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舷窗外风景掠过眼帘,飘动起很久的以前。
那时候宁曦还小,还不懂什么叫离别。后知后觉懂了…可青春的生长痛被麻药恰到好处抵御,那些酸楚的心思,到现在才一点点浮上来。
她衷心希望自已的友人好,但她又同时清楚那概率再低不过。人潮汹涌永不止息,宁曦只能暗自悲伤。
曦:余忆,按时吃药,等我回来。
余忆:你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吗?
曦:还没到站。[飞机外的云朵]
余忆:好美啊。
曦:云朵吗?
余忆:我说的是你。
宁曦笑了,“你都看不见我。”
周余忆那边输入很久,最后慢吞吞传来一句,“我都猜到了。”
她一直很美,只是她要走了。
落地一大堆交接手续,宁曦很快忙得脚不沾地。极偶尔能碰到手机,也是处理课业疑难。但她每天都会记得找周余忆问早晚安。
她一直在回,只是话越来越少,最后只是反复说着自已一切都好。
“余忆…”宁曦电话打到她手机里很不容易,那边周余忆的声音好哑,完全不像她了。可兴许因为是宁曦,她还是撑着回应,
“花神大人,那边…怎么样?”
“挺不错的,人没有咱那边多,其实也没新闻上报道的那么乱。只是没什么好吃的,想和你一起吃炸鸡了。”
周余忆勉强笑笑,“那…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一顿吧。”
“就一顿吗?”宁曦故作轻松,“…我在这边找到不少实习,等有时间了,我请你吃一万吨炸鸡,全国各地的都有。”
周余忆那边寂静好久,最后说轮到我了吗。
宁曦顿住声,“轮到什么?”
“轮到我说这种绝情的话了…”周余忆苦笑,
“我的曦,我可能…等不到了。”
“别胡说,你那么乐观那么活泼的人,怎么可能等不到呢?”
“我会等你回来的。”周余忆声音微微打颤,“…我答应过你的。”
很多话说到一半就足够了,继续下去难免露骨且残忍。宁曦放下电话望着咖啡馆外川流街道出神,直到身边黑人服务生递来一杯甜茶,
“I guess you would like this.(不妨试试这杯)。”
兴许异国他乡真的会助长她的负面情绪,宁曦没觉得自已有多难过。另一个文化中生长的人却自然递来安慰。
她扭头冲那服务生笑笑,“Thank you.”
“If you encounter anything unhappy, maybe you can ask me for help.(遇到不顺心的事,可以找我帮忙)。”
四眸相对,宁曦温吞笑笑。她手指掠过自已脸颊,淡淡湿润滑落到指尖。
其实她知道自已在哭,但很多时候哭并不是因为软弱,而是无能为力
——死神面前,她救不了自已在大洋彼岸挣扎的挚友。
生命漫长如荒草,却璀璨若野火。国外的日子过得很快,各种DDL天花乱坠,宁曦好不容易突围而出,却又迎接了一场秋雨。
雨天是一种魔咒,在送别时格外明显。宁曦坐上返程的飞机,手机上躺着盛明的信息,
“我去接你。”
“嗯。”
两人异国多年,再浓熏的爱也会被距离乃至时间的阻隔弄得无从下手。宁曦不清楚这些年盛明变了多少,但她想知道。
所以落地后,她没有去寻觅,而是选择在原地等待。
几年不见,男孩打扮成熟了许多,昔日少年感十足的着装,逐渐蜕变成一种潮流的文青范。
他高高个子站在人群中很是出挑,宁曦没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他。盛明显然也看到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推包的动作很急
——像怕宁曦下一秒就转身离开一样。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两米远时盛明开了口,“刚刚…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站台?”
宁曦眨眨眼,“在看你。”
盛明动动喉结,“回去有的是时间看,还可以上手。”
宁曦于是乐了,“盛明,你会拌嘴了,也不脸红了,不可爱了哦。”
盛明拉过她行李箱,没好气回应,“你一去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埋怨上我了。我就不能有点成长了?”
“能啊能啊,当然能。”
宁曦拉过他另一只手,笑意盈盈。盛明看她这样子倒有些捉摸不透,“…宁曦,你怎么一点变化没有。你这张脸是冻颜吗?”
“新词学了不少,没拿去哄别的小姑娘吧?”
“…我可是守身如玉,谁知道你了,异国他乡,西方男人好看吧?”
一个吻落在唇角,盛明那些泛着酸意的心思一下子飞远,他板着脸不说话,“宁曦,你少来这套。”
“几年不见,不吃这套了?”
“我的意思是要亲就直接亲嘴…老夫老妻了,那么含蓄干什么。”
宁曦被他逗笑了,“那我们这也算…小别胜新欢?今天晚上…”
她话说到这,语调忽然一顿,“明,我可能…要去看看余忆。”
盛明微微攥紧行李箱,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叹口气,“第一天就去?”
“嗯…她这段时间情况很不好,我和她发信息,她什么也不和我说——我实在不放心。”
提起这个,久别重逢的喜悦被埋在另一个角落里。宁曦扭头看男孩,“盛明,我…”
“其实你不必和我解释。”
盛明笑了,
“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宁曦盯了他一会儿,“我刚才说错了,你现在更可爱。”
“在你眼里,成熟理性就是可爱吗?”
“不,只有盛明的成熟,才是可爱。”
盛明虽然成长了,也经不住她这番糖衣炮弹。他别过脑袋,脸红到了耳尖。宁曦得寸进尺,
“啊…我去看一眼,要是余忆情况好的话,我晚上就来陪你,乖弟弟,好不好?”
盛明不满她这么一口一个“弟弟”的称呼,却也实打实被她前面的话取悦到,
“好,无论多久,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