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黑影在皇宫中穿梭,看样子极为熟悉地形,那双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亮,他朝后看了眼,心道,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甩掉这些尾巴。

楚幽辞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一些轻微的响声,接着便被浓重的血腥气呛醒,霎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她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闯入的人,在她还迷糊之时,便感觉被人勒住,脖子下多了一道冰冷的触感。

瞬间清醒了,她结结巴巴地小声道:“好汉,我不喊人,你小心点手,千万别抖啊!”

来人似乎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到了平静,他压低嗓子说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就看是你的脖子结实,还是我的刀快。”

这声音,有些耳熟,似在她耳边呢喃,心间微微有些痒。

“好汉饶命,我绝对老实,你好像受伤了,要不你把我放开,我给你找一些药来?”

那人似乎有些心动,放开楚幽辞,轻喝道:“别耍花样。”

幸好,她的房间就有伤药,不用吵醒侍女,他既然深夜私闯皇宫,又受了重伤,想必所图非小事,为了她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可惜,事情并不照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那人似乎放下了戒心,竟然准备扯下脸上的巾子,吓得楚幽辞花容失色。

她伸手捂眼睛,声音稍微有些急切地说道:“你不要摘,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今晚就没见过你”

仍旧是迟了,她看清了那张脸,果然是她猜测的那人,收起骂娘的表情,瞬间转换成惊恐。

不过,那人对她却有些了解,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别装了,荣安郡主,你早就认出我了。”

楚幽辞索性破罐子破摔,沉默着帮他清理伤口、上药,手有些微微发抖,脸色愈发苍白。

倏地,她的手被握住,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还有,对不起。”

“你这是知道连累了我,提前道歉了?这可不像谢将军的作风!”她强迫自己飞快完成包扎,有些欲盖弥彰的道,“我只是从未与人包扎过伤口,不是害怕。”

自对她有些怀疑,他便派人监视着,时日越长,便对她越了解,不知何时,对她的印象便改观了,甚至有些怒其不争。

她的确是个柔弱有心计的女子,可就像清风说的一般,她活在这样吃人的深宫之中,周围满是恶意,他自小寄人篱下,却不似她这般,一步一荆棘。

楚幽辞见他盯着自己发呆,颇感不适,只得转移话题。

“我见你脸色苍白,伤口很深,定是失血过多之故,”停顿一瞬,有些严肃的问,“你从何处进来的?”

谢寒洲会意,忽而轻笑,回道:“不必担心,血迹我已经清理干净,他们不会顺着痕迹找来。”

“那便好。”室内只点了几盏蜡烛,明明灭灭,她的脸有些看不清晰,只听见她郑重的说,“我不问你为何冒死夜闯皇宫,我也不问什么人在追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懂吗?”

他当然懂,从调查资料看,明哲保身不过是她的生存手段,她并不会主动害人,却也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她漠不关心的看着,就像一个局外人,这便是他对她误解的源头。可是,在深宫之中生活十几年,能够保持本心,已然非常难得,若非如此,她一介商家女,如何能承受皇上的偏爱。

他有些不着边际的答道:“之前误会你了,对不住!”

楚幽辞不知他为何对不起,却也欣然收下,不过,鼻尖总是萦绕的血腥气,让她恍然想起了一直忽略的问题。

急忙去打开窗户,屋外的寒风吹进来,室内温度迅速下滑,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或许可以用香料掩盖一下。”谢寒州提议。

对,香料!

她慌慌张张的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一打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传来,整个屋子便弥漫着这个味道,简直完美。

两人就这样对立而坐,气氛有些尴尬,突然,门外热闹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均写着,果然来了。

再说到门外的动静,以太监为首,领着两队禁卫军,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带人强行撞开安乐宫大门,不顾阻拦,便在安乐宫搜查起来,连个角落也不放过。

盈香是安乐宫的主心骨,她一直跟着这群人,不厌其烦的询问,可惜,并没有得到任何解释,直到搜到了楚幽辞的寝宫。

盈香挡在门前,大声道:“这是郡主寝宫,你们一群男人,大半夜闯进来,不大妥当吧。奴才们受些委屈倒也无妨,郡主可不一样,皇上都格外优容,你们可要考虑清楚!”

或许是盈香的话起了作用,太监有所顾忌,转头与后面的侍卫对视一眼,他开口道:“姑娘别为难奴才了,太后宫中进了贼人,她老人家受了不小的惊吓,若不抓住这贼人,恐怕你我都得遭殃!”

盈香心中为难,却不敢轻易放这群人进去,忽然,门内传出一个慵懒的女声,“门外何事这般吵闹?”

盈香看了一眼禁卫军,飞快闪进门内,快速与郡主禀报,楚幽辞轻叹道:“既然是太后受了惊吓,便让他们进来搜吧,嘱咐一声,手脚轻些,莫要损坏了我宫中器物。”

屋中药味实在太重,太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欲询问,便听盈香开口了,“郡主,咳嗽可有好些?您把这些药材全放在屋中,不知是何偏方?”

“有些药材的味道便可治病,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他们没搜出什么,很快便离开,盈香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楚幽辞欲言又止。

“盈香,你去休息吧,折腾了这么久,不觉得累吗?”

既然郡主不想让她知晓,那她就做个懂事的奴婢吧。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楚幽辞看着躺在里侧的人,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终于察觉出了太后的不对劲吗?太后大张旗鼓的搜宫寻人,难道是发现了那块令牌是假的?还是他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蜡烛即将燃尽的时刻,谢寒州睫毛颤动了几下,悠然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绝色美人脸,樱桃小嘴微微嘟着,似乎在等待人采撷,他晃掉这危险的想法,轻手轻脚的起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至同塌而眠,谢寒州啊谢寒州,坏了姑娘家的名节,与杀人何异,若是她未定亲,或许

他的异常,身边人皆有所察觉,唯有清风敢撩虎须。

“谢寒州,你今日不对劲,昨夜宫里的动静可不小,你伤得那般重,是如何脱身的?”

心烦意乱之下,清风又提起此事,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昨夜救我的人是荣安郡主。你说的对,她虽有些小心机,不过是自保的手段罢了,以前,是我狭隘了。”

“难得啊,你这般固执的人,竟会反省自身,莫不是被美人救了,打算以身相许?”

一句玩笑话,谢寒州却当了真,或许他早就此意,只是当下才看清自己的心思。

见他不说话,清风愕然道:“不是吧,谢寒州,你居然当真了?她早就定亲,先帝做的媒,那是能轻易退掉的吗?你清醒一点儿,想报恩方法多的是”

谢寒州又开始神游天外,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真是愁人啊。虽说这荣安郡主,要容貌有容貌,要智慧有智慧,可是,人家是有主的。

好友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清心寡欲,从不为外物所动,这是第一次动心,到底该如何成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