
前两天考的试卷，老师让在自习课上订正，订正完了才能走，结果颜悦拖拖拉拉到现在，班里已经就剩她们两个人了。
“姐姐，五遍了！我都要讲吐血了！你到底哪不懂？”
颜悦指着已经被各色荧光笔画了一遍又一遍的草稿纸，“那个公式，还有这个公式……为什么直接就拿来用了？”
莫文心，“……”
回炉重造吧你。
虽然心里有破坏一切的欲望，莫文心还是认命的又讲了一遍。
这一遍非常详细，连每个公式在书里的第几页都给她标注出来了。
或许是被教了好几遍，颜悦觉得丢人，解释道，“我不是笨，我脑子挺聪明的。”
“嗯嗯，知道的，你只是不愿意学。”
颜悦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但也没说什么，重新修改自已的答案。
莫文心趴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问她，“你每次考这么点儿你哥不说你吗？”
颜悦垂下眼睛，显得有些落寞，但语气还是倔强的，“每次都是杨叔给我开家长会，他又不知道。”
莫文心拍拍颜悦那个被自已夸赞成秀丽完美的后脑勺，“没事，我哥也不知道我成绩。”
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安慰她，颜悦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那是因为你成绩好啊。”
莫文心立刻夸张的大叫，“哇！今天变了天了吗？公主殿下您竟然夸我成绩好唉！”
颜悦，“……”
等颜悦改完试卷出来，两人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莫文心有些忧愁。
这可怎么办？她早上出门根本没记得带伞！
正考虑着怎么办，就看见了莫风发来的要来接她的消息。
莫文心心想，她哥还是太爱她了！她蹭颜悦的车不就好了吗？还专门来接她……
她心里喜滋滋的，又怕颜悦看见她哥会多想，没想到在外面张望了几圈，都没有看见莫风的身影。
颜悦看她像个猴子一样四处张望，瞥了她一眼，“你找谁呢？”
“没有，我就想看看有没有奇迹出现。”
“什么奇迹？”
“比如我哥突然乘着五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什么的……”
颜悦，“……”
神金病吧。
她，“喂，哥。”
“让莫文心和你一块回老宅，我和莫风有事去外地一趟。”
颜悦愣了一下，她看了莫文心一眼，伸手抓住想往外跑的，“我哥说让你跟我一起回家。”
莫文心没多想，“回你家吗？”
平时莫风经常来接她，偶尔一次缺失，她并未放在心上。
她催促道，“走走走！你家司机在哪儿呢？我要赶紧回去看我追的番！”
莫风连当即坐飞机到了A国。
路上颜不渝一直抓着他的手，安慰他放轻松，并且从A国那边的医生那儿了解了情况。
其实医生也是一头雾水。
这一个月里，王艳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她很配合地做各种检查，心情偶有低落，但也都在可调控的范围内。
人会因为什么原因自杀？
从心理学精神分析学派的角度出发，或许是因为无法摆脱的内疚与罪恶感；或许是对外界的攻击性转移到内部，进而无法调和；又或许是仅仅想用自已的死来惩罚别人，叫人不得安宁。
莫风无法得出她自杀的缘由，因为无论是哪一个都显得太过残忍。
飞机落地的时候，莫风还是有些脚软。
生命会逝去这件事情莫风比大多数人接受的都要早，他能接受王艳萍坦然的老去，却接受不了她用了这么——荒诞的死法。
到达医院的时候，王艳萍已经出了手术室。
她的情况很危险，不仅是大量失血导致的失血性休克，还有因为失血引起的脑瘤的进一步压迫。
“我们尽力了，病人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即便拥有顶尖的医疗技术，也拉不回一个自已求死的人。
莫风有些茫然。
他跨越万里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就像做了一个虚幻的梦。
颜不渝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从虚幻中拉出来，“想去看看她吗？”
莫风摇摇头，“等她转入普通病房吧。”
七八个小时的舟车劳顿，莫风担心颜不渝会感到劳累，“你去睡吧。”
“说什么呢？”颜不渝视线略过病房里昏迷不醒的王艳萍，没有停留太久，“我陪着你。”
王艳萍在第二天转入了普通病房，双目依旧紧闭着，原本涨了些肉的双颊又重新凹陷下去，莫风看了她许久，甚至都有些记不得她原本的模样。
护工对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很自责，认为其中有自已没有看护好的原因，“她那天发了很大的火，好像在跟莫炎先生吵架。”
“吵什么？”
“我也不知道，莫炎先生让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您母亲的情绪很正常，我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事，这事和您没关系。”
在莫风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追究王艳萍自杀的原因，因为他有微妙的预感，这很可能和他有关。
和他有关，莫风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他忽然感到难以呼吸。
莫炎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事先说明！这事儿真的不怪我啊！”
他详细描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事情的起因是他在医院里和一位男护士接吻被王艳萍看到了，两人爆发激烈争吵，吵着吵着王艳萍忽然沉默下来，问他同性恋是不是没得治。
莫炎自然说没得治，因为这根本不是病。
之后王艳萍就沉默了。
“然后她大概是知道了你没分手的事情……”
莫风平静的听着陈述，甚至失去了责怪莫炎的力气。
王艳萍在第三天的夜晚醒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莫风在病房门口站了许久，都没敢进去，他心里有巨大的恐惧，在等待王艳萍给他宣判罪名。
犹豫许久，他还是走了进去。
窗外的月亮刚刚好照在病床上，莫风能清晰看见王艳萍的那张脸，苍白的可怕。
他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在病床前坐下来的，又是怎么腆着脸喊出的那声妈。
王艳萍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明显一愣，那表情复杂的难以言明，就好像看到他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莫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过了很久，也只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王艳萍把脸撇过去，她的声音很虚弱，但很坚决，“我不会同意的。”
所有憋在她心里的话都被倾吐出来。
“太恶心了……你知道吗？”
“你不如就让我这么死了……”
她说到后面哭起来。
“我不想拖累你，你让我死吧……”
十一年的时光都已经过来了，这时候说什么拖累？
就仅仅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个同性吗……
莫风终于意识到他和王艳萍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他做不到为了王艳萍满意去抛弃自已的爱人，而王艳萍也做不到为了儿子的幸福接受他的不同。
他们中总得有做出让步的一个。
王艳萍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她用自已的死亡惩罚自已，也在惩罚别人。
回光返照的时间很短暂，说着说着王艳萍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我不要死在这儿，我要看看文心……”
莫风握紧拳头，又松开，手里是一片空气，什么也没握住。
他很想大吼一声，如果你还爱着文心的话！就不应该在国外自杀！
可现在的状况，所有的斥责都是苍白。
他只能握着王艳萍的手，用乞求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告诉她，“活下来吧，你活下来我就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