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兴冲冲来到县城门口打算交钱进去,没想到却被守城门的拦住。
那人态度粗鲁,将三人赶到一边,凶狠地说:“你们不能进去。”
苏禾一连两个月几乎每日进城,从没见过这人,那便谈不上什么得罪与否。再说他们又不是不交钱,断没有拦着不让进的道理。
“这位大哥,为何不让我三人进城?”路今安拉着苏禾的胳膊,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得罪了我刘老五的兄弟还想进城,没门!”刘老五的一口烂菜牙差点没将三人熏过去,仔细看,牙缝里还有些韭菜叶。
虽然没经历过动荡年代,但是从小听着前辈们流血牺牲的故事长大,苏禾对保家卫国的兵将不说十分尊敬,起码得有八分。
谁曾想在这里首先遇见的是倒人胃口,为难老百姓的兵痞子。
苏禾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那条王法规定我三人不能进城?”
刘老五阴恻恻地笑着:“在这地方你跟我讲王法?”
说罢,动手驱逐三人。
城门口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卫兵,苏禾不敢轻举妄动。
进城不得,三人寻了个阴凉处开始摆摊。
“你们三个,滚远点。”
屋里挂葫芦,这人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入乡随俗,苏禾暗想自己泼妇一把也没什么关系。
路今安抢先说:“我三人一没有进城,二没在城门口摆摊。大人你忠人之事,小民管不了。这离城门有两里地,大人仍旧追过来驱逐我三人是何道理?”
“无甚道理,你们的摊位城里摆不得,城外也不行。”
路今安好说歹说不行,也生了脾气:“既如此,那便与县令大人好生说道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都是皇上的子民,大人这般行径,将王土纳入自家,难道是想造反?”
“你这人,我什么时候说要造反了。你······你可别乱扣帽子。”刘老五有些慌张,一听此人说话头头是道,别是个读书人,有些后悔答应宋少宗的事。
再说路过这么多人围着看,自己想处置也没办法。县衙和守军的关系本就紧张,闹出事自己一个守城门的小兵能有多少命去填。
都怪自己,喝点猫尿就不知天高地厚。刘老五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爱联想,把所有的坏结果想一遍就不敢了。这也是他这些年没惹出什么祸事的原因。
“咳咳,别让我在城门再看到你们。”刘老五骑着老马悠悠朝城门走去。
“苏娘子,你们这是得罪了谁?”卖菜的大娘挎着篮子问道。
得罪了谁,苏禾说不好。林家、四方酒楼还是宋家,反正都是些不干正事的。
“大娘,没事。在这摆一样,还得劳烦您老帮忙宣传宣传,别让人干等。我这还没开火,您卖完菜我给您留新吃食。”
大娘看苏禾越看越亲切,恨不得拐回自己家去,自己那大孙子还没个着落呢。
“这是?”大娘指着摆东西的路今安和栓子问。
路今安一直竖着耳朵听,危机感使他有些不安,赶紧摆明立场:“在下姓路,是苏禾的丈夫。”
“丈夫啊,真可惜。苏娘子,我先走了。”
“路今安,你刚刚干嘛拦着不让我说话?”苏禾有些生气,想给刘老五一个深刻的教训。
路今安擦干净鏊子,说:“小祖宗,那可是个兵痞子。我们仨,小孩、女人、瘸子,打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
“谁说我要打架了,我要摆事实讲道理。”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爱打架,带着狗蛋一起。最近学会动刀子了,等出什么事再说他哭都来不及。
“行,消消气。等我好了,等你生意做大了,有的是机会教训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栓子在旁边悄悄看两人斗嘴,心里有些羡慕,难怪爷爷总想让自己早点娶个媳妇。
“栓子,你脸红什么,想媳妇了?”苏禾真是聪明得有些过分。
“没有,苏姐姐,你别瞎说。”
苏禾摆摆手,在大明栓子这个年纪都好相看媳妇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苏禾小声跟路今安嘀咕:“苏禾多大了?”
路今安一怔,反应过来:“十五。”
“什么?”苏禾的声音有些刺耳。
“怎么了,苏姐姐?”
“没事。”苏禾咬牙切齿道:“我跟你安哥哥探讨一下人生理想。”
“禽兽。”
苏禾的脚碾过路今安没受伤的脚,脸上还带着无辜的微笑。
“卖煎饼,好吃的杂粮煎饼。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苏禾脸上堆着笑,叫卖着。
路今安看着苏禾愣了神,她好像总能很快调整情绪,让自己开心起来。害怕自己受伤,假装很厉害的样子,实际内心比谁都敏感。嘴上不饶人,心肠又最软。
苏禾用胳膊肘鼓捣路今安一下,说“看什么呢,帮忙喊呀。”
“煎饼,好吃的杂粮煎饼······”
“苏娘子,今儿怎么在这摆摊?”
“瞧瞧,在哪您都是第一个大顾客。”苏禾从善如流招呼着来人。
“苏娘子都这么说了,每样给我来一份。”
开张了,苏禾乐得欢喜,向来人介绍:“我呀,做了新吃食杂粮煎饼。饼两文,加蛋一文钱,加肠三文,菜一文钱。您看看您加什么?”
“我这想要两根烤肠,能给我加一根进去吗?”
苏禾本就没打算将烤肠和杂粮煎饼分开卖:“当然行了,我推荐您全加试试。这五种菜呢,一共一文。”
“那感情好。”
说话的工夫,苏禾已经摊出一个又大又圆的煎饼。磕上两个鸡蛋,神秘兮兮对着来人说:“我呀,给您多加一个。”
“苏娘子,惯会做生意,就是让人买得开心。
路今安没见过苏禾做生意,只知道她一天挣的钱差不多是自己三四天的工钱。他一时有些心疼苏禾,每日需得绞尽脑汁研究新吃食,又得讨好客人。
嘴上不在乎苏禾挣钱养家,实际上他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觉得自己该是照顾苏禾的那个,不过看到苏禾开心的样子心里那股不舒服的劲儿又都消了。
这些日子,他时常反思自己,考虑以后的出路。继续去书院做工是不行了,自己要做什么才能照顾起这个家呢。
“愣着干什么,给王大哥装起来。”苏禾蹙眉道。
这人怎么越来越爱发呆,现在这日子到底有什么比挣钱还重要。
“好。”路今安一边回答,一边给用油纸包起来。
迎来送往,一上午苏禾没逮着空询问路今安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