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里,安陵容正在刺绣,碧云在一旁跟着学。
碧水进殿,“娘娘,叶心来了。”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东西,“快,让她进来。”
“给芙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笑着道:“快免礼,你怎么过来了。”
叶心走到安陵容旁边耳语几句,闻言安陵容脸上的笑滞住。
“就知道她会有所行动,不过没想到,她会用别人陷害她的方法陷害别人,真是可笑。”
叶心正色道:“娘娘,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不用,你好好当差。”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出来太久怕引起娴妃怀疑。”
“好,碧水去送送叶心。”说着给了碧水一个眼神。
碧水点点头,送叶心出去了。
殿外,碧水塞给叶心一袋银稞子,“这是我们娘娘一点心意,姑娘快收下。”
叶心摇摇头,“是我厌恶娴妃,自愿为娘娘做事的。”
“娘娘知道,但不妨碍娘娘觉得你辛苦,就当辛苦费了,快拿着吧,姑娘若不拿,我回去没法交差。”
叶心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
安陵容来到咸福宫,将事情告诉了贵妃。
贵妃气极,“她天天造谣本宫嚣张跋扈就罢了,居然说本宫爱打人?!本宫…本宫贤良淑德,怎么会打人?”
安陵容:……重点是这个吗?
茉心在一旁小声道:“娘娘,您确实打过双喜。”
贵妃语噎,随机白了茉心一眼,“那是…本宫那怎么能叫打,本宫不过是气极的时候摔两个杯子到双喜身上,哪次双喜不是麻溜就跪下了,本宫就不再打了…再说了,本宫生气了,不打他,难道要本宫打你、打宫女吗?”
茉心再没忍住,噗嗤一笑,“娘娘说的对,是奴婢说错话了。”
“…就算本宫往双喜身上摔了两个杯子,那也不是娴妃口里的非打即骂,她竟然在外面胡说八道,当真是可恶!本宫居然跟她同时受皇上宠爱,真不知道皇上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看到旁边的安陵容已经无奈扶额了,茉心赶紧道:“娘娘,先别管这个了,重要的是娴妃娘娘要陷害您!”
贵妃终于反应过来了,看向安陵容,“对对,好妹妹,怎么办?”
安陵容无奈喝口茶,“什么怎么办,等着。”
“等着?”
“等她派人来找双喜。”
“哼,她想用这个办法,那可真是想错了,双喜对本宫忠心耿耿,是绝不可能背叛本宫的。”
“娘娘对双喜如此有信心?”
贵妃撇撇嘴,“你且等着吧,双喜肯定会来跟本宫报信的!”
贵妃很有自信,安陵容也只是逗逗她,但两人没想到,娴妃动作会这么快。
安陵容还没离开咸福宫呢,双喜便连滚带爬从殿外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道:“娘娘!娘娘!奴才有大事!”
贵妃简直没眼看,呵斥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稳重点!你是本宫宫里的大太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没教好你呢。”
“哦哦”,双喜跪下,“娘娘息怒,奴才是有要紧事,故才失了分寸,嘿嘿,让芙妃娘娘见笑了。”
贵妃早就料到了,骄傲地扬起下巴,给了安陵容一个眼神,意思是:“看吧,本宫说的没错吧,本宫宫里的奴才就是这么忠心。”
安陵容接收到眼神,忍俊不禁,对着贵妃点了点头。
贵妃骄傲地哼了一声,这才对着双喜问道:“说吧,什么事啊?”
“方才,娴妃宫里的宫女找到奴才,说知道奴才…奴才在娘娘您这里受苦,说只要奴才肯向皇上揭发您当年用朱砂谋害皇嗣的事实,娴妃就会接奴才出苦海,到她宫里,赐奴才一份平淡踏实的日子。奴才一听,这娴妃歹人要害咱们娘娘,奴才脑子一转,假意答应了她,回来就赶紧来向娘娘禀告了。”双喜说到后面露出骄傲神态,一副要等贵妃夸他的样子。
贵妃果然道:“干得好双喜!”
双喜来劲了,“这娴妃忒坏,居然想陷害咱们娘娘,还污蔑娘娘,让奴才背主,这不是要害奴才吗?奴才是疯了才放着好日子不过到她那里去受罪。”
双喜自认为也是有脑子的,这娴妃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她宫里的三宝干多少活拿多少赏钱,自已又干多少活拿多少赏钱。被贵妃打?贵妃娘娘扔两个茶杯能叫打吗?他皮糙肉厚,那两个茶杯也就能往他身上涧上点水,一点感觉都没有。
双喜敢肯定,宫里没有任何一个嫔妃宫里的大太监能过得比他舒坦。如果背主,以后再不能过这种好日子了不说,别以为他不知道,沾上谋害皇嗣这种事,就跟之前的小安子他们一样,先去慎刑司走一遭,活不活的下来还不一定呢,真当他傻呢。
当然最重要的,双喜想,贵妃娘娘对他们这些奴才好,他们若是真的干出背主的事,才真是枉为人。
贵妃满意点点头,看向安陵容,“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其实说实话,娴妃的这个计谋,她根本就看不到眼里,不是她自已太自信,而是这个计谋实在是太漏洞百出了。一是,她没有摸清贵妃宫里的真实情况就贸然来引诱双喜,那个宫女就差把娴妃要做什么全说出来了,直接给对手机会和时间做应对之策;二来,嘉妃明显是在故意挑起她跟贵妃之间的争斗,她看不出来不说,嘉妃说的话,她竟然一股脑儿全信了,也不去查证,就兴冲冲要来对付贵妃。
安陵容把这些话对贵妃说了,闻言贵妃冷笑一声,“这是她心里想的,一下被人点出来了,她心里想的得到了认同,自然马上就信了。她本来也想对付本宫,嘉妃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借口和理由罢了。孝贤皇后和本宫究竟是不是清白的,她根本不在意,反正她心里讨厌我们,自然是打心眼里希望我们俩都是坏人,这样她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污蔑陷害本宫。所以嘉妃不过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她就立马信了,因为这是她想要别人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她根本不在乎。”
“如此,娘娘就不用怕。子虚乌有的事,她又怎么会成事。但是这个污蔑娘娘不能白挨,定要让她好好摔一跤才行。”
“怎么做?”
“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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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太后正跟皇上说话,谈的也是立继后一事。
“国不可一日无后,皇帝心里,可是有人选了?”
“贵妃贤敏淑德、端慧得体,又陪伴朕许久,位份最高,她为后,名正言顺。”
太后早知道皇上准备立贵妃为继后,但她没想到皇上居然连一丝犹豫也无,她本以为,娴妃才是皇上的真爱,皇上心中的继后人选应该为娴妃才对。
“贵妃确实是个好孩子,可她毕竟是汉军旗包衣出身,为大清皇后,怕是出身太过低微,朝臣们怕是会有意见。”
“这个就不用提了,朕早就已经将贵妃抬位满洲镶黄旗,又何来身份低微之说,她当了朕那么多年的贵妃,朝臣们若要拿这个说事,怎么以前不说,今日倒要拿这个来阻止朕了,难不成是单纯要给朕找不痛快吗?”
太后听出来皇上是在指桑骂槐敲打自已,可她就算生气,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皇帝别为此事动怒,哀家也不过猜测罢了。不过依哀家看来,论位份,娴妃与贵妃也差不了多少,娴妃不仅也是陪伴你多年,又与你青梅竹马。当年,你满心想要娴妃做你的嫡福晋,哀家为了你能得到富察家的支持登上这帝位,也算是对你们棒打鸳鸯,这么些年,哀家也是心里有愧,若是皇帝你其实真心想立娴妃为后,哀家这次定会支持你。”
太后一副为了皇上好的样子,可皇上哪能不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乌拉那拉氏前朝无人,立娴妃为后,不过是太后的棋子罢了,就算抛开皇上自已的心意和孝贤皇后的遗愿不谈,单为了前朝后宫安稳,他也不会立娴妃为继后。
故而皇上道:“说起这事,以前起朕不懂事,为了小情小爱不顾大局,皇额娘一心为朕考虑,朕却伤了皇额娘的心,该早就向皇额娘道歉的。这次,朕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皇额娘放心吧。”
太后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皇帝的话是一个不妙的信号,代表着娴妃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不那么重要了,更代表着,太后若是再想拿着娴妃做筏子行事,怕是不会那么方便了。
皇上做出如此谦卑的姿态,太后再无理由继续劝下去,怕皇上看出她与娴妃其实早就达成了协议,因此只能道:“哀家是皇帝的额娘,怎么会对皇帝生气,皇帝你能明白哀家的苦心,哀家便心甚慰。”
延禧宫里,如懿喜不自胜。
“双喜真这么说?”
叶心道:“千真万确,娘娘,双喜自说已经忍受够了贵妃了,这次娘娘说事成之后把他调到娘娘宫里,还算帮了他一个忙呢,他感激娘娘,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好,本宫就知道,贵妃嚣张跋扈,本宫愿意救他于水火,他自是愿意的。”
叶心夸赞道:“娘娘聪慧。不过娘娘,准备何时行事呢?奴婢是觉得越快越好,听说皇上今日早朝已经跟朝臣们提了立后一事,若是太迟了,怕皇上下旨要立贵妃娘娘为继后就不好了。”
“你说的对,去通知玫嫔,明日我会向皇上提起此事,皇上必会召见她,让她做好准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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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皇上在永寿宫陪魏嬿婉用膳,魏嬿婉却有着心不在焉。
“令嫔,令嫔!”
听到皇上叫喊,魏嬿婉才回过神来,惶恐道:“皇上恕罪,臣妾走神了。”
皇上倒没生气,开玩笑道:“怎么,朕陪你用膳还不开心?”
“怎么会,皇上净拿臣妾开玩笑。只是…臣妾今日在御花园赏花时,竟听到有宫人说已故孝贤皇后的闲话,臣妾实在是惶恐,本不想告诉皇上惹皇上伤怀,可臣妾尊敬孝贤皇后,怕闲话越传越广会伤了孝贤皇后的声誉,便还是决定告诉皇上,好找出造谣源头。”
皇上的脸冷了下来,抬手就将手中的筷子摔了出去,孝贤皇后刚薨逝不久,他不允许有任何人诋毁她,“什么闲话,说给朕听听。”
魏嬿婉跪了下来,“皇上听了,可千万不要太过生气,您为着孝贤皇后的事本就劳累伤神,若是再因为听了臣妾的话气大伤身,那臣妾真就成了罪人了。您若是听了生气,便打骂臣妾,可不能太过伤心愤怒啊。”
闻言,皇上冷静了下来,把魏嬿婉扶了起来,道:“朕打骂你做什么,是朕太过激动,吓到你了吧。朕答应你,不生气,你但说无妨。”
魏嬿婉咬咬下唇,“臣妾听到那几个宫人,信口雌黄,竟说…说当年指使阿箬谋害皇嗣的背后主使其实是孝贤皇后和贵妃娘娘。”
“胡说八道!”
“臣妾也当如此,便让人把那几个宫人当场抓住,一问才知,他们是…是延禧宫的宫人。”
魏嬿婉见皇上沉默不语,继续道:“臣妾便怀疑,是不是有人又要陷害娴妃娘娘,要惹皇上对娴妃娘娘厌恶,才…”
皇上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究竟是有人要陷害娴妃,还是这话就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一查便知。李玉,马上去查。”
“是。”
魏嬿婉没有再说话,她明白,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皇上对“如懿传孝贤皇后”的谣言这件事已经信了八分,从前孝贤皇后还在世时,如懿便多次向他提起怀疑是孝贤皇后指使了阿箬,并屡屡对孝贤皇后不敬。再者,宫人们传的谣言里还提到了贵妃与孝贤皇后合谋,皇上便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如懿试探自已立继后一事,皇上很难不去怀疑,是自已告诉了她自已要立贵妃为继后,所以让如懿想出造谣这一办法,为的是把贵妃拉下来自已上位。
皇上不想去这么揣测如懿,他虽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爱如懿了,可他不愿意去相信自已曾经爱过的青梅竹马的女人其实根本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皇上在心中问自已:难道自已从来就没有看清过如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