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一路,苏禾怎么问路今安都推脱晚上再说。气得苏禾不管他,把背上的筐子往他怀里一丢,小脚飞快朝着村里走去。

路家处在平安村的边缘,苏禾这还是第一次进到平安村内部。

汪婶子家不难找,房子最大的那个就是。全村人口最多不是盖的,三个儿子就得有三个儿媳,这时候又没有计划生育,加上老两口,汪婶子家足足有十三口人。

苏禾敲敲门,立刻听到有人跑动的声音。

门一开,是汪婶子笑得褶子毕现的脸:“苏禾,你可算来了。”看见苏禾手里的糕点,更是欢喜:“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真见外。”

苏禾将东西递上去,一包桃酥和摊子上剩下的豆腐。

“春花,快,给你苏妹妹倒水。”汪婶子人还在院子里,招呼声已经发出。声音大的恐怕隔壁院子都能听见,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来了。

苏禾不是很在意汪婶子故意彰显亲近的样子,只要生意谈成,其他的小节不影响。

“婶子,不用忙了。这会来呢,是想和你谈谈你家菜地的事。”苏禾开门见山。

“我家菜地?”汪婶子疑惑道。

她还以为苏禾是看上自己哪个孙子,打算带上和栓子一起做工。她可听说了一个月得有一两百文呢。

屋外的大儿媳春花老老实实烧水,身边的二儿媳有些小心思,说:“感情就是看上我们家菜地了,我还以为是看上我们家孩子。我家虎子是不可能了,欺负了狗蛋。大嫂,你家阿根可是听话的。”

她作出可惜的叹息声,实则心里没有半点难过。虎子都不行,阿根那个哑巴仔更不行了。

汪婶子有些失望,但还是好生说:“看上哪个了,我让春花给你摘回来。”

苏禾解释道:“我想收婶子家的菜,按照市价收。”

“真的假的?”汪婶子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震得自己脚心抽筋,呼呲呼呲个不停。

春花端着水进门,身后还跟着个偷偷打量的女子。

苏禾拿不定主意,坐在那里没说话。

那女子见春花去看汪婶子,接过水放在苏禾面前,有些讨好的意味。

“没事没事,有些抽筋。春花,给你苏妹妹拿些果子吃。”

那果子是汪婶子的大儿子从县城里拿回来的,攒着没舍得吃。

春花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婆婆让干什么老老实实干。

二儿媳孙氏看懂了,坐在苏禾旁边端茶送水,夸得苏禾天上有地下无。这副好口才实在是适合销售,可苏禾眼下要人也只想要那些老实本分的,心眼多的就算了,她玩不过来。

苏禾默默将春花的名字记在心中,然后接着谈菜园的事:“婶子,您要同意的话,咱今天就签个契约。”

“同意同意。”想到村长家和苏禾的过节,汪婶子犹豫了一下:“咱是去找谁签这个契?”

“赵大夫,明日我带到县城过个明路,回来再给您送一份。”

“那感情好。”

春花撩开帘子,说:“娘,果子洗干净了。”挑出其中最大最红的一个拿给苏禾。

孙氏看得一阵眼热,大嫂惯会装老实人,心眼忒多。

“根子回来了吗?正好带他去赵大夫那看看。”汪婶子问春花。

“回来了,我去叫他。”

孙氏这下更是添了几分怒火,婆婆这是明晃晃偏袒老大家的,怎么只叫根子在苏禾跟前露脸。

“娘,让虎子跟着一块吧。”

“看病呢他去干啥,虎子见天不着家,你能找着他?”汪婶子当即反对,也不怕苏禾笑话。

根子跟着春花从屋里走出来,见着苏禾也不说话。

苏禾正好奇呢,按道理来说这是在争跟着自己的机会,这孩子眼神炯炯有神,人木讷了些。

汪婶子闷闷道:“苏禾啊,你别怪,根子他嗓子还没好,说不了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不是为着根子,她也不必贪图那几文钱,落了个抠搜的名声。

“那走吧。”苏禾微微一笑,似乎没被影响。

根子心里也是涌过一阵暖流,这还是第一个没有朝着自己露出鄙夷目光的人。

汪婶子一路都在说根子平日里有多乖巧,连根子都看出奶奶的目的,更别说苏禾。

她确实有私心,根子这个毛病说不准得跟他一辈子。自己在还好,还能替老大家的抗一抗。若是哪天跟李家的那样直接去了,老大家这个老实样非得被欺负死,她得尽早给根子找个依托。

说得口干舌燥,苏禾也没松半句嘴。汪婶子只能歇了这心思,大不了把这菜园子生意交给老大家。

苏禾心中有这意思,也无能为力。她现在连铺子都买不起,哪能有闲钱雇那么多人。等到开起山庄,她倒可以选这母子俩干活。

只是这话她不能对汪婶子直说,免得给了人家期待又做不到白白伤心。

“苏禾,我这都快成了你的师爷了,整日帮你写文书。”

苏禾说:“赵叔,您可别吓我。您想当师爷倒是行,我这想当官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实现的。”

“你这丫头,越发伶牙俐齿了,老夫说不过你。”转身对着根子说:“来,根子,把把脉。”

“身子骨不错。”

汪婶子屁股向前一挪,急急问:“根子啥时候能说话?”

赵大夫习惯性拨弄胡须,“他这是心病。”

汪婶子瞬间腰塌下去,愁眉苦脸。根子站回奶奶身边,低垂着头不说话。

苏禾起初猜测可能是自闭症,但是看根子的行为举止没有任何异常便以为是语言障碍。哪知赵大夫说是心病,难道是受到什么重大刺激导致的失语?

苏禾不敢做出推断,毕竟她也不是医学生,这点推断还是电视剧看来的。

“何家的,这契约填谁的名字?”赵大夫问。

何家就是汪婶子的夫家,根子全名何根子。

汪婶子犹豫不决,手心手背都是肉,咬咬牙说:“写老大的名字,何望山。”

苏禾揣着的心放下来,她可不想以后和自己打交道的是那聪明狡诈的妇人,自己这点小聪明不够看的。

契约总算签订,只是这手印还得罗何望山的,其他人不行。

汪婶子瞅了瞅天色,嘱咐根子:“去村口迎迎你爹,直接带他来这。”

根子点点头,不问为什么,跑出去。

苏禾突然间有些理解这个时代的妇女,每天都是家长里短,哪有机会接近外面的世界。就是吴秀英,都是个傻女人罢了。

这本是件大好事,没想到何望山却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