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到国公府时,潜伏在冥王府的暗卫恰巧送来了情报密函。

又道,“小姐,城南的暗桩已经接到易二小姐了,还请小姐试示下。”

“嗯。”

俞融转过头来看她,莹润淡然的瞳孔里只读得出包容一切的温和。

“我听说渭南民风开放,女子亦可找到谋生之道,赠些盘缠,带易凝去渭南罢。”

“属下明白。”

“对了,她可不能留下冥王府的血脉。”

免得好端端的,还还多出个带球跑的不确定因素。

“是。”

暗卫领命离开,俞融散去侍女,踏着夜色,拎着个小灯笼出了门。

本来俞融是有着正常休息的良好习惯的。

可修为足够高的修士无需睡眠,熬夜又不掉发。

加之幻阵中的婢女侍卫对这种异常的作息会自己圆过去,就被迫开始用夜晚时间工作内卷了。

微寒的夜风送来虫鸣螽跃,小径的尽头通往徐鸿的院子。

院中侍卫已然熟睡了,万籁俱寂,灯笼里燃烧的烛火与月光勉强照亮道路。

亭子中烛火跳跃,青色薄衣的公子在案边兀自对弈。

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风姿仿若天人。

可是大半夜的在外面吹风不怕蚊子吗?

这想法刚一出来,俞融自己都忍俊不禁,修士怎么会为普通的蚊虫困扰呢。

平心而论,徐鸿是长的极其出众的,这副美人独奕的景象也是极其美好的。

到底是还没习惯修士的新身份,真不是她对浪漫过敏。

见她迟疑驻足,早察觉到的徐鸿疑惑出声,“怎么不过来?”

清冽如山泉夜风,这兄弟嗓子也是极好的。

俞融没再耽搁,搁置下灯笼,花鸟灯笼罩里的烛火应声而灭。

齐晟准备动手了。

俞融坐到一旁,将密函展开叫他看。

“天子每日昏睡的时间更长了,齐晟心知天子大限将至,又因为天子似乎属意九皇子为储君,索性动用军中旧部与宫中的力量逼宫,将朝中重臣与皇子宗亲召入宫中控制起来,强迫天子写下传位诏书。”

像念什么话本似的,他拿了密函扫了两眼随口编了一段,问,“如何?”

“如果是齐晟的话,这个理由确实足够充分了。”

提及齐晟,俞融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如果说这个幻阵里的故事女主算得上被幻阵剧情蛊惑的受害者,那齐晟还真没受什么委屈。

暴躁与狂妄仿佛是他的本性使然,只是幻阵助纣为虐地把这个先天身份高贵的皇子心中的恶念发酵,造成了更大的恶果。

主导皇位更迭注定会有牺牲。

而她们不过只能尽己所能地,尽量为那个位置上推选合格的君王,好叫幻阵破除后这个国家能够勉强维持宁和。

随着幻阵绝对主角齐晟的败退,幻阵的影响力也在削弱。

俞融渐渐能够看清阵法的屏障。

幻阵的范围远没有想象中的远,仅笼罩了京城周遭。

可皇权的氛围笼罩的可是整片疆土。

幻阵建立在人间的真实上,一切剧情演绎出来的结果都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人被迫承担的既定事实。

修士将邪修设下的幻阵破除,自然也不可能将带来的后遗症置之不理。

而是以一种柔和的手段,慢慢地将已经发生的剧情过渡到现实中去。

后人翻阅史实,或许会把这场宫变叫XX事变。

又或许把冥王这个离谱的封号以及风流艳事当作野史上能拿出来八卦的谈资。

“听玉前辈说,幻阵结束会有仙门的人来处理后续?”

“唔。”他转过头来,月色的辉映下暗色的眸子少了几分锐利和狡黠,多了些许不常见的温和。

他好像是真的在同她聊天,而非往日那般面带笑意句句试探。

“除了修复仙界与凡间的界碑,也会派遣修士驻守。嗯,你之前说的那些卷进来的普通人也会有仙门干事处理。”

好像被预判了所有可能会好奇的问题。

俞融咬碎已经到了嘴边的字眼,“那便好,宫变与幻阵破碎,想来会极为壮观。”

“是么?”他不加掩饰地露出个了然笑容,“想去看看?”

以俞融现能施展出来的灵力,混进皇宫去看个热闹也无妨。

但是皇帝所在是人道气运最重的地方,还是慎重些更加稳妥。

“有些好奇。”俞融眼睛被烛火映衬得闪闪发亮,说着说着也笑了起来。

无非是想拉个修为高一些的去凑凑热闹罢了。

她有着身为吃瓜人的好奇心,但也更加珍惜这条小命。

“那就走吧。”

风灌进他的的袖口,把宽大衣摆扯得猎猎作响,又显得他轻盈潇洒随时要乘风而去。

啊?现在吗?

俞融猝不及防地看过去,发现他今日系着的是一柄长剑,并不多么华美特殊,却叫柔和的月华仿佛都朝剑身倾注。

这位神秘的徐兄今天心情很好,俞融忽然福至心灵。

“哦,老头子刚传音来说,禁卫军中有异动,就是明日了。”

还能远程传音,那这位玉尘道长的修为肯定不低。

跟着他趁夜出了府,俞融才发现自己的关注重点被转移了。

难道问题不在于现在是深夜吗?便是齐晟要造反,那也不会是此时。

原来是夜猫子的深夜散步邀约。

深夜在京城安静的石板路上散步确实是一种愉快新奇的体验。

月色安静地笼罩下来,微凉的夜风轻柔地扑打在脸侧,无人时的夜游无疑是极为惬意的。

看着举着灯笼的打更人从面前经过,俞融总是有一种想要揭掉隐身符去作弄的冲动。

好在她还是对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数,在不熟悉的道友面前也多少要点面子的。

夜猫子二人组在京城一路闲逛。

冥王府的气氛依旧凝重,齐晟半醉地抱着冰棺呢喃,散落了一地的空酒坛子。

易凝也在独酌,但她比往日的每一天都要自在高兴。

她要告别在京城的不由自主的前半生,要去迎接一段未知的完全不同的新生活了。

九皇子齐策没有独自开府,住在宫中。

他的宫殿灯火通明,手持书卷,却兀自出神。

这场风波中央又有那个人能安然入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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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晨曦去用了早点,云吞很烫,但裹满了汤汁,格外鲜美。

玉尘传讯来说,宫里留了朝会的大臣又召了宗亲入宫。

俞融知道,故事的结局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