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走在前面并未注意到这幅壁画,走了很远,却见业鸿没有跟上,连连叫了几声也没听到回答,调转回来便见.业鸿被抽魂一样,呆呆立在一堵墙前。
“业鸿。”
墙壁后似乎有细微的“沙沙”声,听到沈清晏的声音后,一根极细的藤蔓一下子飞快地缩了回去,快的两人都还没察觉。
沈清晏一把拽住业鸿,让他后退几步,“怎么了?”
业鸿晃了晃脑袋,“殿下,我看到有女子在跳舞。”
“跳舞?何处?”
“墙上,在墙上,”业鸿指着墙,抬头一脸震惊,“诶,刚才明明有人,怎么,不见了,”
墙面光洁不像是有画的样子。
沈清晏闻言,仔细打量这面墙,不见任何痕迹,“当真看到了?”
“殿下,墙上真的有人,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异域女子,盯着她的眼睛,就能看到跳舞,”
“走,此处有古怪,不要乱看。”
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可为什么那么真实。
两人顺着壁画右侧的石阶往下走,墙上有个环形半圆火槽,绕墓道一周,火槽边每隔一米就有一处的烛台。
沈清晏丢了团火进去,“呲——”一声,流火顺着墙壁的火槽,像一条火蛇逆行而上,接着涌入烛台,又是“呲——”一声,火槽里的火瞬间熄灭,余下的燃烧着的烛台火光照亮墓道。
墓道很长,看不见头。两人越往下走两侧墙壁越高,像是通往主墓大门,走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墙壁高度较之前,矮了不少,两人绕着墓道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主墓大门,却看到了美人墙。
墙上当真有一幅画,与业鸿描述的绿衣女子一般无二,北疆王逝去千年,这壁画依旧如此鲜艳,那双眼睛活灵活现,甚至能感觉在转动。
“殿下,这幅画又出现了!”
刚才检查过,墙上的确没有任何雕刻涂画痕迹。
沈清晏往下望去,在墙角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心下一惊,此墙上之物恐怕是活物!
有问题。
沈清晏给业鸿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引蛇出洞,见机行事。
沈清晏退后三步,直视着画中女子的眼睛,神色逐渐迷离,女子翩翩起舞,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千,舞到极致,长袖犹如一柄剑刺来向前拨动,沈清晏闭眼侧身躲闪,一把抓住刺来的东西,绕手弓步一拉,喊道,“业鸿,斩!”
业鸿拔刀一砍,藤条只是缺了个口子,动弹更加厉害,似乎能感知疼痛。这藤条力气极大,为了拽住他,沈清晏手臂上青筋毕露,掌心已经勒出血迹。
感知到血液后,藤条的根尖疯狂扎进手心,贪婪地吸着血,他想松开藤条,尝到血液的藤条却死死缠住他不放。
藤条拖拽沈清晏向前,一米、半米,越来越近,沈清晏的前脚已经抵到了墙壁,“再砍!”
“殿下,砍不断啊!”为何身体提不上力气,业弥就着残余的灵力一连几刀,刀口都砍缺了,藤蔓未见痕迹。
画中女子另一只眼睛里,又一枝藤条伸出,业鸿见状,汇聚全身修为向藤条砍去,却被一鞭打在腹部,扇飞几米远,“砰”一声后背撞上墙,眼看着藤条缠住沈清晏,业鸿担忧地叫了声,“殿下!”
藤条像蛇一般,从脚底开始往上缠,一直到沈清晏的脖颈,尾端绕成一个圈死死勒住他。
它知道扯断这人的脖子,就会有更多的血。
业鸿艰难地想要起身,又跌了回去,沈清晏脸色越来越白,藤条收缩的越来越紧——
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一柄剑飞驰而来,快得犹如闪电,“铮——”一声出鞘,电光火石之间划过藤条,斩断后倒立插入墙缝。
“哥!”业鸿像是看到了救星,差点哭出来,还好自己还有个哥。
业弥抽出剑,低头看了眼业鸿,冷声嘲讽,“没用。”
抽剑再斩,只觉剑气逼人,一剑砍断缠绕沈清晏手上的藤蔓。
藤蔓像是会痛一样,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业弥左手手掌一抹剑刃,剑上沾满血液,藤蔓的嗅觉极为灵敏,闻到味道立马松开沈清晏,朝着业弥进攻。
剑上已经缠满藤蔓,正在贪婪的吸血,只见业弥右手并掌为刀,轻喝一声,“剔骨,斩,”藤蔓砍成几段在地上痛苦的扭动。
转身乘机扛起晕过去的沈清晏,提起地上没用的弟弟,飞身闪避向右侧墓道跑去。
又一些新的藤蔓触手从眼睛里伸了出来,可惜长度不够,只能放弃攻击,愤怒地甩打,墙壁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业弥松了一口气,将太子和业鸿放下后,先检查了下太子的伤势,又看了看业鸿的伤,脸色难看,白了自家弟弟一眼,“太子怎么比你伤的还重。”
“哥,我,”业鸿低着头,在口袋里摸摸索索。
“找什么。”
业鸿抬头,“找借口。”
‘啪——’一个爆头,打在业鸿头上,“回去收拾你。”
站在远处的姜唯,摸着下巴思考,如此情景,我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道士,不应该是能抵抗这种危险,张口大喊,“业弥,还有我,还有我,把我也带过去。”
业弥叹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又紧了紧,差点忘了,还有一个。
“咳咳咳——”
沈清晏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未完全清晰,朦朦胧胧看到远处站了个白袍道士,像极了姜唯。
远处那人听到声音,转身,一脸戏谑,“哟,醒了。”
正是姜唯。
“嘶——,我的背怎么那么疼。”
“你中毒了,现在还很虚弱,休息会再起身。”
“中毒?什么毒?”
“看看你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一条红色的线,”沈清晏撩开衣袖,当真有,只不过颜色已经很浅了,“抓走我们那只三指怪物的毒?”
“那不是怪物,是一种叫敛尸兽的精怪,喜欢收集尸体,脑子里藏了毒通过口器射出,但毒素只有昏迷的作用,你中的不是他的毒。”
沈清晏想站起来,姜唯友好地伸出拐杖,准备拉他一把,没想到沈清晏皱了皱眉,“你拐杖上面怎么还有个骷髅头,”还有点熟悉——
“敛尸兽的脑袋,好看吧。”
头顶一黑,沈清晏扶着墙壁,自己艰难地站了起来,心想,什么奇怪的爱好,也不嫌瘆得慌,“我手上的红线是什么。”
“那是魃地蜈蚣的余毒,这几日不要动武,出去后找医师药浴排毒,否则红线蔓延到心口,有得你受的。
“魃地蜈蚣?”
“嗯,这种蜈蚣常在死人堆或者棺材里面睡觉,醒来时眼睛会发着绿光,体内毒素有致幻麻木的效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体内,然后朝着头钻,专食脑髓,有些下墓的人,一不小心就遭了他的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唯拐杖一指旁边,就见业鸿赤着半身趴在墙上,后背是一条条发着绿光的虫子在爬,有的甚至已经爬到了肩上。
业弥按住蜈蚣的头,一刀划开后背皮肉,徒手抓住蜈蚣的尾巴,从血肉里硬生生扯出来,丢地上。
蜈蚣被杀死后,绿色的浆水迸出来,散发出一股甜腥味,“我身上也是这恶心的玩样儿?”
“嗯。”
沈清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股甜腥味自己闻过,估计是在敛尸兽抬棺时,魃地蜈蚣趁乱钻进去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耳垂微微泛红,“你脱了我的衣服?”还摸了我?后面这句沈清晏没脸问出来。
姜唯意味深长的一笑,每说一句,便走进一步,沈清晏心跳的很快,被步步紧逼,无意识倒退半步撞上墙,“太子殿下的身材,八块腹肌,宽肩窄腰,翘——,呵呵呵,可是相当的——不错。”
沈清晏一愣,看到姜唯的笑弯的眼睛,让他脸上的笑容愈发鲜活,一时间看呆了,等反应过来脖子红到根了,没什么威严的说了句,“放肆”,转身逃离。
姜唯勾唇,“都是男子,看看无妨无妨,”这太子倒是蛮好玩的。
“挑完了,”
姜唯走过去,在敛尸兽的颅内摸了摸,掏出一只干瘪的长条虫子,在手里搓了搓,一把粉末洒在业鸿的伤口上,业弥运转灵力将里面黑紫色血液逼出,等到出现红色血液才停下。
“这脑袋里的是什么东西。”
“魃地蜈蚣的尸体就是魃地蜈蚣毒的解药,敛尸兽的毒素藏在头颅里,而魃地蜈蚣最喜脑髓,吃了敛尸兽太多的毒就死了。”
“敛尸兽的毒不是只能让人晕倒,为何能毒倒蜈蚣?”
“再弱的毒,只要剂量大,也有出乎意料的效果,正所谓蝼蚁尚可撼树,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弱者。”
沈清晏盯着姜唯,神色如常,刚才羞红脖子根的人,如今眼神中带着警惕与危险,“先生懂得真多。”
“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本着十万个为什么(问系统),哪里不懂点哪里。
沈清晏笑吟吟道,“先生说的对,”心里的怀疑从姜唯到来时,就没打消过,他太过神秘。
他指了指远处台阶上的墙,“来看看这堵墙。”
“最开始孤与业鸿来到此处,业鸿就像着了迷一般在墙前一动不动,说墙上有人跳舞,孤当时探查过墙面十分平整,完全没有雕刻绘画的痕迹。我们向右走,却又回到这里。再看到这堵墙时,消失的那个女子竟凭空出现,于是孤佯装被墙上女子吸引,果真看到了业鸿描述的那一幕,接下来就是你们来了。”
沈清晏摸了摸自己的勒红的脖子,还好两人赶到,“这藤条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仅坚硬无比而且还会发出声音。”
姜唯摇头,“我也从未见过,走一步再看一步,现在已经到了北疆王陵,这还只是开始,后面必然更加凶险,太子可做好了准备,是走还是留。”
“这里面困住的是我离渊的将士,无论是生是死,孤也要把他们带回去。”
“好。”姜唯心里不由得讽刺,不知死活啊。
几人开始研究这个墓道,一旁不语的业弥用手敲了敲墙,“可以砸开。”
正要动手,却被姜唯制止,“等等,墓穴墙壁常通过灌满水银来防范盗墓贼,一旦砸开墙壁,水银挥发,我们必死无疑。”
“玄机不在墙里边,而在墙外,鬼打墙的原因,我似乎找到了,”姜唯就拐杖一指壁画右转的台阶。
“此处向下的台阶,转角之后可有向上的台阶?”
“有,孤当时也是奇怪,一上一下都在一个平面,可为何要设两个台阶,”沈清晏摊开地图,示意沿着这条线路走,下一个路经地应该是东侧室,结果却绕了回来。
“我与业弥是从三四十米的地方跳下来的,当时我便疑惑,陵墓深藏于地底下,风水上并无这种先例,龙飞于天,越是高山越是佳地,北疆王不可能不知道,解释有二:
一是,这里并非北疆王陵的入口,而是修建陵墓工匠向下挖掘的逃生通道,避免北疆王陵建完后被杀人灭口,二是,这里是北疆王给盗墓贼准备的。”
沈清晏点头认可,“找找墙上有没有机关。”
“不用找了,在这里。”机关这类东西,做是难做,但拆,姜唯很有自信。
用棍子敲了敲墙下那块砖,接着抬脚一踢,将砖推了进去。
“砰——”烛台下的半圆承台向内倒下,大小正好与火槽契合,形成一个平台,“轰隆隆——”墓穴地板剧烈震动,平台向外延伸至半米停下,墓穴才停止晃动。
“走。”
“什么声音?”业弥察觉到一丝微弱的声音。
姜唯扭头眸光一闪,后面有人!微微一笑,掩饰神色,“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