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她想杀他?
宁筝闭上眼,不想再看眼前的男人。
她眼底酸胀得厉害,不想当着他的面落下泪来。
她不是那种被人看了身子就要死要活的性子,她只是,有种时移世易的悲凉感。
萧云祁的动作停住,他原本只是为了确认宁筝的身份而来,并没有其他的意图,是璟王的到来让他失了分寸。
阿梨的笑靥在他脑海中浮现,她就像一朵洁白无瑕的玉兰花,从前是,现在也是,他不敢随意折下。
方才稍微的起心动念,让他懊悔不已。
萧云祁颤着手放开宁筝,她鸦羽般的睫毛上笼着水气,倔强地轻颤。
宁筝虽然闭着眼,他却知道她的委屈和不甘。
从前阿梨就是这样的性子,看上去再随和不过,可是最倔强。
记得那年因为京中贵女送了他几支狐尾笔,阿梨不悦,说要在围猎时打下最漂亮的雪狐送他。
他作势就要丢掉贵女送的笔,不想让她烦心,她却拦住了他,说:“等阿梨猎到雪狐,再丢这支笔吧,阿梨想证明自已可以给阿羡哥哥最好的。”
阿梨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莫说弯弓搭箭,就是捻一根针都会把细嫩皮肉磨破。
可是为了猎雪狐,硬生生练断了数张弓。指腹破皮,结痂,再破皮,直至最后生了茧。
她将雪狐捧到他面前时,才理直气壮地丢掉了那支狐尾笔。
她从来不以公主的威势压人,却在自已认定的死理上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这个从前对他珍而重之的人,此刻甚至不愿意睁眼看他一眼。
萧云祁刚刚掀起波澜的心又沉寂下去。
他顿了顿,抬手用寝衣把宁筝遮了个严严实实,才喑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阿梨。”
宁筝微微诧异。
曾经在无望山,谢羡犹如入定云端的神明,高高在上不可直视,从来都只有他接受膜拜的份,什么时候见过他姿态这么低过。
如果是做戏,未免也太入戏了。
他父亲亡了她的国,灭了她的家,他从将军之子变成天潢贵胄,在野有睥睨江湖的辟心阁,在朝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到底与她在这里做戏为何?
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们兄弟阋墙的筹码吗?
当年宫变那日,她在长宁宫苦苦等着他来,无数遍告诉自已萧冕是萧冕,阿羡是阿羡,她的阿羡绝对不可能作出这样悖逆人伦,丧心病狂的事。
可是等啊等,等到长宁宫大火烧起,等到母后和阿筝被活活烧死,也没能等到他。
她被拖进密道前,听见有萧家军兵士大喊:“少将军杀进宫里了!兄弟们快砍下皇后公主的头去领赏!”
兵士们不要命似地冲进火里,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对着火中的人砍杀。
他们脸上带着决绝和凶狠的表情,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模糊而扭曲,令人毛骨悚然。
母后和阿筝凄厉的声音,现在想起,都叫她心尖震颤。
那可是她的至亲和挚友......
宁筝心中冷笑,萧云祁如今这副深情的模样,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已不想分辨了。
只要他姓萧,她与他之间就隔着天堑鸿沟,再也无法弥合。
“宸王,若我知道今日情形,上京那日就应该杀了你。”宁筝的声音平静如死水,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她想杀他?
萧云祁眼神中闪过一丝闷痛:“阿梨......”
宁筝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满是嘲讽,“宸王,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阿梨,如果我是她,此时此刻就应该把你们萧家人剔骨剥皮,扔到猎场喂狼。”
“还有,你虚伪得让我恶心,你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却灭她满门,杀她亲族,这样的女子,活着不如死了,免受烈火烹心的苦痛。”
萧云祁脸色一沉:“阿梨慎言。”
宁筝下了逐客令:“宸王请回吧,”不再理会萧云祁。
她的一颗心像被人攥在手里,攥得再也挤不出一滴血水。
她恨自已对着他时的心痛,恨自已为什么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潮气,更恨自已为什么不能全然地恨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