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一天半后,信使到达阳平。

尔朱度律、尔朱仲远得知斛律椿、贺拔胜被扣押,更加认定尔朱兆和高欢合谋,准备吃掉他们兵马。当即决定分兵回府。

两天后,高欢在广阿大破尔朱兆的消息,传遍河北。

尔朱度律、尔朱仲远一听更加不得了,担心高欢南下追击,赶紧回洛阳、徐州。

尔朱兆自井陉入关后,径直回晋阳。而慕容绍宗留在井陉收集散卒,顺便预防高欢突袭井陉。

高欢留下段荣镇守殷州,带兵回信都。

大战当晚,就有快马将大胜消息传回信都。

大战后两天,高欢率军回信都。

皇帝元朗率领高澄、在信都的众位大臣,出城五里迎接。

在欢迎的队伍中,高欢还发现了八姓十族等血盟河北士族,不由得颇为感慨。

喝罢得胜酒,王胜又给高欢介绍一批河北士族。这次他们不仅带来了数百车高欢急需的粮食,而且他们还承诺,若是军队有需要,要人有人,要粮有粮!

随后两个月内,高欢横扫河北,掌控范围比葛荣更大,在第一场雪下之前,顺利抵达邺城附近,对邺城形成了包围。

济州。

天上飘起鹅毛大雪。

玲玲还没被尔朱仲远放回来。

侯景与几位都督一起烤肉喝酒。

“近来尔朱仲远发疯一样,东南道凡是稍微有钱人家,必定被查是否通高欢通南梁,不奉上家产,基本都家破人亡。徐兖一带,到处血流成河。”高升说。

“尔朱仲远,贪财好色,作威作福,偏偏缺谋少勇。现在高欢围攻邺城,一旦攻下,尔朱氏不战,河北必定尽归高欢所有;若强行出兵,冬春雨雪不利行军,大军野外不利久战。”侯景说。

“于标,你再拿几壶酒来。”

“肉也不够了。”

“现在徐兖士民,私下都盼着高欢大胜,好摆脱尔朱仲远这头豺狼。”高升说。

“若不是玲玲在徐州、苏薇在晋阳,尔朱仲远早就人头落地了。但是尔朱仲远再带大军去邺城,肯定就是他灭亡之时。”侯景恨恨地咬了一口肉。

“听说这次高欢在广阿,用步兵方阵打败了尔朱兆的数万步骑。”张猛说。

“细说一下?”

“高欢带领五千步兵、两千骑兵,对阵尔朱兆两万骑兵、两万步兵。高欢把五千步兵结成一个方阵,最外面一层是数层大盾,夹着长矛兵;尔朱兆骑兵冲击不了,步兵也无法展开作战形成优势,僵持之下,高欢骑兵突然出现,收割了胜利!”

侯景沉思一会,拿出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比划,然后说:“这是却月阵变形。但是高欢是进攻方,怎么能反客为主?以后要问问。”

数日后。

河上的冰刚刚开始解冻。

高欢攻破邺城的消息传来。

于标跑着来告诉侯景这个好消息。

元朗也从信都迁到邺城,各地深受尔朱氏之苦的士族民众,纷纷前往邺城归附。

高欢此时是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连十一岁的高澄,也获封骠骑大将军。老朋友刘贵,也获封肆州刺史。侯景听了直摇头,他还记得高澄满月时候模样,转眼就已经和自已一样是骠骑大将军了。

“高欢部属大部分和葛荣一样是六镇降民,为什么他能攻陷邺城,但是葛荣却不能?”侯景在将军府问几位都督。

“葛荣残暴,是时守军知道城破必死,大家有固守之心。”于标说。

“当时葛荣攻城,但是天柱在滏口有大军,葛荣也有所顾虑。”张猛补充。

“当时降民大多首鼠两端,我们抓获葛荣后,大部分人马上向高渤海投降,没有死战之心,今时今日,降民已诚信归顺高欢,历尽奔波之后,他们心思没那么多了。”刘孟说。

“葛荣进入河北就食,上叛天子下暴百姓,所到之处烧光、杀光、抢光,河北生民无不恨之入骨;现在高欢上顺天时,下有汉族士族大家支持,形势变化很大。”高升说。

“高都督,细说河北民心?”侯景顿时来了兴趣。

“自司马晋朝八王之乱开始,河北、河南战乱连连,五胡强人迭出,原有千百万汉人一是南逃,二是结堡自守,百数年民不聊生,到我朝入主中原时,除少数大族尚存外,大部分人已是流民苟活于世。”

“直至五十年前,文明皇后掌政,先是有三长制,后来实行均田制,成年男丁四十亩,中男二十亩,至此流民安定,安居乐业两代人。”

高升喝了口水,继续说:“虽说近年权贵兼并土地,但尚未伤及筋骨;葛荣乱起,六镇降民不事耕种杀人取物,所过之处如洪荒过境,大族尚能自保,小族良家子只能逃命,所以河北生民对葛荣恨之入骨。”

“我家在信都也算士族,家口数百人,就是被葛荣部伍攻破坞堡,族人被残害几尽。”高升声音越来越低。

“尔朱荣擒杀葛荣收服降民,河北人民以为青天再生,但观察几年,官吏残暴更甚,原本河北大族,被尔朱氏抢的抢、杀的杀,现在河北生民,莫不思安止乱,高渤海现捡的便宜。”

“哦,原来如此,看来下面战事更有意思了。”侯景说。

“将军,我们下一步如何是好?”刘孟问。

“兵以奇胜。如果我是尔朱氏,只需数千骑兵,扫荡信都、邺城周围的补给,高欢会不战自溃,由此可知,尔朱氏无知兵之人,否则不会坐看邺城城破。”

“现在尔朱氏已失先手,下一步,尔朱氏必定集结重兵和高欢决战,鉴于我之身份,尔朱仲远不会让我带兵前去,我们做好准备,等尔朱仲远溃败后接受东南道吧!”侯景一锤定音。

他沉吟片刻,说:“现在高欢手下都督勇猛有余,智力不足,我画个图阵给他,危难时刻只需按阵图布阵,力保他们不败。另外,南朝梁弩威力更大,带两把梁弩给高欢,让他们参考制作使用。”

第二天,于标带着侯景的阵图,带领数骑从济州去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