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走过去,“叶心姐姐,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看到你很是感慨,宫里世事无常,我们当奴才更是像无根的浮萍,到哪里都不是自已能做主的,谁能想到呢,你离开娴妃到了芙妃那里,竟意外过得不错,而我就…”

惢心看叶心似有忧愁,想到自已之前在娴妃那里伺候时过的日子,犹豫道:“叶心姐姐,是不是娴妃娘娘待你不好?”

叶心摇了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惢心,你可知道以前的海常在是怎么死的吗?”

惢心以为她是怀念之前的主子,“海常在,据说她不是畏罪自缢吗?”

叶心冷笑一声,“她是自缢不假,但不是因为畏罪自缢,而是因为被娴妃娘娘的话刺激,忍受不了不想活了。多可笑啊,哈,她为娴妃做了能做的一切,到头来却被她最爱的姐姐逼死了。”

惢心闻言一惊,连忙拉住叶心的手把她拉到墙角,然后左右看了看,“叶心姐姐,可不敢乱说,我们当奴才的,知道这些也只能烂到肚子里,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可就永远也开不了口了。”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惢心你知道吗,我有一日亲耳听到娴妃她说海常在的死是罪有应得,我心里真的难受,替海常在不值。”

惢心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娴妃她…跟海常在不是很要好吗?怎么可以在她死后说这种话。”

“是真的,娴妃为了讨好皇上,为了向皇上表态,对皇上说,海常在谋害嫡子,理应被处死。”叶心惨然一笑,“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可唯独她娴妃不可以。我跟在海常在身边,她为娴妃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当初娴妃被指认弄伤了玫嫔的脸,海常在不顾自已的伤腿也要跑去养心殿替她辩解,娴妃被仪嫔刺杀,也是海常在替她挡刀,结果连句关心都得不到,疗伤的药膏还是芙妃送的,还有你们在冷宫的时候,也是海常在不顾危险去给她送东西,天天在宫里担忧她过得好不好,连偶尔皇上的示好都不敢接受,害怕皇上宠爱自已会惹她生气。海常在付出的,小到送手帕鞋子,大到以命相抵甚至不顾家族安慰顶替罪责,一桩桩一件件,为什么就捂不热娴妃的心呢?”

听着叶心的控诉,惢心作为局外人,都忍不住想要落泪,“叶心姐姐…”

“之前,我就常常劝阻海常在,让她多少也为自已想想,可她总是不愿意,告诉我娴妃救了她的命,对她有多好,说如果没有娴妃,她早就活不下去了。我便相信了,跟着她一起报答娴妃。可等她为了娴妃死了,我到了娴妃身边伺候,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在娴妃眼里,海常在她仿佛就是一厢情愿,所以娴妃可以理所应当的不用心怀感激,海常在死了,娴妃马上就可以把她忘了,甚至偶尔提起来,也是在皇上面前表明自已不会与其同流合污的决心。这让我在旁边看着,又怎么能够释怀。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我不敢跟别人说,可我今天看到你对娴妃的态度,我就明白,你也看清了她,所以我才想跟你说说话。”

惢心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娴妃她,很是凉薄,我自认为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可是也得不到另眼相看,可能她眼里能看到的,只有皇上一人吧。她对皇上的确很痴情,叶心姐姐,你在她身边伺候,一定要记得,多说点好话,但也不要跟我之前一样,什么事都冲到前头,要记得为自已打算,多攒点银子,别像我似的,当奴才跟着伺候这么多年了,到头来还得给主子倒贴银子,弄得很是狼狈。”

叶心感叹,“我知道的,谢谢你惢心妹妹,你之前受了那么多苦,这也算是逃离苦海了,依我看这娴妃不是个省心的主,再跟在娴妃身边还不一定会再碰到什么事呢,这么一看,你之前受的罪也算值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伺候了。”

“好,叶心姐姐,你要是想找人说话就来找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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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诞下五阿哥后不久,纯贵人也遇喜诞下了六阿哥,皇上赐名永瑢,为表嘉奖,皇上又将纯贵人的位份升到了嫔位。

皇后虽然抚养了三阿哥,但还是渴望能再诞下嫡子,于是每日服用太医院调配的安胎药,不久后终于成功遇喜。中宫再次遇喜,皇上喜出望外,太后对皇后这一胎也很是重视,亲自拨了慈宁宫的宫人伺候,下令命有经验的接生婆在长春宫候着随时准备伺候皇后,皇上也几乎每日都来长春宫探望皇后,阖宫上下,对皇后这一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毕竟,端慧皇太子早逝,若皇后能再次诞下嫡子,不仅皇上太后满意,更是有利于前朝安定。

只是皇后毕竟年龄大了些,又因为之前端慧皇太子薨逝一事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前,因此此次遇喜之后,皇后总是感觉身体不适,有段时间更是日日呕吐,几乎不能下床,就算流水的补药送入长春宫,也没有改善多少。

皇上听闻后既担心又恼怒,问责了太医院,但太医院里以齐汝为首的太医们商量后,给出的方案也只能是细心调养,不适症状与皇后身体有关,非外力可改变。无可奈何,皇上也只能命太医们细心调养,更是命齐汝等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们专门照顾皇后身体,一日三次轮流侍候,一切事物以皇后为先。

皇后知道后既感动又自责,“是臣妾自个儿的身体不争气,怪不得太医们。”

皇上摸摸皇后的额发,安慰道:“你已经很难受了,朕又怎么会怪你,让太医们细细养着,一定会没问题的。”

“臣妾听闻,嘉嫔也遇喜了,嫔妃们接连有孕,都是好事,臣妾已经让莲心以妃位的例份送了赏赐。”

“这些琐碎的事,就让莲心素练去办就是,你身子不爽利,就好好休息。”

“是,臣妾多谢皇上关心。”

太后去看过皇后,回到慈宁宫又召了齐汝询问,也为皇后这一胎忧心。

太后感慨道:“皇后都已经开始烧艾了,能保到九月就万幸了。”

福珈也道:“皇后娘娘年岁偏长,若是孩子再不足月,那便胎里弱了。要是舒贵人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虽说她每次侍寝后,皇上都让她服坐胎药,说是盼望早得子嗣,可奴婢怎么觉得,那个药不大对头呢。”

太后闻言放下茶盏,“是吗?难不成,皇帝是防着哀家?”

“皇上若是要防着太后,大可不收下庆常在和舒贵人,何必费这个麻烦。”

太后冷笑一声,“咱们这个皇帝,心思深着呢。”

这边,延禧宫里,如懿也在跟舒贵人谈论皇后有孕一事。

至于如懿为什么如今跟舒贵人走得近,全因了如懿所说的那句话,她能感觉到舒贵人跟别的嫔妃不一样,别的嫔妃都是为了皇上带给她们的富贵荣华,而舒贵人则不一样,舒贵人是真心爱皇上的,对皇上的心意与她自已相同。舒贵人则告诉了如懿自已是怎么对皇上一见钟情用情至深的,听到如懿对自已爱情的夸赞,舒贵人很是感动,便将如懿引为了知已。两人可以说是志趣相投、一见如故。

舒贵人语气不屑道:“皇后日盼夜盼的,终于遇喜了。”

如懿逗着笼子里的鸟,“是啊,皇上高兴极了,咱们总得要去贺一贺的。”

舒贵人满不在乎,“皇后遇喜与我何干,我既不是真的高兴,自然也不必假意去道贺。”

“可总还是要相处下去,彼此也该留些情面。”

“我啊,是真不喜欢她。”

如懿闻言眼神一闪,道:“这话你除了跟本宫说,你可不能跟旁人提起啊。”

“知道了,我啊,也不过就是感伤罢了,皇上待我如此情深义重,自从齐太医说我身子孱弱不易有孕,每每侍寝过后,皇上总是嘱托人拿坐胎药给我。”想起皇上,舒贵人脸上满是甜蜜。

如懿闻言若有所思,嘴上道:“也就是你最得皇上宠爱,这侍寝过后亲赐坐胎药的恩典,你是头一份。”

转眼,皇后怀孕已有八月,孕像更加不好,太后下旨让众嫔妃们都去安华殿为皇后祈福,太后也亲自去了,带着嫔妃们每日诵经祈福。

万幸的是,皇后虽然早产,但万幸顺利诞下了一位皇子。

嫡子诞生那日,正巧干旱了数月的天下起了雨,伴随着雷声阵阵,皇子微弱的哭声传出了长春宫。

皇上得知后大喜,赏赐阖宫所有宫人们三个月的月俸,为皇后和嫡子积福。太后也亲自去看了皇后母子,直夸这个孩子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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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里,皇上亲笔题了“琮”字,作为嫡子的名讳。

璟瑟乐颠颠抓着皇上题的字给皇后看,“皇额娘,你看。”

“琮?”

皇上乐呵道:“嗯,琅嬅啊,自从你遇喜之后,朕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琮’字最好。”

“皇上,‘琮’字何解啊?”

“这七阿哥是朕唯一的嫡子,琮呢,是为祭地的礼器,又有继承宗业之意,里面有许多朕的期许。”

皇后高兴道:“臣妾谢皇上赐名。”

看皇上与皇后琴瑟和鸣,璟瑟在一旁告状道:“皇阿玛,您都不知道,皇额娘生产那日疼得怕人,可她只顾弟弟,一点不顾自已。”

皇上闻言眼里满是感动,对着皇后道:“琅嬅,你怎么那么痴啊,只顾着保孩子,也不顾自已。”

“臣妾只要能为大清诞下嫡子,哪怕要臣妾即刻去了,臣妾也算死而无憾了。”

“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琅嬅,朕要谢谢你,你拼死为朕生下了一个嫡子,也处处为朕着想,你为朕做的一切,朕都明白。再过两日啊,就是永琮的满月了,这永琮的满月礼,一定要好好操办。”

“皇上,永琮洗三之时您就大费周折,这满月若要再大办,周岁还要大办,浪费人力物力,臣妾深恐,这小小孩儿反而折福,不如,就在臣妾宫里聚聚吧。正巧前几月干旱,臣妾听闻有些偏远地方的百姓还饿着肚子,这免除大办省下的人力钱财,正好可以送去充作赈灾款,也算为永琮积福了。”

闻言皇上很是高兴,“琅嬅,你一向贤良淑德,正不愧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好,那就按你说的办,朕会让人传下去,你为天下百姓着想,理应让百姓们都知道,让百姓们哪,都为咱们永琮祈福,保佑咱们永琮平平安安的。”

说着把七阿哥抱在了怀里逗弄,“来,永琮,快看皇阿玛,哈哈。”

太后得知后,对皇后的大度得体也觉满意,于是在七阿哥满月礼时,特意送了七阿哥一枚长命锁。

“这长命锁,是先帝满月时,圣祖皇帝所赐,先帝珍爱无比,如今送给永琮正合适。”

皇后受宠若惊,“儿臣替永琮谢过皇额娘。”

皇上也喜气洋洋道:“朕呢,也为永琮积福,今日是永琮满月,朕已经下旨,大赦天下,以示庆贺。”

众嫔妃们齐声道:“皇上圣明。”

皇上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不是朕特别偏疼永琮,永琮呢,乃出自正嫡,命格贵重,是朕的诸位皇子中天资聪慧者,叫朕怎么能不疼爱啊。”

皇后笑道:“皇上快别说了,永琮这么小,哪里能看出来天资聪慧了。”

皇上莞尔一笑。

从长春宫出来后,嘉嫔对着纯嫔道:“哎呀,自从七阿哥出生后,皇上便再也没去看过其他阿哥公主了吧。”

自从纯嫔因为海兰谋害端慧皇太子一事被降了位份又失去了三阿哥的抚养权后,纯嫔的心性与之前就大不相同了,她阴阳怪气道:“皇上眼中只有七阿哥这个大宝贝,咱们的孩子都是庶子,比不上七阿哥是嫡子。”

“姐姐方才没听见,那七阿哥的哭声跟猫似的有气无力的,都说这刚满月的孩子是最贪睡的,怎么七阿哥反倒睡不好了呢?”

“之前有个嬷嬷是伺候七阿哥的,听说是干活的时候手脚重了一些,碰到了个响铃,七阿哥竟然被吓得哭了一宿。”纯嫔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还有这样的事啊?那这七阿哥也太弱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