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时候回来?”楚忌颇感意外。

楚幽辞温和笑道:“父亲哪里话,楚家也是我家,我回自己家怎么了?”

楚忌身旁的童氏实在听不下去,插话道:“荣安郡主,皇上待你那般亲厚,楚家出事,你为何不去求情?这时候回来,莫非是来看笑话的?”

楚忌轻斥道:“住嘴,这是你这个做母亲的该说的吗?”

虽是斥责,言语神态却未见怒气,可见他不是出于真心,显然,他也是如此认为的,盈香暗地里摇摇头,心想,楚家人终究是辜负了郡主的一片苦心,日后有什么难处,郡主恐怕只会敬而远之,果然是一家子蠢货,竟把送上门的好处往外推!

“父亲和童夫人原是如此看本郡主的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看来,楚家的麻烦已经解决,本郡主这是多管闲事了?”

楚阑见此忙道:“妹妹莫恼,父亲母亲也是忧心家中生意,一时有些心急,这才说错了话,妹妹的心意,楚家怎会不知,你身为楚家人,楚家出事,你自是会全力以赴,但你在宫中艰难,家中岂会不知,皇上的旨意,妹妹定是无能为力。”

楚幽辞挑了挑眉头,如此拐弯抹角的骂人,当真是难为他了,不过一个庶子,谁给他的胆量,竟敢跟郡主叫板,真以为记在母亲名下,就是公主之子了?这些旧事虽有些年头,但知道的人可不少。

楚阑的母亲是一个商家女,家中落败后便与楚忌做妾,她是楚忌从小爱慕的人,若不是家中生意垮了,早就成了楚忌正妻,也不会益安公主的下嫁,当然,没有公主,楚家也成不了首富。

益安公主下嫁商家,本就有失皇家脸面,但大兖与南越开战在即,为了筹集军饷,婚事算是迫不得已,但皇帝说了,楚忌不可纳二色,他表面应允,暗地里把楚阑的母亲送到别处安置,直到益安公主去世,荣安郡主被接进宫中抚养,楚忌才将庶长子摆到台面上,当成继承人培养,甚至不惜得罪皇家,也要给他一个嫡出名分,至于楚阑的母亲,至今仍被楚忌养在外面,谁也不知道在何处。

童氏非常不满,奈何那个女人一点踪迹也无,府中还有楚阑,可是,楚忌对楚阑保护地密不透风,她一点儿下手的机会也没有。童氏恼恨,若没有楚阑,她的楚迟便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哪里像如今,但凡童氏露出一丁点儿不满,楚忌虽不会自己动手,但撺掇其他女人搞事,却是常有的事。

童氏虽是正妻,但她并不是一个立得住的人,经常在妾室手中吃暗亏,女人的事,楚忌是不管的,老夫人又偏心幼子,时日一长,童氏的地位便有些尴尬。

“大公子猜错了,本郡主并没有为楚家说好话,反而认为楚家失掉一些生意是好事呢。”

“你你怎会如此恶毒,即使老爷不曾养育你,可你们也是血脉至亲呐,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童氏颇有底气的说道。

楚幽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不说话的两人,话说的如此直白,他俩应该听懂了吧。

“我这次回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皇上已经准许我离宫归家,在清河大街赐了郡主府,不过,皇上说了,我这么多年没在父亲身边尽孝,得在楚家住上月余,算是我对楚家的补偿吧。”

楚忌有些讶异,脱口而出道:“你莫不是在宫里做了什么事,惹得宫中厌弃,这才将你放逐”忽而意识到不对,便立马住了嘴。

楚幽辞好笑道:“父亲当真对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啊,这些年,我受尽贵女们奚落,一次也不敢反抗,如今,父亲竟这般揣测,真是令人寒心!”

说完,就带着临香和盈香离开,竟是一点儿留恋也无,徒留一室静默。

“郡主,您可真会卖惨,楚老爷当时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呢。”临香调侃道。

盈香不解道:“郡主为何对楚家示弱?”

楚幽辞笑了,面带讥讽说道:“你认为的示弱吗?楚家一家子,皆是铁石心肠之辈,示弱有用吗?我不过是提醒他们,楚家今后还得仰仗我,莫要张狂才是!”

心里疯狂吐槽,什么示弱,她都装累了,若不是每次都会反击,她恐怕得憋屈死。

调查陷入了僵局,何夕是个硬骨头,日夜审问,竟是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无,小环也不知踪迹,正在此时,有人送来了一样东西,却让他们更加迷惑。

“这背后之人,当真是手眼通天,竟能找到当初谢家护卫的令牌,梅园送来的,看来与上次是同一人,可是这个令牌,又能代表什么呢?”清风颇为不解。

倒是谢寒州表情有些莫测,有些可怕,他咬牙说道:“此令牌的主人,名叫谢祉,是我父亲最信任之人,当年栎阳一战,他正是传令官!”

清风有些震惊,道:“你是说不可能,子归,那些活着的人,还有我们,一个都没有察觉,不可能,咱们不能因为一个藏头露尾的人,怀疑自己人吧,而且而且,谢祉不是也战死了吗?”

不同于清风的慌乱,谢寒州冷静的说道:“事情尚未查清,你莫要如此慌张。”

“我怎能不慌张?十几年了,你在族中寄人篱下,我身在江湖,至今不能回归,原以为,这就是命,现下你告诉我,他们是因为自己人丢了命?太荒唐了!我不可能相信。”

见好友如此,谢寒州微微叹气,相比于自己,清风更加不易,他的母族是江湖世家,当年,清风父母的亲事,他外祖并不同意,江湖与朝堂本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奈何他母亲执意要嫁。

父亲战死后,母亲一度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渐渐地,人就有些恍惚,后来,外祖家派人来接走他们,从此清风便一脚踏入江湖,多年不回栎阳,再后来,母亲终于熬不住,撒手人寰,清风却深陷其中,短时间不能抽身。

“清风,你冷静点,现下就一个令牌不代表什么,况且,这背后之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或许是为了误导我们。”

清风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我知道,可是,子归,我的预感不是很好,总觉得这件事,说不定就是真的。以你父亲才能和经验,怎会轻易中计,除非,送假情报的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的人!”

“我们一筹莫展,这个令牌就出现了,实在是太巧了,既然他这时候送来令牌,莫非是在暗示我们,它的主人尚在人世?”

两人陷入了沉思,霎时,书房中静寂无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只见清竹自外而来,表情少有的凝重,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将军,何夕的身世查到了,与谢家有些渊源,属下顺着查下去,发现有凤阳伯的影子。”

“麻烦了!若此事牵扯到凤阳伯,那就不好办了,不说凤阳伯乃是太后亲弟,就说文德侯,那可是开国唯一一个一品军侯,只要他活着,谁都动不了宋家,皇上也不行!”清风唏嘘。

“还有一事,前日,属下在城郊发现了小环的踪迹,可惜,院中有重兵把守,属下不敢轻易去查探,今日,那些人已经消失得毫无踪迹,属下只找到了这个。”说完便递上一枚令牌。

谢寒州一眼便认出了此物,“皇家暗卫的令牌。”

“是了,监视小环的护卫,死之前手里握着的布料,麟晖查过了,其中一个怀疑对象便是皇家暗卫,这倒是对上了。”

楚幽辞一人坐在镜前,手染着凤仙花汁,她翻来覆去地看,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东西送去了?”

身后闪出一个身影,仔细一看,原是她的侍卫月河,只听见他说:“梅园的人去送的,属下一路盯着,不会有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