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方才府中有人刻意阻拦报信,或许所图不小,臣怀疑府中还有贼人,请陛下准许臣搜查凤阳伯府!”

皇帝平静的看着凤阳伯,“大胆,凤阳伯一家忠君爱国,岂是你能质疑的?”

“陛下”

“不必再说!”皇帝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太傅如何了?”

谢寒州叹口气,沉重回道:“太傅当场便晕过去了,医师已经诊治,说是受了打击,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侍从通报,“杨太傅求见!”

老人是被架进来的,皇帝表情哀痛,叹道:“太傅,逝者已矣,您应该好好休养身体才是,何必急着前来”

杨太傅满面哀容,大哭道:“我那可怜的孙儿!那是我老杨家唯一的根啊。老臣儿子儿媳过世得早,就留下这一根独苗,如今却被左家人夺去性命,求陛下做主!”

杨太傅年逾古稀,如今竟是只剩他一人,此时他老泪纵横,当真令人唏嘘动容!

崔太师上前道:“陛下,杨太傅此言有理。左校尉与杨公子发生口角,本是寻常小事,可是那左校尉手段未免太过狠毒了些,为了一朵珠花,便伤人性命,此等祸患留不得,请陛下尽快处置!”

左玉堂与儿子左名扬刚被带过来,便听见此言,心下大惊,两人皆是脚步踉跄的上前跪地,左名扬已是瑟瑟发抖,左玉堂尚能稳住。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都怪那奸人蛊惑人心,老臣的儿子少年心性,一时失了理智,请陛下严惩那奸人,还杨家公子一个公道!”

谢寒州冷笑,心想:不愧是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明明是他儿子杀了人,却将罪名推到旁人头上,不过,那人既然能掺和进来,必然有她的目的,倒也不算无辜。

杨太傅恨死了左家人,他咬牙切齿道:“什么被奸人蛊惑,不过一个女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大人,你为了维护儿子,当真是无耻至极,”继而又满脸悲愤的转向皇帝,说道,“陛下,不管真相如何,老臣的孙儿死在左校尉手中,这是许多人都看见的,他不能抵赖。请陛下严惩!”

左玉堂急忙辩解,“陛下,吾儿性格温厚,并非弑杀之人,此中定有误会,求陛下开恩哪!”

“陛下,此等暴徒,若不严惩,恐旁人有样学样,于长久不利,请陛下严惩,以正视听!”

“陛下,左校尉年幼无知,伤人乃是无心之举,请陛下念在左家忠心耿耿的份上,从轻处罚,切莫寒了老臣的心啊!”

两方各执一词,一时有些僵持不下,皇帝头疼,太后和凤阳伯一语不发,颇有作壁上观的意思,可惜,宋家并非人人都是聪明人。

“陛下,左校尉与杨公子,往日皆是称兄道弟,与那女子交情甚笃,今日却大打出手,就像中邪了一般,定是康氏不祥,为两家招来灾祸,这样的女子我不要,求陛下做主!”

这是可以直说的吗?两男争一女这般惊世骇俗,甚至闹出了人命,没听见方才谢寒州都是以珠花代称吗?众人皆是愕然,纷纷同情的看着凤阳伯,宋家风光无限,如今却出了这么一个蠢货,谁能想得到呢?

皇帝心中了然,他的目的达到了,便不多做理会,吩咐谢寒州将人犯带走,太后倒是想管,可看见皇帝的脸色不对,只好暂时按捺,两人一道回宫去了。

大人物们纷纷离开,凤阳伯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没见兴国公都快背过气去了吗?

“住嘴,逆子!康氏是你拜过堂的妻子,你怎可如此羞辱,还不快与国公道歉!”

“老夫可不敢受宋公子的礼,我兴国公府的姑娘可不受这般委屈,来人,笔墨伺候!”

兴国公想要做什么,凤阳伯自是一清二楚,不过,和离书是万万不能写的,他再也顾不得心疼儿子,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面上赔笑道:“国公,都怪我这儿子太过顽劣,可是,两家毕竟已经结亲,全城皆知,若是此时反悔,不只康氏,兴国公府其他小姐的名声,恐怕都会受到影响,请国公三思!”

康小姐自嘲一笑,即便知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祖父也是会妥协的吧,毕竟,在他眼里,孙女多的是,哪里有名声重要。果然,兴国公只是沉默一阵,便命人将康小姐送回新房,有些话,她不适合听见。

“小姐,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您也不想看见,姐姐妹妹因为你耽搁亲事吧?”康小姐身边的王嬷嬷面无表情的劝解。

“嬷嬷,您可是我的奶嬷嬷,二婶究竟给了您什么好处?”

王嬷嬷心下大惊,她做事一向谨慎,小姐是何时看出来的?

王嬷嬷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姐,您怎么能这般冤枉老奴,您是吃着老奴的奶长大的,说句越矩的话,在老奴心中,您与亲女儿无异,老奴又怎么会偏向二房?”

康小姐看着她死不承认,笑了笑,平静的说道:“看来,是我冤枉了嬷嬷。呵呵。”

王嬷嬷感觉像被什么盯住了一般,却抱有一丝侥幸,或许,小姐只是试探,日后行事应该更加小心一些。

左名扬进了大牢,却迟迟等不到结果,杨太傅只好每日去询问,时日一长,皇帝的意思他便明白了,因此更加寒心,不过几日便缠绵病榻,竟有油尽灯枯之相。

“外祖父”林昭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杨太傅,便泣不成声。

“珍儿”简单的两个字,似乎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他想说什么,却因为急促的喘息,有些吐字不清。

“外祖父,不要着急,您慢慢说,陛下许珍儿回府侍疾,您不好起来,珍儿便不会离府。”

杨太傅伸出枯瘦的手掌,摸了摸林昭容的头发,“不必难过外祖父大限将至”

林昭容急急打断,“不会的,陛下已经派了最好的御医,您会没事的,呜呜呜”

杨太傅终究没有等来御医,丧仪是林昭容准备的,她是杨太傅唯二的亲人,皇帝乃是一国之君,自不可能为一个臣下屈居,林昭容便成了不二人选。

丧仪之后,林昭容自请为杨太傅守孝,当然是在杨府中。

“娘娘,您猜的没错,在太傅病重之时,左名扬便被放出去了。”绣心说道。

林昭容双拳紧握,“都说天家无情,往日我是不信的,呵呵,如今看来,倒是我太天真了,他既能包庇害我孩儿的贱人,又怎会为了外祖父,去惩戒他倚重的朝臣?”

绣心织云眼眶都红了,却不知如何安慰。

“娘娘,奴婢们知道您心中委屈,您哭出来吧,切莫憋坏了身子。”

“绣心织云,我身边只有你们了。”哀伤的表情一收,她又变回了那个嚣张跋扈的林昭容,只是眼眸深处,似乎有些风暴正在酝酿。

“奴婢们一直都在。”

“那个杀人凶手还在逍遥,旁人已经指望不上了,”林昭容停顿一瞬,继续说道,“从前,我似乎听表哥说起过,左家的本家在泗水郡,绣心,便从泗水查起吧,我就不信,左家一点儿破绽也无?”

突然,织云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娘娘,或许,不必从那么远的地方查起”

“何意?”

林昭容眼神愈发凌厉,织云招架不住,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讲了出来。

“娘娘,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王昭仪与您素来不睦,奴婢想着,她说不定是想浑水摸鱼,奴婢自作主张,请娘娘处罚!”

织云是什么样的人,林昭容自然知晓,她亲自扶起,说道:“你也是为了我着想,这次便算了。她说有左玉堂把柄,实在太过巧合,泗水郡还是得去,王昭仪那边的邀约,我应了!”

织云绣心同时说道:“娘娘不可,王昭仪诡计多端,若是有陷阱,恐不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