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没心没肺（终）
小人鱼如果用一把如此短的匕首，想要刺杀王子的话，应该站得多近？
她们之间绝对不能再站一个人吧，但实际上是，那个距离一定要比一个人的距离更宽，这样我才能插进去。
既然如此，那么小人鱼刺得究竟是谁呢？
没错，就是要刺我。
我之所以要采用类似于“回忆加现实”的叙述方法，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让“割裂感”太强。
在那一个个省略号之间，在不知不觉中，一段时间被我悄悄地移走了。
现在我来告诉你是哪一段时间……
“小人鱼，你能告诉我吗……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我的人奉献出自已的一切呢？”
“因为爱啊，爱可以带来一切。”她的眼神就是这么说的，她没有丝毫犹豫，虽然她的嘴巴已发不出声音，但她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人鱼，我知道你狠不下心来，毕竟爱本来就不应该是这种病态的存在。”我把她的手拉了过来，在她耳边悄悄地说着。
“就算你把王子刺死了，相信我，你还是变不回人鱼，因为我懂那个男人，他这个人哪有什么高尚的灵魂，你就算把他那不懂得爱的心刺穿，照样不可能变回去，你也不想要刺死王子吧？我猜你是想要把刀子扔掉，然后给王子留下对自已最美好的印象之后就去赴死吧？我没说错吧？”
小人鱼抓着我的背，双臂紧紧地抱在了我的身上，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她那扑通不停的心跳。
她点了点头，她头埋进了我的怀里。
“小人鱼，对于那种男人，你这么干他是不会记住你的，就算你烈火焚身，就算你心如刀割，别人都不会看见，这样只是自我感动罢了，你知道吗？就像那些自残博得别人同情的人一样，好像在告诉别人：‘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来看我一眼吗？’这种感觉。”
“你死得太冤了，至少以这种形式结局，我不能接受，我一点也接受不了，我根本不是为了我自已的私心而感到难过，而是因为你这种童话般的人物在现实中不能按照原来的方式结尾而感到难过。”
“现在你也心如刀绞吧？很痛苦吧？变成人类就是心如刀绞的啦，你也不可能再变回去了，可怜的孩子。”
“变成人类也获得不了王子的爱，一个人就算付出再多，就算心如刀绞，最后，还是比不过坐享其成的公主。”
“你的爱在我眼里，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小人鱼，我会解救你的，虽然我不认为我的价值观是绝对正确的，不过，至少，让你在解放的时候，能变成你最美丽的那一刻。”
她靠我的身体靠得更紧了，身体在我的怀中不断颤抖着。
“你用那把匕首带到王子面前，给他跳舞，他肯定会被你的美貌所折服，但你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那万千美人中的一员，这点你要认清楚。
接着你尽量和他肢体接触，尽力地靠近他，但是记住一定要留些距离。
这时我会上演‘英雄救美’桥段。
你掏出那把匕首，朝着我的心脏刺过来就行，我会做好防护措施的。
我这里还有一瓶和你一模一样的药，不过由于我本来就是人，所以副作用应该会小很多，你不用担心。
血的话就用鱼的血吧，我相信你姐姐她们能借我一点她们今天的猎物。
因为他知道剧情，所以你必须要刺出去。
他应该会毫无防备，这应该会很轻松。
那个王子只会看到接下来我说的这一幕：
由于他的傲慢，小人鱼忍无可忍上来刺杀他，接着被我给拦住了，然后我应声倒地。
他死了只会认为自已自作自受，他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但如果因为他而害死了我，那么，他就会强烈地自责。
我也不带有他喜欢我的假设了，这方面也算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只要有人因为他而死，接近人类最频繁的他绝对会破防的。
他会对你恨之入骨。”
“接着，你就会化为泡沫飞走，这是巫婆说的，如果王子对你恨之入骨，你就会变成泡沫飞走，不留痛苦。”
“而那个男人，将会永远记住你，你的印记会永远刻在他的心里。”
“我相信在那之后他就知道什么是爱了。”
“好好爱着每一个爱你的人。”
“你们……小人鱼怎么了吗？”小女孩耐不住寂寞，终于离开座位到海滩边来了，接着便看到了我和小人鱼。
我看着小女孩，我瞬间又想起了一招更狠的。
“小女孩，我和你商量个事怎么样？”我对着她挥了挥手，她疑惑地看着我，接着慢慢走了过来。
“怎么了？”
“你……寂寞吧？”
“突……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小人鱼和我都想要和你玩……”
“真的吗！”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双腿灵活地跑到了我的身边。
我把一切事实都告诉了她，包括我和小女孩的计划。
“一定……要这么做吗？”
“一定要这么做她才能回家，回到那个原本的地方。”
“虽然我很对不起哥哥，不过……也只能这么干了吧？”
“嗯，我倒下你就哭，知道了吧！”
……
行了，如果突然诈尸跑去找他们，我的好感度又要被败坏完了，等下还要说我只会骗人。
所以我就继续躺在这里睡觉算了。
一开始憋气可是憋死我了，至于那个侦探小说里经常出现的装死小技巧我就不再重复了。
我放在腋下压着的是海边随处可见的石头。
脉搏会短暂消失。
更何况看到我心脏被刺了应该没人会怀疑我有没有死透了吧。
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幸好穿的是随便捡的衣服。
还有就是……
在我偷偷摸摸找人鱼们商量的时候，她们竟然都同意了我的提议。
之前有一只大鲨鱼偷袭人鱼的基地，所以那条鲨鱼的血就被我借用了。
放进一个袋子里装好，这个巫婆那里有一堆，游得最快的人鱼帮我拿了几个过来。
还在那白骨堆里借了一块大的骨头，把我的心脏那部分彻底地盖住了。
人类的衣服人鱼也捡到很多，所以我变成人之后也不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可见来海边的人不仅喜欢丢垃圾，还喜欢丢衣服。
……
“起来吧，就我们两个人了。”那个金发小女孩踢了踢我的胳膊，我当然继续在装死。
“还不起来我就把你埋了。”她捧起一堆沙子就往我的腿上盖去。
“你干啥啊！土葬吗！”
“为什么他这么伤心啊？”小女孩一脸责怪地看着我。
“或许没有我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了他觉得很不适应吧。”
“这样吗？那你们是情侣关系吧？”
“呸！什么情侣，那种渣男早分手早回头！”
“那……现在应该已经变回去了吧？”
“大概吧？”
现在的海滩回归了平静，周围的建筑也变得正常了起来，仿佛是看到班主任走进教室的学生们一样，整整齐齐地坐在自已该坐的座位上。
“人鱼们也消失了呢。”小女孩感叹道。
“现在应该就是在这里游泳的人吧。”
“这原来是一个湖啊。”小女孩笑道。
“涨潮了吧？面积突然变得这么大。”
“现在应该已经回归平常了呢……”小女孩叹了口气。
“嗯，那你打算去哪里？”我问道，我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就算已经脱离了童话，照样还是那卖火柴的小女孩。
“回家也不可能了，家里一股臭味，恐怕警察已经到了吧。”她茫然地看着远处的天空，用脚不停地玩弄着沙子。
“听说朝着大海喊出来的愿望可能会实现哦。”我说道。
我接着往前踏了几步，虽然那不是海。
“早知道就和兔耳娘合个影了！”
“啊？你就这点出息？”小女孩没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早知道我就努力让爸爸妈妈和好了！”
她还在僵硬地笑着。
“行啦，别硬撑着了，走吧，去姐姐家里好好哭！”
啊！
我家里的金币还在那里吗？
……
我不知道能用什么形容我的惊讶。
当我把小女孩带回我的家，翻出我那个盒子的时候，我竟然惊喜地发现，那金币还原封不动地放在盒子里，金光闪闪，没错，虽然我不在童话里，但是可以说是拯救世界的回报。
我竟然成为了富婆。
“巧克力吗？”小女孩在旁边惊讶地张着嘴巴。
“什么巧克力！这可是实打实的金子！”
“金子吗！”
“嗯嗯。”
“给我看看！”
“不给。”我把盒子关了起来，又推到了床头柜最深处。
“你不给我我怎么哭得出来。”
“你要看着金子哭吗？什么逻辑？”
“算了，你房间隔音吧？”
“不不不，不隔音啊！”
“我再也不回那个垃圾家了！”她扯着嗓子吼道。
“啊啊啊！扰民啦！”
接着她扑进了我的被窝里。
“不要把我枕头弄湿啊！”
“用纸巾擦！喂！”
……
“窦联系上了吗？”
“你不要急。”窦紧皱着眉头，额头上冒着大把大把的汗。
“按照以往你应该‘嗖’得一下，再‘唰’得一下就连上了啊！”
“什么莫名其妙的拟声词。”
“不对吗？唰！嗖！”
“别闹。”窦把他的肩膀死死地按住了，茂终于安分了下来。
“没那个感觉，怎么回事，连不上了。”窦说道。
“会不会是世界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啊？”
“或许吧……”
“那我们先回去吧？”
“嗯，回去。”
“哦，顺便去谲的家里看看吧？至少把她的身体带回去吧？”
“还有，得洗个手。”窦指了指自已身上的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杀人犯。
其实是“杀狼犯”。
“快回去啦，路边的人都在对着我们看呢！”茂推着窦的背，把她一个劲地往湖边推去。
小红帽的外婆的屋子其实离湖泊并不远，所以走一会儿就走了回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留着一个人形的沙坑，小女孩和谲已经不翼而飞了，窦连忙跑到沙坑旁边查看，只发现沙坑旁边有一大一小两个脚印。
“谲的脚多大？”窦问道，她打量着地上的脚印，抬起头看着茂。
“大概38码左右吧？”茂说道。
“知道得挺清楚的嘛。”窦轻轻地笑了一声，接着站了起来，看着桌子有一张被石头压住的纸片。
“茂，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又被谲给耍了。”她轻轻地笑着，接着拿起那张纸条。
“来我家，商量之后的对策。
没错，我有复活卷轴。
——谲”
窦读着纸条的内容。
“什么！”茂难以置信的拿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文字。
“果然是她的，可恶！”他那张纸紧紧攥在手心里，转身抬起脚就朝着大马路走去。
“你恨得起来吗？”窦问道。
“这……怎么可能恨不起来！我这就去她家抓起她的屁股就踢！”
……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失败了，窦。”
窦在一旁默默地冷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没对你抱有希望。”
“茂，我决定了，以后小女孩就是我的孩子！”谲双手叉着腰，挺着胸膛大声宣布道。
“呸！你说啥呢！”茂扯起她耳朵拉到一旁去，“你多少岁啊，你顶多是姐姐吧！”
“好像确实如此……”
“谲就是想说要和小女孩一起生活吧。”窦在一旁默默地说着，接着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小小的房间里挤着这么多人还是有点让人喘不过气。
“那……小女孩愿意吗？”茂朝着床上看去，她已经睡着了。
“当然愿意啦，我的床都给她睡了！”
“这样啊。”窦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四个人一起去外面租房子住吧。”
“等等！我们连自已的存活都快照顾不了了，还得多照顾一个人？”茂连忙站起来表示抗议。
“打工呗。”谲不以为然地在一旁说着。
“你以为各个都和你这么闲啊！我和窦要是突然有什么急事，那岂不是天天罢工？”
“那你就把你那什么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辞了呗，饭都吃不饱了，还保护什么世界啊！”
“话说回来，谲，你在此之前都是怎么赚到钱租房子的？”窦好奇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加入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当然也是阻止他们继续斗嘴。
这个家没有窦全得散。
“打工啊！”
“你打工？”茂眼睛瞪得老大，鼻子不断地冒着粗气，嘴巴张得大大的，接着开怀大笑了起来。
“不是，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没有人辞退你吗？”
“怎么辞退？”
“什么意思？”
“诶呀，你不懂啦，你在网上迟早有一天会看到我的。”
“难道是自媒体吗？”窦眼睛发亮了起来。
“算吧……”谲犹豫道。
“你不会是在那里扭腰扭屁股吧！”茂又扯着她的耳朵说道。
“谁啊！”谲赶紧捂住了自已的耳朵。
“我也很难想象谲在那里跳舞的场景呢……”窦竟然摸着下巴开始认真想象了起来。
“不要想啊！”
“快说，难道你是在那里打‘擦边球’吗？”
“为什么我突然变成这种人设了啊！”
“你怎么可能……”
“好啦，给你看啦！”谲掏出了自已的手机。
“这个叫：“言之橘”的就是你？”茂捂住嘴巴开始笑道。
“等等，多少粉丝？”茂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手机屏幕，他揉了揉眼睛，接着躺在了地板上。
“给我看看。”窦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看着，谲把手机交给了她。
“居然有十万？”茂不可思议地看着天花板，双手举得高高地，仿佛要赞美太阳一般。
“怎么？没见过人吗？”谲高高的昂起头走到茂的旁边，蹲了下来，“这么好下脚的机会我可没下哦。”
“你不要侮辱男人的尊严，你尽管用你那三十八码的脚踩在我身上吧，我认输了。”
谲轻轻地笑了一声，接着抬起了右脚，在他身上几十厘米的地方抬了几秒钟，接着走开了。
“你和那个笨蛋王子一个德行。”
“哪个笨蛋王子？”
“那个什么灰姑娘的王子，只知道看脚的笨蛋王子。”
“窦，我感觉我的童年美好的王子人设被她弄崩塌了。”茂愤然坐了起来。
“好了好了，她说得也并无道理吧？”窦在一旁喝着茶安静地看着他们。
“诶呀，没想到谲竟然是靠实力吃饭啊！”茂仿佛连上了几分钟之前的表情一般，又开始惊讶了起来。
“音乐家呢。”窦点点头。
“音乐也是人类的艺术呢。”茂也点了点头，接着看着谲。
谲得意洋洋地抬着头。
茂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谲竟然小有名气的音乐人。
她就是因为有着美妙的歌喉，所以才能变成美人鱼吧。
“所以……”茂把自已的敬佩之情收了起来，“你怎么还是这么穷啊！少喝点奶茶啊！”
“你！我才没有喝奶茶啊！”
“你胖了多少斤吧我就说！”
“我胖？我胖？”谲仿佛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般，眉头都皱了起来，“你看我这完美的身体曲线，看！”
“我才不看。”
“什么！你必须给我看着！”
“好吧好吧！那你怎么这么穷？”
“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通过这个挣钱啊？”
“你蠢啊！致富之路就是这么被你浪费的？你这算是打得哪门子的工？”
“好了啦，别说了，这下我们不用愁钱的问题了。”谲翻出了那个装满金币的盒子，刚打开就吸引了茂的目光。
“你偷来的？”
“不要老是把我想成坏蛋啦！”
”那你这个哪来的？”
“笨蛋王子给的。”
“没消失？”
“没有。”
“那我也不敢用啊！”
“怎么不敢用？有钱了就不敢用了是吧！”
“你这不明来历的钱，真得不会遭人猜忌吗！”
“不会。”
“你哪来的自信！”
“算了，你爱要不要，那我私吞了。”
“诶诶诶，要！我要！”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谲叹了口气，看着眼前逐渐回归日常的生活，她把那被小人鱼刺到的白骨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伸了个懒腰。
要是世界就这么恢复平常，那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