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带了宋秀秀和吴秀英赶了马车往平安村走,路上遇见了策马的贾主簿,身后还跟了一班衙役。
贾主簿面色冷峻,不似传闻中对女儿不管不顾的无情之人。他一心顾念着贾莲儿,没有发现马车上的人是苏禾。
苏禾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贾主簿的霉头,亦没有招呼。因为马车里的吴秀英抖成了筛子,她觉得这些人一定是冲自己来的。
“这下知道怕了?”苏禾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这件事单说是谁的错都不合适,可偏巧这件事发生在路家。
苏禾赶回家的时候,院子外站满了衙役。个个凶神恶煞,苏禾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大人,我是路家妇,不知可否让我进去?”
苏禾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衙役一见到吴秀英直接扑了过去。
“奉主簿大人之命,捉拿犯人吴秀英。”领头的衙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禾,末了给苏禾让开路来。
苏禾给吴秀英一个安心的眼神,带着宋秀秀走进去。
院子里有着浓厚的血腥气,地上还有一大滩血迹,不知道这人是溜了多少血。
头一次进家门,苏禾是怀着沉重的心情。
堂屋里,贾主簿坐在中间,阴沉着脸不说话。郑妈妈跪在地上,脊背挺直也不出声。
苏禾上前行礼:“大人,此事······”
贾主簿正愁找不到人撒火,偏巧苏禾撞上来。而这件事又发生在路家,他若是不做些什么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
“苏娘子,老夫可承受不住您的大礼。”
苏禾也不恼:“大人言重了,是非曲直自有公道。这件事发生谁都不想,大人生气是应该的,不如还是问问令爱缘何出现在我路家。”
贾主簿气得胡子抖动,“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女儿。”
他可以不在乎这个女儿,但是不能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当初上赶着嫁到平安村自己的老脸都没了,如今······这简直是把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
“苏娘子伶牙俐齿老夫说不过你,但是这两个人我必须带走。”
苏禾眼神坚定,冰冷的字眼从嘴里吐出来:“不可能。且不说郑妈妈没错,就是吴秀英也没有直接动手推人。贾主簿想要行私刑,我是断不可能答应的。”
这完全是和贾主簿撕破了脸,苏禾直接将郑妈妈扶起来,柔声安慰道:“妈妈受惊了,坐下歇会吧。”
郑妈妈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哪里看不出这贾主簿是迁怒。拍拍苏禾的手,示意她放心去做。
大不了,再舍了这张老脸求奶儿子就是。
郑妈妈原来是定远将军郭勇毅的奶娘。老将军宠妾灭妻导致主母早早去世,她艰难护着孩子长大。临老了享福的时候还被赶出府来,真是叫人难堪。
没办法,谁让那女人名义上是将军的母亲,手上还攥着将军的婚姻大事。
苏禾不知郑妈妈的心事,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大人能秉公行事上。这种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难受,这一刻,她无比想要变强。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里屋的贾莲儿幽幽转醒,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惨白着一张脸,小腹隐隐作痛。灵光一闪,问出口:“金珠,我的肚子?”
金珠打小和贾莲儿一起长大,看到她受此苦难,心疼不已:“小姐,您别哭啊,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孩子?她有了孩子!
贾莲儿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她记得是宋兰花推了自己一把。
“宋少宗呢?”
金珠的表情变得难看:“姑爷他,他回家去了。”见到贾莲儿面如死灰,只好继续安慰道:“小姐,别怕。老爷在外面,他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爹?贾莲儿的心中一阵苦涩,他怎么可能为自己出头?
她早早扒上宋少宗就是为了能逃脱送人的命运,在贾家女儿是不值钱的。
外人都说贾家女儿穿金戴银,可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她从小就看着姐姐们一个个被父亲送人,只为保住那所谓的官位。
她的好父亲,不要升迁,只想着保住那个位置而已。为此,愿意付出一切。
贾莲儿不是什么蠢人,这时候只能借父亲的势好好为自己筹谋。
“请父亲进来。”
挑开帘子,进来的不仅仅是贾主簿还有宋少宗这个王八蛋。
贾莲儿的情绪激动起来:“宋兰花呢,我要她为我的孩子偿命。”
宋少宗想要安抚狰狞的贾莲儿,“莲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丝毫没有想接话的意思,对于这个意外死掉的孩子他没有多少感情。毕竟他有一个儿子给自己传宗接代,况且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贾莲儿看穿宋少宗的敷衍,从他怀中抽离出来:“夫君这是不想为我们的孩子做主了?”
贾主簿打岔:“莲儿,你也是没事来路家做什么?”
听到贾主簿的抱怨,贾莲儿绷不住了:“爹,是宋兰花死活非要拜师。怎么都怪罪在女儿身上?”
贾主簿拼命使眼色,贾莲儿就是不松口,一口咬定是宋兰花害了自己。
这下,贾主簿和宋少宗商量好的说法便不成立了。
两人想将这桶脏水泼在路家身上,还有个现成的替罪羊——吴秀英。
贾莲儿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不是真心为自己做主,虽然不知道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她现在尽可能地争取自己的利益。
苏禾在外间听到贾莲儿歇斯底里的哭声,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她失了一个孩子。
可贾莲儿比任何人都想得开,她什么都没说离开了路家。临走时,深深看了苏禾一眼。眼中复杂的情绪,苏禾没看懂。
这件事来得措手不及,去的莫名其妙。后来听说是贾莲儿的要求,苏禾心里承了这份情。嘱咐吴秀英莫要去招惹宋家的人,免得惹火烧身。
路今安着急忙慌赶回百味,听闻此噩耗,借了一匹马不管不顾赶回平安村。
回到家,撑着一口气进去。看到地上那一滩血迹差点没晕过去。
“苏苏······”嗓子灌了好些风,已经发不出声音。
“今安哥哥,你回来了。”宋秀秀惊喜地喊道。
屋子里的苏禾走到门口,两人远远望着彼此。似乎好久不见了,有一辈子那么长。不,有三生。
路今安冲过去将苏禾揽在怀里,刚刚,他有种感觉。那感觉就像苏禾马上要离他而去,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宋秀秀搞怪地蒙上眼睛,屋里的郑妈妈咳咳两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路今安小声念叨:“你没事,没事就好。”
苏禾不安地挣扎,实在是要呼吸不过来了:“是吴秀英。”
“那就好。”
吴秀英脑袋飘满了问号,这俩人,自己还在呢。
转天,宋兰花要嫁人的消息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