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雨还是蒙蒙下,但是道路越来越高了,时不时爬坡。道路两边已经从丘陵,逐渐看到大山了。
“进山了!快走,离井陉口,还有二十里地。”侯景说。井陉有尔朱荣数百守军,可抵挡数万人来攻,进入关口,就完全安全了。
那边厢,有士兵发现了昨晚高欢丢下的衣服,葛通一看,赶紧招呼大伙快追。“快追,抓到高欢,赏千户!”众人一听,顿时高呼万岁!
车辙就是路标,葛通果断命令换马,众人不顾泥泞,快跑紧追。
不到两个时辰,葛通也进山了,他命令大伙换马,全力追赶。
那边,高欢他们看到千米外隘口的旗帜了,大伙顿时松了口气。
突然,侯景仿佛听到几声马叫,面色一变,赶紧伏地听。
“快跑,有几十匹马追来,还有三、四里地。”
高欢一看,马上让娄昭君、高澄下车,解开大车,他带着娄昭君上马,娄昭带着高澄,和于标一起赶紧朝隘口跑。侯景、窦泰以及几个人,上好弓弦,在后面垫后,准备战斗。
当高欢刚刚进入隘口,侯景离隘口还有千余步时候,葛通带上众人已经出现了,距离一箭外,双方停下来。
“葛通,别来无恙?侯景在此!”
追兵一看是侯景,顿时停马,侯景的神勇在六镇早已传开。
“侯景,我是来请高都督回去和我们共享富贵,请你别拦路,改天请你喝酒赔罪。”葛通一看对面只有数骑,硬斗可能有胜算,但是高欢肯定抓不到了。
侯景不搭话,抽出一支响箭,拉弓,朝着葛通头上放箭。箭头带着箫声,越过葛通头顶,落在他后面三、四十步之远,追兵无不变色!
“葛通,人各有志,不要勉强!你们再前进一步,就不要怪我刀剑不客气!何况,你我的恩怨,还没算!”说罢,侯景又抽出一箭,拉满弓,冷冷看着葛通。
葛通一看,高欢已经进入了隘口,于是调转马头,大喊:“瘸子!山水有相逢!他日我们再算账!”
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侯景等人赶紧调转马头,进入隘口。
秀荣。
侯景一看尔朱荣看尔朱荣的眼神,再一看高欢:穿着在井陉借来的军服,满脸胡渣,关键是数日连续劳累两眼无光,一身憔悴样,心想坏事了,马上跟尔朱荣唱喏:“明公,这是怀朔前函使高欢;高欢,这是大魏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并肆汾广恒云六州讨虏大都督尔朱荣。明公,高欢从定州日夜前来,路上感染风寒,谨请让高欢休养身体。”
尔朱荣点了一下头,说声“好,来了就好,侯景,你先安排妥当!”
在刘贵、高欢等人走后,尔朱荣对着元天穆说:“大兄,高欢在怀朔可谓名声鹊起,怀朔儿歌我还记得,什么贺六浑,菩萨命,年少艰难将军命!今天一见,有失所望!”
元天穆哈哈一笑,拿起袋子喝了一口酒,说:“兄弟,俗话说眼见尚且三分假,耳闻一片虚!但是,高欢虽然说风尘仆仆,但神色俨然,恭谨之余还有点自傲,也颇为不同。”
然后他莞尔一笑:“听闻儿歌的,是尔朱川的尔朱荣;而现在见高欢的,却是天下的尔朱荣!”
尔朱荣会意,哈哈大笑。
刘贵赶紧安置好娄昭君等人,然后马上安排高欢等人沐浴清洗,他们梳洗完毕后,秀荣的最有名的裁缝已经被侯景请至家中,给高欢、娄昭、窦泰等人量体裁衣。
第二天,高欢和娄昭君找到了刘贵。
“刘哥,谢谢你举荐我夫君!此大恩昭君永不会忘!”娄昭君对着刘贵施了一礼。
刘贵有点手足无措,看着高欢:“你看,你们闹的……”
“但是我还有一事相求,请刘哥帮忙。”娄昭君看着刘贵。
“什么事?我能办到肯定帮忙。”
“不知道你是否还有胭脂水粉?”
“没有了,现在兵荒马乱,胭脂水粉是要到洛阳进货,原产地很多都是南朝,拿货的路断了。”刘贵双手一摊摇摇头,心想这娄昭君也太不着调,这时候还想着要胭脂水粉化妆。
“那你还有没有名贵的首饰?不行黄金也行”,娄昭君对着刘贵说,“昨天我听我夫君说,尔朱酋长接见他了,但态度着实有些失望。为今之计,必须找人在酋长面前美言几局,局面方可调转。”
“啊?”刘贵没想到娄昭君有这一手。
“酋长有个大兄叫元天穆,乃是并州刺史,小女子无缘攀附;但尔朱酋长夫人乃是北乡公主,妾身想交结公主,所以想借刘兄之手,借点伴手礼。”娄昭君说。
这时候,刘贵心里哪里还有埋怨?心里全是佩服:“妹子,你我都是从怀朔逃亡到此,财物丢失已尽,哪里还有像样的礼物?这样,我前段时间在并州,见一颗夜明珠甚为可爱,买了过来,我给你做伴手礼;另外,我数月所剩三百两银子,也给你一并使用。”
高欢在旁连忙说不行不行,但是刘贵还是去把夜明珠、银两拿了出来给娄昭君,并着人送娄昭君到尔朱荣府衙处,拜见北乡公主。
时北乡公主刚好打发尔朱菩萨出去玩,在闭目养神时候,突然有人报娄昭君求见她。
她很诧异,这个破天荒的事情,之前还没碰到过,但是她一想,还是见一面吧。
没想到娄昭君是个二十多岁的美艳少妇。
更没想到娄昭君还以叩见公主的礼仪拜见她——这在秀荣,也很少人会用。
“公主,我是怀朔高欢妻子,真定侯娄内干女儿,娄昭君”,娄昭君施礼之后,笑吟吟对着北乡公主自我介绍。
“哦”,北乡公主看了一下侍女,“赐座”。
娄昭君坐下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一颗夜明珠闪闪发亮,“公主,这是我给您的一点敬意,请收下”,然后把盒子交个侍女,示意让她拿去给北乡公主。
北乡公主拿着盒子看了夜明珠一眼,脸色稍微缓和,对娄昭君说:“昭君来找我,不知道有何事?”
娄昭君莞尔一笑:“公主明鉴!昭君此次来,是因为早就知道肆并数州,天是尔朱荣酋长,地是北乡公主;我陪夫君高欢到秀荣,第一件事就是想来拜访认识您!”说罢,娄昭君站起来又施了一礼。
北乡公主脸上有点笑容:“哦,原来如此!”
“承蒙不弃,他日公主如有差遣,请让昭君陪您。昭君不会女功,但是会骑马射箭,喝酒划拳!”
这话一出,北乡公主哈哈大笑。
二人再唠叨几句之后,娄昭君就以初来秀荣,需要做很多事告退了。
北乡公主高兴了一整天,她心里一下就认了娄昭君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