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去医院

王艳萍这一通脾气发得比以往都厉害。

莫风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她，把她送回屋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手臂上被她咬出血了。

他拿纸巾给自已擦了擦，然后坐在光秃秃的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莫炎早已经不见踪影，在王艳萍拿花盆砸人的时候就摔门走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大红的杜鹃花被摔得七零八落，花瓣都被揉进了泥土里。

莫风楞楞地看着，忽然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很荒谬。

怎么不荒谬呢？

在莫风的印象里，王艳萍一直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她虽然有病在身，情绪消极了点儿，但总体还是个比较温柔的人，很害怕给子女添麻烦。

他从未想过，王艳萍会有不接受同性恋的可能。

这对莫风来说实在是晴天霹雳。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不在意性别，但决心相守的时候，却要受世俗制约。

而他居然不能义正言辞地去说∶我爱他，我就是要爱他！

因为这位饱经沧桑的母亲，永远也无法和伤害她的“那类人”和解。

莫风不免有些无力。

他被这一情况打懵了。

在他原先的计划里，他会循序渐进地向王艳萍透露自已在交往男朋友的事情，事实上，他已经准备这么干了。

他完全没想到背后有这样的故事，没想到王艳萍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他原先还对莫炎说出的故事有三分存疑，但王艳萍的反应让他把那三分存疑也打消了。

很荒唐！

真荒唐！

莫风攥紧手里的水杯，高高举起，想重重放下的时候又收回了力气。

他做不到。

他连发泄都发泄不出来。

莫风一直是一个相当乐观的人，他人生中经历的坎坷可以说比大部分人都要多，但他又是极度幸运的。

落水后却大难不死、有一个很好的后爸、有一群愿意借他钱的亲戚、身兼数职却还是考上大学、在大学遇到贵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好运的证明。

包括遇上颜不渝。

或许是他的人生太过顺遂，所以老天就要在情感上苛责一下他……

可是这苛责，未免太沉重。

他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才起身，把狼藉的客厅收拾干净，杜鹃花重新栽到塑料袋包裹的泥土里。

做完这一切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了，莫文心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起来给莫文心做了夜宵，陪她一起吃完才回到卧室，其间没让莫文心看出一点儿异常。

回到卧室后，他打开手机。

颜不渝知道他的作息，一般会在十一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一条消息。

【睡了吗？】

简简单单三个字，在他们的聊天页面里已经重复过了一百多次。

莫风眼睛有些酸，他一肚子的话没地方去说，只回了一个，【嗯。】

【睡了那是谁在跟我讲话？】

莫风乱七八糟地回他，【可能是小猪吧。】

这句话大概是把颜不渝可爱到了。

他带着笑音，给莫风发了条语音，低沉的男音温柔又缱绻。

“哪里是小猪了？明明是我的宝贝。”

普普通通的日常对话，总是能被他说成甜言蜜语。

莫风不由弯了下眉眼，心情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儿。

不管怎么说，他和颜不渝的感情还稳定着，他之后还有的是机会说服王艳萍。

现阶段他要做的是稳定住王艳萍的情绪，不能让她因为这件事让脑瘤更加严重了。

这也叫意味着答应颜不渝同居的事，只能再往后拖延了。

莫风以为这件事情总有处理的办法，但王艳萍的反应却给了他一个始料未及。

第二天一早，莫风出门前照常回颜不渝消息。

【早安。】

颜不渝发了一个甜甜的表情包给他。

【给你叫了荣氏的早点，挂在你家门把手上了，吃掉再去上班。】

自从知道莫风有不吃早饭的习惯后，颜不渝就经常监督他，让他一定要吃早餐。

莫风打开房门，从外面把外卖袋子拿进来。

蒸粉果，虾饺和皮蛋瘦肉粥，都是按他的口味点的。

王艳萍起的比往常早，轮椅行驶到客厅里，默默看着他。

睡了一觉后，王艳萍的状态平稳多了，她清楚记得自已发脾气的事情，往常发生这样不受控制的事情以后，她都会愧疚地跟莫风道歉，但是这次她显得很平静。

这种异常的反应让莫风心里惴惴不安。

“怎么想起来点外卖？”

莫风当然不能说是颜不渝给他点的。

“手机上正好有优惠券，就点了。”

他把蒸点推到王艳萍面前，“妈，你也吃点儿。”

“我不吃。”

王艳萍神色很冷，“把你哥地址发给我。”

莫风愣了一下，“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去找他，让他去医院治疗。”

“你也一样，请个假，我带你一起去。”

莫风一口蒸粉果噎在了喉咙里，说不出话。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的今天，还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病。

“妈……”

王艳萍眼神刀子似的射向他。

她的表情很奇怪。

那是一种固执的，沉浸在自已世界里的，对所有事情都不为所动的表情。

莫风忽然就明白了。

她可能不是觉得这是病，她只是被他们父亲伤得太狠，她打心底里不接受这个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