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矛盾的循环（一）
“从一个点出发，不经过纸的边缘却能走遍正反两面，这是莫比乌斯环，如果有一只蚂蚁现在在莫比乌斯环上，我们把蚂蚁看成生活在纸面上的二维生物，这样的话，无论他怎么前进，最终都会到达起点，在它眼里，它只是一直向前走，却回到了起点，它可能怎么也想不清其中的原理，因为它看不到莫比乌斯环的全貌，而在我们看来，这其中的原理可谓是显而易见，这就是我们三维生物对这只二维生物的“降维打击”，我们可以随意把它困在一个它永远逃离不出的地方，在它眼里，那就是不断的循环，循环，再循环……”
“茂，不要再念了啦！”窦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对着茂翻了个白眼。
“你不觉得这些人类是真的聪明吗？”茂拿起桌子上的蛋糕吃了一口，左手拿的书还是没有放下来。
“那不过就是人类闲着无聊想出来的故事罢了，你就说这个什么‘莫比乌斯环’有什么意义吗？”窦摆了摆手，轻蔑地笑了笑，接着又猛吸了一口奶茶。
“啊！你都快喝完了！”茂指着已经见底的奶茶说道。
“你不喝怪谁？看你那书吧！”窦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都来这里这么久了，就不能融入一点人类社会吗？”茂满脸抱怨地看着窦，窦不屑地朝他看了一眼，接着又扭过头看向了玻璃外。
“喂，这个世界竟然是编造出来的呢，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奇妙呢。”过了一会儿茂又凑过去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没事找事啊？闲得？”窦没有转头看他。
“不要这么说嘛，你看，虽然说是编造的，但他们竟然真的能够自在地生活着呢，这么说起来……被万人羡慕的主角，或许才是被囚禁得最严重的一个吧！”
“囚禁什么？世界上的精彩全被他看去了，所有的风头都被他出完了，他不躲在哪里偷乐都是素质高了。”
“自由啊！怎么想主角都是被控制得最严重的那一个，根本没有自由意识啊！”
“诶，自由！自由！全是自由！哪来这么多自由！”窦的声音逐渐变大了。
“诶诶诶，不要吵到别人啦！”茂轻轻地拍了拍窦的肩膀。
“不是你要和我说的吗？”窦猛地回头盯着茂的眼睛，她的眼里冒着火。
“姐我错了。”茂故作求饶的姿态，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算了，想想也好吧，但是不要陷进去了！”窦拿起奶茶猛吸了一口，吸完了最后一口。
茂默默坐回了自已的位置。
他们现在正坐在一个奶茶店里小憩，这是茂的主意，窦是被他强行拉来的，虽然他们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不过窦除了出任务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出来玩的。
喝奶茶都是第一次。
窦刚喝到奶茶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随后仿佛觉得有失颜面，说了一句：“也就这样吧。”接着放在了桌子上，叉起了腰。
茂这时又抓住机会和窦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人类社会的趣事了，不过窦似听非听地敷衍过去了，她满脑子想得是：
这奶茶还有点好喝。
这蛋糕也不错。
下次再喝什么好呢？
如果这些想法被茂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更加缠着窦的，所以窦很谨慎的行动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自已对于人类社会的兴趣。
虽然也就味蕾被征服了而已，无伤大雅，窦还是认为人类社会没什么趣味的。
“那你把我喊出来就是为了喝……这个，人类所想出来的莫名其妙的饮料？”
“嗯？不然呢？”茂歪着头反问道。
“我走了。”窦起身就往门口走。
“啊啊啊！不准走！”茂刚说出来，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铃声。
门开了，进来了一个男人，窦疑惑地看着那个进来的客人，她惊呆了。
她回头看着茂，茂此刻瞪着那个男人，一动不动，怔住了。
“那是，那是！”
“嘘！”窦瞬间转过了身，咳嗽了两下，接着把茂推回了座位上，她把自已的脑袋往衣服里稍微埋进去了一点。
“那不是？”茂压低了声音，只看见那个男人走进了奶茶店，手中拿着一个很大的包，坐到了他们隔壁的位置上。
“什么意思？”窦也没搞清楚情况，她把头探出去又确认了一下。
“联络一下吧？”茂询问道。
“我来吧。”窦闭上了眼睛。
她又要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了，她想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感觉，就算怎么做好准备，也还是会让人恐惧，仿佛脑袋在那一瞬间被打孔机贯穿了一样。
她屏住呼吸，把注意全锁在了脑海里，又一次连上了中枢。
“什么意思？”窦开门见山刚连上去就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什么意思？”昊的声音在她的脑海内传来。
“我说，奶茶店，什么意思？”
“你们在奶茶店？”
“对啊？”
“那太好了！”昊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你们在说什么？我还没连上呢！”茂用力闭上了双眼，但或许是被那个男人吸引了注意，他一直集中不了精神。
“嘘，别闹。”窦点了点头，接着叹了一口气，接着对着茂竖起了中指。
“你干什么？”茂回了她一个中指。
“来活了！你干的好事，我本来今天休假，这下可好？”她眼睛死死地瞪着茂，她的眼神仿佛能瞪死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茂嘴巴张开得很大，仿佛能吞下一整个拳头。
窦隔着座位指了指坐在他们身后的人。
“我们的小公主，又出幺蛾子了。”窦叹了口气。
“什么？”茂长舒了一口气，“我也在休假啊，姐。”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我能有什么办法？”
“姐，问问他能不能找今天值班的？”
“也是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吧！我们加班也没工资的，姐！”茂声音虽然很小，不过语气却很激昂。
“昊，很遗憾，我们今天没有心思工作了。”窦摆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虽然昊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因为我感冒了。”
“你刚拿的身体啊？”
“啊啊啊，没错没错，刚刚我喝了一肚子冰水，现在拉肚子呢。”窦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当然昊看不到。
“啊！还有茂，他和我喝的同一杯，对对对，所以我们两个恐怕不能干了，你还是找……”
“今天值班的是……魄吧？”茂在旁边小声说道。
“那个小屁孩？”窦不小心说了出来。
“咳咳，找魄吧！”
“行吧，那你们注意身体，我去和蝶说一句。”
“诶！这就不需要了啦，小事，我去厕所解决一下就行了，就这样，别跟蝶说啊！”
窦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对着茂比了个“ok”。
“姐！你太厉害了，我都被你骗到了！”茂竖起了大拇指。
“你不要这么抬举我行不行？昊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想法了，我们只要理由合理他都允许的吧，毕竟今天也不是我们……”窦指了指门口，“那走吧？不要干扰魄的工作。”
“我蛋糕还没有吃完呢！”茂指了指桌上还有一半的蛋糕。
“留给魄了。”窦拉着茂的手往门口牵去。
他们从那个男人身边经过，如同以往的过客一般，那个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们到达了门边，窦想着，她之后再也不会到人类社会体验什么生活了，虽然这次是偶然，不过要是这种事天天被她碰上，她怕是要颁个全勤奖才说得过去了。
“那我们遗憾离场吧。”她打开了那扇门，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变大，随着那扇门的打开，风从里面不断往外面吹着。
窦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着，一束光在她眼前亮了起来，那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窦闭上了眼睛。
秋天的阳光这么耀眼吗？
她这么想着，等她的视野逐渐清晰后，她看到了门那一边的光逐渐变成暖色调，她感觉风在背后吹着，她眼前是那扇奶茶店的门，不过……
她们在室外，她们眼前是奶茶店的内部。
“什么？”窦揉了揉眼睛，回头看着茂，只见茂站在萧瑟的秋风中，落叶在漫天飞舞着。
“嗯？”茂回过了神来，他望着四周，眼睛瞪得很大。
“茂，我们刚刚是在里面吧？”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手一直放在门把手上没有松开。
店内的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他们一脸疑惑地看着店内。
他们看到了什么？
刚刚打开门的客人，居然出现在了外面，并打开门准备进来了。
“姐？”茂惊讶道，“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窦茫然地看着茂：“书上没写。”
“看起来像是空间系的魔法呢。”茂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咱们没这设定！”窦疑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低头看了看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叹了口气，“我们退回去。”
“怎么退回去？”
“松开把手向后面走。”
窦吞了一口唾沫，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从把手上松开了，接着眼前又是一束强光照射她，让她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当她缓过神来，他们又再一次站在了奶茶店内部。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着。
“这样吗？”她笑着，接着对着茂说道，“我们再出去。”
“诶？”茂一脸疑惑地看着窦一本正经的神情，他点了点头。
窦又握住了门把手，这次她提前闭上了眼睛，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把眼睛睁开了，温暖的光在眼前照射着，那是奶茶店里面的灯光。
她回头看了看茂，他的眼睛依旧在紧闭着，她说道，“我们这次走进去。”
“诶？姐你看得见了？”茂的手在忙乱地抓着。
“先闭着眼睛，那个强光只有那一瞬间。”窦冷静地说道，接着闭上了眼睛走进了那扇门。
这次她们又进到了奶茶店内部。
如同神迹一般，他们又到达了奶茶店内部，她松开了把手，把门从背后关上了。
“我们走另一扇门。”她指了指另一侧的门。
里面的顾客一脸疑惑地看着一进一出的他们，店员也满头的问号，只见两人横穿过店内，到达了另一侧的侧门。
“闭眼。”窦说道，茂顺从地闭上了。
窦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往外一推，他们睁开了眼睛，他们又从那一扇门外看着奶茶店，后面是外面的凉爽的秋风，嘈杂声，喧哗声，甚至还有路过的人群，“你别动。”窦说道，窦闭上眼睛，把门把手松开，向后走了几步，接着她出现在了店内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她看见茂此时也在店内，茫然地看着门外。
她上去拍了拍茂的肩膀，“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你既在里面……又在外面……”
“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两个……”
“两个我？”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也或许是有两个我……”茂抓了抓脑袋，“啊！我想不清了！”
“回去先坐着吧。”窦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们已经出不去了，当他们企图走出去的时候，那扇门背后就是这个奶茶店，里面就是外面，外面就是里面。
这是矛盾。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窦说出了结论，她却笑了起来。
她们既在里面，又在外面……
“薛定谔的猫吗？”茂仿佛终于懂了她的意思也跟着窦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