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又做梦了。

梦里的内容和前面几次都大同小异,不过也不太一样,这次多了一些东西。

她只记得梦里的她全身都好疼,睁开眼后有好多人围着她,那些人的面容看不清晰,只知道她们口中一直在骂着什么。

荡妇,不要脸,乱搞……

那些话好难听,他们的嘴脸好恐怖……

是在说她吗?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

“时愿,你只能是我的,敢逃跑,你就试试……”

“想死?时愿,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一次,我救一次,死百次,我救百次……”

“阿愿,听话,你想让你在我身下喘 息的样子被我哥看到吗?或者……你的家人?”

“时愿,你真当自己无可代替?”

“背叛我?那你就去死吧……”

各种各样的话一直萦绕在时愿的耳边,她好难过,她不想再听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声音消失了,时愿好累,正要松口气,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婴儿的哭声。

一瞬间时愿冷汗直冒,全身发凉,下一秒猛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窗台,熟悉的天花板……

时愿不停地喘息,在确认耳边的声音真的消失后,劫后余生的闭了闭眼睛。

“醒了?”

攸然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沙哑的严重,莫名的熟悉。

时愿转过脑袋,看清床边人的面容时,还未凉透的冷汗再次窜了出来。

有多久没看见顾怀宴了,时愿用她不太清醒的脑子想了想,大概有快大半个月了。

顾怀宴戴了个黑色帽子,帽檐几乎遮盖住了他上半张脸,可却遮不住他脸上的疲倦和额角的纱布。

胳膊被绷带吊在胸前,黑色上衣领口那里露出了纱布一角。

再往下看,才发现他此时并不是坐在床沿上,而是……轮椅。

时愿皱了皱眉,“你……”

话刚出口时愿话音便猛地止住,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虽不想承认但几乎已经可以确认的事实。

时愿咬着唇,手慢慢抚摸上小腹的微微隆起,绝望的问,“……是吗?”

安静了几秒,顾怀宴的声音响起,只有简单一个字,“是。”

时愿闭上了眼睛,原先苍白的唇色被她咬的艳丽的红,“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顾怀宴没动,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时愿。

“下午跟我回国。”顾怀宴突然出声。

时愿惨淡的笑,“我以为我会在这个小岛待一辈子……”

轮椅滚动,在地上留下一串响动,顾怀宴沉哑的声音传来,“你再休息一会儿,安排好了我们出发。”

声音消失,时愿睁开了眼睛,她偏过脑袋看向窗外的阳光,面容恬静,像是没了感知。

时间安排的很匆忙,顾怀宴在国内大概是真的有急事,待坐上飞往国内的飞机时,时间才刚过午后。

一上飞机时愿便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跟顾怀宴有任何交流,只能这样无声抗拒。

好几个小时的飞行,落地时国内正值半夜,时隔了这么久,时愿再一次住进了玫瑰庄园。

院里的夜灯照亮了玻璃花房,月光下的玫瑰美的惊心动魄。

美妮没忍住惊呼一声,激动的拽了拽时愿的衣角,“愿愿,这里好漂亮!”

国内已经进入深冬,夜里的风更是冷的刺骨,时愿拢了拢下机前顾怀宴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勉强对着美妮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院中的动静吵醒了屋内的刘姨,她穿着外套走了出来,看见时愿后立即迎了上来,不过一向冷漠的脸上此时也并未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她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姑娘,你回来了。”

语气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时愿没说话,平静的绕过刘姨往屋内走,看都未看身后的顾怀宴一眼。

美妮顿了顿,立即跟上。

顾怀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

良久,他低声说:“照顾好她。”

“……是。”

顾怀宴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刘姨难得担心的说道:“先生,您才刚醒,还是先回医院吧。”

林峰也赶紧走上前,双手握着轮椅把手,意味明显。

顾怀宴最后又看了一眼三楼亮灯的房间,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时愿跟美妮就住在玫瑰庄园,除了天冷一点,除此之外与在小岛上没什么两样。

不过玫瑰庄园外,却日日夜夜都有一批黑衣人守着,顾怀宴自回来那天后,再也未出现过。

不知是激素原因还是别的,最近的时愿情绪反反复复,一会儿特别激昂,拉着美妮做这做那,可有时又特别低落,眼泪不自觉往下掉。

三个月已过,孕吐有所好转,不光如此胃口也好了很多,会经常性的半夜饿醒,不吃点东西就睡不着,导致刘姨或者美妮老是半夜起来给她煮东西吃。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知道怀孕后,时愿便发觉肚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时愿经常性一个人摸着肚子发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孕育一个小生命。

在她的想法中,和另一个人孕育一个生命应该是幸福且甜蜜的事情,但前提是,爸爸妈妈必须非常相爱。

可事实是,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但她与顾怀宴却并不相爱。

既然不相爱,那就不能怀孕,这才是正确逻辑。

所以……

时愿咬了咬唇,趁还来得及,这个错误不能再继续下去。

晚饭时,时愿找刘姨借了手机,拨通了顾怀宴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时愿只说了有事跟他说便挂断了电话。

时愿没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快。

等回了房间洗完澡,刚出浴室,她便措不及防撞进了顾怀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

顾怀宴外衣都没脱,手中夹着根烟坐在沙发上,脸色看上去比上次要好了一点。

时愿目光不自觉看向他的腿,他没坐轮椅,手上的绷带也消失了,显然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从始自终时愿都没过问他的伤是怎么弄的,顾怀宴也没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好像很自然的过去,没给他们之间留下一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