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前几天来劫营,今天居然来当使者,当我们是什么!兄弟们,拿下!”

卫可孤暴喝一声,站在侯景旁边的几个士兵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一看就是摔跤高手!好个侯景,马上左转,然后猛地发力右转,挣脱了两三人的纠缠,然后冲着二十步外的卫可孤过去。

卫可孤左右卫兵在听到暴喝后,马上拔出腰刀,看到侯景冲过来,他们马上越前,挡在卫可孤身前,一士兵看到侯景冲到眼前,腰刀猛斩而下。

侯景猛地一窜,左手抓住卫兵手腕,右手一掰,把腰刀抢到手,然后一个转身绕到二人身后,用长刀指着卫可孤,卫可孤看着身前不到一尺的长刀,愣住了!

从卫可孤暴喝到侯景夺刀、指着卫可孤,只不过几个瞬息时间。

“卫可孤!叫他们停手!”侯景也大声暴喝。

卫可孤马上站起来,又大喝一声:“所有人别动!收刀!”

中军帐内所有人愣住了,一动不动,也不敢出声。

“兄弟,跟你开玩笑呢,我想看看怀朔外兵史实力怎么样,毕竟六镇把你出使柔然的事迹传的神乎其神,今天一看,还真是英雄啊!”卫可孤看着侯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侯景说。

侯景冷哼一声。

数万大军把怀朔围住,却又不攻城。而愈加严密的防守,让出城突袭也变得不可能。为此,葛荣建议杨钧以和为贵,写一封信给卫可孤,劝他们解除怀朔围城,作为交换,怀朔送部分米粟给卫可孤。

侯景觉得这他妈的真异想天开,但是杨钧还真写信了,并且接受葛荣等人建议,让侯景作为信使出城送信,“侯景,你是外兵史,送信是你的责任;另外,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们还是六镇的兄弟呢,你放心好了!”葛荣皮笑肉不笑地说。

侯景恨得牙痒痒,对刘贵说:“哪天找个机会,把葛荣给做掉算了!妈的,害我第二次了!”

是时高欢也在座,说:“兄弟,你还没看出来吗?葛荣是准备投降卫可孤,现在是借刀杀人!”侯景未尝不知道,只好再去找李三,借他的软甲一用。

太阳升起不久,侯景就带着信、举着一个白旗,骑着雄霸,单人单马去找卫可孤。

距离上次冲阵没几天,即使没穿盔甲,义军还是很多人认出侯景就是带队的将领之一。众人簇拥着侯景,一起到卫可孤的中军大帐。

卫可孤拿到信之后,发生了前面一幕。

“侯景,其实我这里还有一封信,信也是怀朔射出来的,内容是让我杀掉你”,卫可孤脸色沉了下来,帐内众人听了一脸愕然。

“我知道,我也猜到是谁写的,这人从推荐我做使者那刻,我就知道他对我有杀心。”侯景说,“只是大丈夫,命在自已手里,哪能靠别人怜悯,你说是不是?”侯景把刀一伸,已经到卫可孤脖子处。

大帐中一片惊叹。

“放心,侯兄弟,我们真王的兄弟,也是识英雄重英雄,我不会杀你,还会让你毫发无损地回去!但是,你们镇将的信却很扯蛋,拿一些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和我交换,信我就不回了,你就带回一句话:投降,或者破城!”

说完之后,卫可孤不顾脖子旁边的弯刀,抓起一个水袋,猛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卫可孤又看着侯景,说:“兄弟,做信使十死九生,以前段长没安什么好心,现在杨钧呢,也看你做猪狗,何不来真王这里,靠你的本事,地位必定不在我之下!又何必回怀朔,在那些门阀士族之下苟活!”

“信已送到,其他不必多说,麻烦你送我一程!”侯景厉声说。

卫可孤把手一挥,说:“其他所有人出去,我有话和侯景单独说。”众人见状纷纷出去,侯景见状也把刀收回来。

卫可孤小声地对侯景说:“兄弟,刘贵你知道吧,我也跟他做生意,我们攻破沃野之后,粮食我们要了,但是皮毛之类,可是有一小半是卖给刘贵处理的,他的价格很公道!我们打算其他边镇攻破之后,不好处理的东西,也交给他来处理,包括很多战俘。我知道,他也是你兄弟,我们其实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造反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女人和权力吗?本来你也不能在六镇的餐桌上吃饭,为啥不趁机会,上桌吃饭呢?”

侯景听了这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脸色煞白,腰刀也头点地,他想了一想,把刀一扔,说:“罢了罢了,我回去复命吧!”

卫可孤看着转身而去的侯景,叹了口气摇摇头。

三个月后。

斛律十三还是决定加入义军队伍。

盘查越来越多、粮食越来越少,而武川、怀朔被围得像铁桶一样,也进去不了,部落的耆老来说米粟已经不够吃一个月时候,他知道不能等了,只有加入随便一方才能活下去,加入怀朔是不可能了,只能加入义军队伍。

义军倒也没有难为他们,迎接他们加入的,是能支取一个月的粮食。年轻男人加入队伍训练巡逻,老弱妇女做饭找柴火。在队伍里,斛律十三遇到不少老朋友,高车不少部落加入了破六韩拔陵的队伍。斛律十三甚至被任命为队主,也算稍微有点安慰。

怀朔,娄家。

伙食还可以,餐桌上还有肉。

高澄吃了几口之后,抱着娄昭君大腿说央求去城外玩,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城玩了,他想去挖老鼠、抓小鸟。

娄昭放下正啃着的肉,对高欢说:“姐夫,你说卫可孤还能围我们多长时间?他也不攻打我们,我们也没出去冲他们,这样干耗着有什么意思?”

“还有,不是说洛阳的救兵很快就来吗?怎么连人影都没有?朝廷那些废物,不会把六镇给忘了吧?”

“就算信使没来,但是阿爷和大哥,三个月没有我们消息,也会派人来看看情况吧?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时局不是早就料到了?你安心吃饭练兵吧!”

突然,有镇兵进来,说镇将杨钧召见高欢、窦乐等五大部落首领。

二人赶到将军府,看到大厅除了杨钧、贺拔度拔父子及侯景等人外,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该男子大概40多年龄,方脸络腮胡子。

杨钧说:“这位独孤胜,是沃野来的来使。”

独孤胜站了起来,环视一周,开口了:“围城三个月了,各位还好吧?真王宣示卫可孤,六镇大家兄弟姐妹,莫开杀戮以和为贵。三个月来,我们大军未向武川、怀朔射入一支箭,未扔进一块石头;对城外流氓,我们一概收入队伍,统一供给米粟。”他停顿一下,然后看着杨钧:“杨将,我说的可是事实?”

“对”,杨钧说。

“三个月了,洛阳有没有派大军来救援?”独孤胜问。

“没有!”他自问自答。

“当今,皇上昏聩,宗室贪腐;高阳一餐,百姓一家可食半年;元叉随便一奖赐,抵六镇供给一年。元氏醉于享乐,遍地民不聊生。”

“洛阳在醉生梦死,六镇在风雪中挨饿。六镇供给断绝,怀朔围城三月竟毫无消息,政令不通如是,六镇军民寒心。”

“真王首倡义旗,也只是为数十万六镇军民讨活路。如今,除怀朔、武川,其余三镇望风披靡。此次前来,真王希望诸位能共举大业,拯救六镇百姓于水火。”

说罢,整个大厅陷入死寂。

好大一会,贺拔岳打破宁静:“破六韩拔陵,以后打算怎么干?”

独孤胜楞了一下,说:“真王打算以六镇为中心,北距柔然,南压元氏,纵横天地,快意快哉!”

“和以前匈奴赫连勃勃一样?”贺拔岳哼了一声。

独孤胜看着贺拔岳,问:“这位英雄是?”

“在下武川贺拔岳。”

“早闻大名。真王就希望像贺拔兄这样的英雄,为六镇军民谋福祉。往后未可知,命数有天定。”

杨钧举手,咳嗽一声,说:“我们知道了。来人,送独孤胜出城。”

独孤胜出去之后,杨钧看着众人,说:“洛阳救兵还没来,破六韩拔陵信使也来了,诸位有什么想法?”

“三个月,洛阳兵马就算是走路,也该到了。朝廷是不是把我们忘记了?”侯景有点不忿地说。

“破六韩拔陵胸无大志,却想学匈奴前辈赫连勃勃,离死无葬身之地不远了。六镇无险可守,无食可依,形势凶险无比。南取洛阳,未必敌我鲜卑百万大军,但北向柔然开战,以战养战,乐当大漠王,远离中原纷争,也是条路子,可惜破六韩拔陵缺乏这种眼光气魄。”贺拔岳说道。

“匈奴人本是归顺部落,难以降服鲜卑、高车族人,目前六镇饥民就食破六韩拔陵,他日粮尽之日,就是反真王之时。”高欢笑道。

“诸位意见我知道了,我们继续等洛阳救兵吧。”

侯景回家之后,召来于标、张猛及刘孟,说了破六韩拔陵信使来访及众人决议的事情。军人服从是天职,此三人倒没说什么。侯景问还有多少粮,于标说不领镇粮补给的话,官兵家属还可以吃两年。

侯景长长舒了一口气。

三人走了,阿珍在旁边幽幽地说:“什么造反,什么天下,我们就不能好好的活着吗?主人,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定日子?”

侯景一听愣了,这调调怎么这么熟悉?好好活着,安定日子?自已这几年刀口舔血,究竟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