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视,交换着眼神,业鸿看到下方的提蛮,眼中流露出悲伤与怜悯。
他的内心纠结着,他知道他不是月茧的小五,可一场梦后,小五对提蛮的感情却留在了他的身体中,身体本能得想保护提蛮,哪怕再死一次。
远处的业弥望向自家弟弟,眼中是业弥错过的守护之意。
姜唯点点头,了然。
幻境中,业鸿是月茧族的小五,而业弥则是月茧族的小四,哪怕在幻境中,他也在保护自家弟弟。
姜唯又看了看扶渊与沈清晏,两人面无表情,似乎在回味沉思。
扶渊的脸上有淡淡的悔意,似乎扶渊就是那个杀千刀的越戈,别的不说就狡诈狠辣两点,没人比他更适配。
至于沈清晏,姜唯拿不准,他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猜不透摸不着,或许是足智多谋的吴珏子,也或许是不择手段的五皇子?
可她唯独漏掉了一人,最可能又最不可能的一人。
就在几人对视回味幻境的片刻,下面传来一声,“再不出来,我便动手了。”
被唤作主人的黑衣人走到提蛮面前,抽出身后的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他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在提蛮身上,而是望向上方。
五人对视一眼,业鸿环住沈清晏缓缓落地,其余三人也跳了下来。
黑衣人手下看到来者,戒备地抽出刀剑,首领目光在五人身上游离,最后落在沈清晏身上,出声便是一语惊人,“太子殿下,你知道图纸在哪儿吗?”
沈清晏仔细打量这名黑衣人,兰忧在皇城并未送来什么消息,他为何知道自己太子的身份。
见沈清晏不开口,黑衣人漫不经心地抚摸手中的弯刀,“既然殿下不愿意说,那就不要怪我了。”
夺命弯刀朝着沈清晏飞驰而去,沈清晏侧身闪躲。
不料弯刀竟然向后回旋,眼看就要刺入沈清晏的后背。
业弥见状冲步上前,瞬息之间利剑出鞘,一把挑起弯刀,双手握剑阻挡。
这柄弯刀的力道却大的惊人,业弥被压迫得不断后退。
看到一个黑衣人从旁边偷袭沈清晏,业弥喝道,“业鸿,救殿下!”
“哦,哥!”业鸿还未来得及,就被三个黑衣人缠住,余下的几人看向姜唯与抚渊。
看了看这个战况,姜唯推了推抚渊,“之前不是说听我指挥嘛,咯,这一、二、三、四、五个人,交给你咯。”
抚渊没好气地白了姜唯一眼,那你做什么?
“我胸口疼——”姜唯突然捂住胸口,弯下了腰,十分虚弱的样子。
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信了,指了指提蛮树下,“你去那边好生休息,这些人交给我。”
姜唯点点头,四周横平竖直躺着许多黑鹰军,她自己检查了下这些人,他们的呼吸都很平稳,除了手腕上放血的伤口,其他并无大碍。
拖着看似十分虚弱的身体,坐在提蛮树下,一旁的提蛮同样虚弱地躺在地上。
她看上去快没气了,姜唯用力摇了摇提蛮。
只一会,提蛮就幽幽转醒,直直望向姜唯,眼中带着莫名的温和,与最初的冷眼恨意完全不同,她轻声道,“你来了,是来杀我的?”
“打打杀杀有伤功德,咱们朋友算不上,但我好歹也是入了你幻境的有缘人,现在不谈杀,我只是单纯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姜唯心里暗道,我可不是闲着没事干,就是不为了于归于野奖励的一万灵石,也得为了收集信仰之力抑制厄运,来找你亲近啊。
我有预感厄运快来了。
提蛮虽是冷哼一声,但语气不坏,“有缘人,咳咳,估计是孽缘。”
“诶,你这样说话可是没朋友的哦。”
姜唯将自己的灵力注入提蛮体内,稍微缓和了她的伤势,她的伤不止是最初于归于野以及刚刚的黑衣人所伤,更是千年前,受到献祭反噬产生的。
三千人的献祭,让她一路突破直达灵皇九星,但实际上,她能使用的灵力很少,只有灵师,绝大多数都供给树心里的那人。
“提蛮,妖祖并非——”
“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姜唯一脸疑惑,却觉得肩头一重,就看到提蛮将头靠在了上来,她轻轻环着姜唯的手,声音中带着哽咽,“我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你陪伴我的那些日子,我都知道,你的心声,我都可以听到。这些年来,我一直重复进入幻境,我想要出去,可是身体里另外一个人却控制了我。我知道从我第一次使用邪念的力量时,她就慢慢侵蚀进来,她骗了我,没有三次机会,一直以来都只是为了麻痹我。”
“那你现在?”
提蛮突然不动了,等姜唯疑惑地转过头,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是一双全黑的瞳孔,没有任何眼白,漆黑地像极了失了魂魄的傀儡,犹如午夜归来的白发女鬼。
姜唯被吓得后退,转瞬又见提蛮甜甜一笑,姜唯吞了一口口水,“你别笑。”她这个样子和鬼故事里的洋娃娃一样恐怖。
鬼新娘和洋娃娃,姜唯选择——,一个都不想选择。
“嘻嘻,吓你的,”再看过去,黑色的褪去,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带着孩子一般的狡黠,“阿唯,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将永远困在过去,永远困在仇恨中。”
“你不恨妖祖吗?是他没有救云北疆。不恨何不为吗?是逼死了云北疆。”
提蛮又朝着姜唯更加贴了贴近,声音轻软温柔,“提蛮不恨妖祖大人,是妖祖大人给我生机,他是妖族子民的王,他从未为自己而活过,他这一生受尽苦难却心怀慈悲,保护弱小,月茧族的事情不应该怪他。
何副将也是立场不同,生死关头,他只是遵从了最原始活着的欲望,正如溺过水的人再也不敢靠近河岸,他的害怕与不信任,我也有过,所以我也不恨。
相反,妖祖大人中了我的毒,何副将为北疆丢了命,我才是愧疚负债的哪一方,怎么会恨呢?”
姜唯凝望着提蛮,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点破绽,现在这个她,像极了未受邪念侵蚀的提蛮。
可姜唯却不敢保证还有一种结果,这个单纯的提蛮是被邪念全部侵蚀伪装而成的。
要想确认她真实的身份,只需要两个字。
姜唯的右手悄悄放在身后的剑上,目光灼灼地直视提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吐出二字,“越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