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下了朝想来看看皇后,老远就听到你们吵作一团,这里是长春宫不是街口菜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看见皇上过来了,贵妃立马跪下告状,将刚才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皇上。

嘉嫔也道:“娴妃既是无心,那这内务府的人也太不会办事了,竟如此疏忽大意,连衣裳都能送错。”

皇上闻言看向如懿,如懿看到他眼神中的不满,心中恼怒,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是贵妃误会了臣妾的意思,臣妾并不是有意冒犯,至于这件衣裳,既然皇后娘娘介意,那臣妾回宫就脱下送到皇后娘娘这里。”

皇上听到如懿越说越过分,打断她道:“娴妃!不许妄言。这件衣服,娴妃你回去脱下剪碎,以后不许再穿。”

说着看向众嫔妃,“姚黄牡丹的图案只有皇后才可以穿戴,旁人不许僭越,李玉,你去内务府查查是谁给娴嫔送的衣服,如此粗心大意,找到以后打三十大板赶去辛者库。”

众嫔妃们忙跪下行礼,“是,谨遵皇上旨意。”

待众人走后,贵妃忍不住吐槽,“这个娴妃真是胆大包天,之前就知道她对皇后娘娘的中宫之位心怀觊觎,没想到今日竟然敢当众讽刺皇后娘娘的中宫之位不得人心,真是笑话,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人人称赞,皇后娘娘若没有资格难道她有资格?我看她就是仗着皇上宠爱不知天高地厚,野心已经写在脸上了。”

皇后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她抿了口茶,道:“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何至于把妹妹你气成这样。之前本宫便知道娴妃的心思,旁人可能不理解,但她每每看本宫的眼神,野心勃勃,眼神里满含能把本宫的皇后之位夺去的势在必得,那眼神只对着本宫,本宫若说出去旁人也不会信的,就更无法对皇上说起。之前本宫确实担心过,毕竟皇上对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她又野心难遏,不过现在本宫不担心了,皇上尊敬本宫,只要本宫不犯错,就算是娴妃再怎么使尽心思,也不会如她所愿。”

听着皇后对自已推心置腹,贵妃很是感动,同皇后告退之后她径直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皇上正在批奏折,便听李玉禀告说贵妃求见。

皇上搜搜额角,已经猜到贵妃来意了,但还是挥手传贵妃进殿。

果然,贵妃进门就告状,“皇上,娴妃她今日分明就是故意的,您不会没看出来吧。”

皇上当然看出来了,他心里也不是不恼怒,其实自从上次如懿当着他的面编排皇后时他便明白了其实如懿一直都对皇后不满,这其实已经犯了不敬中宫之罪,但这么多年来皇上已经习惯了在外替如懿打掩护,堂堂天子却像如懿的奴才一样给她收拾烂摊子,这次也一样,皇上虽然恼怒如懿,但还是下意识替她说好话遮掩。

于是,面对贵妃的告状,皇上也只道:“贵妃想多了,娴妃她率真,说话确实不过脑子了点,但她没有坏心思。”

贵妃闻言简直觉得无言以对,她有时候真的不理解皇上到底是爱娴妃还是恨娴妃,听听这话,多么得招仇恨,她之前那么讨厌娴妃不是没有缘由的,皇上的所做所言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就算是无心之言,那也是对皇后娘娘不敬,今日皇上的处置不能令臣妾信服。”贵妃抱起手臂,将头扭向一边,作出生气的样子。

细说起来嫔妃是不能对皇上发脾气的,可皇上看着贵妃娇俏的神色、因为生气而粉扑扑的脸颊、和不停偷瞄他的似待忐忑的眼神,这让皇上怎么生得起气来。

皇上扶住贵妃的肩膀朝向自已,“好了,朕以不敬中宫之罪,将娴妃禁足一月,不许她出延禧宫,这样你可满意了,嗯?”

贵妃马上露出笑来,“就算是这样,也是便宜她了,毕竟她禁足了,皇上还是可以去看她…”

“不许再得寸进尺了,否则朕要生气了。”

“好啦,臣妾不说了。不过皇上对臣妾这么好,才不舍得对臣妾生气呢。”

“你呀。”

贵妃又陪皇上下了盘棋,这才起身告退。

很快,皇上下旨禁足的旨意便传到了延禧宫,如懿听闻后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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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嫔回到自已宫里,也在与贞淑讨论今天的事。

“娴妃刚从冷宫出来不久,皇上心中有愧正宠着她,今日娘娘实在不该当面嘲讽她,让她注意到娘娘,娘娘这次有些沉不住性子了。”

嘉嫔却笑着道:“牙尖嘴利,沉不住性子,又依附皇后,宫里的人不向来都是这么看我的吗,若是连你也这样看,那倒也是好事。”

“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如今您有四阿哥,咱们不必事事都看她们的脸色。”

“皇后再没有嫡子也是皇后,只要皇上看中,便也是个依靠。做小伏低这么些年,为的不就是在后宫里安稳度日。姐姐妹妹称呼着,笑脸相迎,也就是面上过得去罢了,皇后做事不会全让我知道,咱们的事,她也不会知道。”

“阿箬死了,娘娘的事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嘉嫔看向贞淑,拉着她的手,“左右在这宫里我只信任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谁也不信,谁也不靠。”

“娘娘说的对,咱们熬了这么多年,大阿哥没有亲娘,二阿哥福薄走了,三阿哥虽然由皇后抚养,但却因为珂里叶特氏谋害二阿哥一事连带着不得皇上喜欢,这怎么也该轮到咱们四阿哥了,而且皇上还一直那么宠爱您。”

“也不枉咱们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可若不是要嫁来这大清,我便一定会嫁给世子。”

贞淑给嘉嫔倒了茶递给嘉嫔,“娘娘心里总是念着世子。”

嘉嫔端着茶杯陷入回忆,“虽说世子没有皇上这样清俊的面容,可他笑起来那样温柔,当年第一次入王府拜见王爷、王妃,我便被世子的笑容打动了,就连父亲都暗示我,世子对我有好感。”

“娘娘出身高贵,又与世子两个人心意相通,那时娘娘若是嫁给世子,确实是让人憧憬的良缘。”

“可没过多久,我便接到了嫁入大清成为王府格格的旨意,更令我没想到的是,那旨意世子竟然也同意,我疯了一般跑去王府,我想问问王爷为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自相情愿吗。”说着便静静落下泪来。“他说我的美丽终究没办法留在他身边,如果我能够在这里绽放,也许也是他的荣光。我不想看到他难过,于是我把他的话记到了心里,带到了这里。”

“娘娘的心致,奴婢都明白,奴婢会用尽一切辅佐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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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皇上宿在了安陵容这。

皇上拉着安陵容的手坐到圆桌旁,“许久不听你唱曲了,朕可是想得紧啊。”

安陵容起身给皇上布菜,淡淡道:“亏皇上还记得臣妾这个人。”

皇上失笑道:“怎么,跟着贵妃待久了,怎么也学着埋怨起朕来了,朕怎么不想着你了,升了嫔位还不高兴?”

“升了位份又怎么会不高兴,可是比起这个,臣妾更希望皇上能多来看看臣妾,陪臣妾度过这长夜漫漫。”

安陵容冷着脸冷着声音说情话,听得皇上心里痒痒的,他亲自夹了菜到安陵容碗里,“是朕错了,朕以后一定常来陪你。”

闻言安陵容这才露出笑来,“那臣妾才给皇上唱曲。”

“好嘛,这还有条件的,不过朕可不是为了你的曲来的,是为了你这个人来的。”

“皇上说话这样好听,臣妾可得好好记在心里才行,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唬臣妾玩。”

皇上捏捏安陵容的脸颊,“朕何时哄你了,等着,朕如果反悔,你尽管来找朕,朕任你处置。”

“皇上跟臣妾拉钩。”

皇上被她这孩子般做派哄得眉开眼笑,“拉钩。”

第二日,安陵容伺候皇上更衣上朝。

“好了,朕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

安陵容带着宫人恭送皇上,皇上转眼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魏嬿婉,等看清她的脸时,眼神便移不开了。

“这个宫女,看着很是面生啊,你叫什么名字?”

魏嬿婉恭敬道:“皇上,奴婢名嬿婉。”

“亭亭似月、嬿婉如春,是个好名字。”

魏嬿婉不明所以,“奴婢多谢皇上夸赞。”

安陵容道:“嬿婉是臣妾的贴身大宫女,很是巧思机敏。”

“好啊。”

等皇上走后,魏嬿婉惴惴不安地看向安陵容,道:“娘娘,皇上他…”

“不用理会,大抵是你长得漂亮,皇上心思浮动。”

“娘娘,奴婢绝无二心,等下次皇上来看望娘娘,还是让碧水伺候吧。”

“无碍,你不用多想,皇上如果没有心思,也只不过就是随口夸赞一句,若真存了心思,你藏起来又有何用。”

安陵容叹息一声,但愿皇上只是随口一说,这后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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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欢天喜地,这边如懿因为皇上让她禁足而气愤不已,她觉得自已明明没有错,贵妃却抓着她不放,皇上也被贵妃蛊惑而处罚了她,于是为了惩罚皇上轻易听信贵妃的话,如懿开始对皇上冷战。

禁足期间,皇上为了弥补如懿来看过她好几次,可每次如懿都对他横眉冷对,且皇上已经从内务府得知,那姚黄牡丹图案的衣服是如懿命人专门去要的,内务府的人见娴妃受宠,她的命令不敢不从,进退两难之下便只能自已吞下这罪责,皇上便明白那日之事确实是如懿故意而为之,心中反感。于是渐渐的皇上也不去如懿那热脸贴冷屁股了,单方面的冷战很快变成了双方互相的冷战,直到禁足期过了,冷战也没有结束。

可是一直冷战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不出意外的,像以前一样,这次也是皇上先低头。皇上也不是没有发现他与如懿的相处方式有问题,虽然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但他也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与同别的嫔妃相处相比,他与如懿相处起来总是感觉特别心累,而且是越来越累。

皇上又一次去找如懿和好,如懿仿佛是把自已当作一个驯狗师,觉得这次吊着皇上的胃口已经吊得差不多了,这次也就给了皇上台阶下,让他进了门。

皇上看着仍然是面色不善的如懿,拍了拍手让李玉呈上来了一盒东西,“如懿啊,朕前几日对你禁足,朕知道委屈你了,朕知道你喜欢沉水香,朕又命人加紧制了一些,还是像以前一样,是你独有,旁人都没有。”

听到是她独有,如懿板着的脸这才柔软一些,但她还是没有顺着台阶下,不依不饶道:“既然知道是委屈臣妾,那皇上为何还要这样做?”

皇上叹了口气,“如懿啊,你在长春宫当众给皇后难堪,这件事就算朕想替你遮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不仅是贵妃,其他嫔妃们也很有意见,传到皇额娘耳朵里,皇额娘也对你不满,这是后宫之难。皇后的母族富察家,家门显贵,势力庞大,与朝中其他大臣们枝根连理、盘根错节,皇后的父兄皆是抵御外族为国争光、战功赫赫,传到他们的耳中,这是前朝之难。前朝后宫两方施压,朕必须对此事有个交代。”

“皇上总是这样,为了前朝后宫,于是马上就可以牺牲了臣妾。”

皇上觉得自已已经苦口婆心地解释了这么多,如懿竟然还不领情,也有些不满了,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如懿自已惹出来的祸事,皇上自认为是在给如懿收拾烂摊子,怎么到了她口中,反而好像是成了自已无情无义对不起她呢。

皇上想要发火,可看着如懿跟儿时相差不大的面庞,想到他们儿时的情意,皇上的心又软了,再次把不满和怨怼压到了心底。

于是皇上只好继续道:“如果不是朕主动提出要对你进行处置,前朝后宫也会逼着朕做出选择,到时只会更难收场,朕对你禁足,也是为了保护你,且虽然你出不了延禧宫,但朕可以时常来看你,如懿啊,你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吗?”

听到皇上的解释,如懿感动了,她抿起嘴角,“臣妾明白了,只要皇上对臣妾的心意不变,旁人的刁难,臣妾不会放在心上。”

“你明白就好,如懿,相信朕,就像你说的,朕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