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童话（6）
灰……灰姑娘？
灰姑娘！
那个女人，究竟还藏了多少！
难道是来嘲笑我的？把我逗得团团转？
肯定是茂派来的！就是为了报仇吧！
真的是！没有我注意到你们就出不去啦！
我开开玩笑怎么了？
我该怎么说？
“哇！你的直觉真准，这双鞋的的确确，千真万确，就是灰姑娘的啦！”
这么说吗？
接着呢？
这双鞋就在我这里和中转站一样，我家就和一个婚介所一样，男男女女来都是为了找对象，就我这一个单身狗在这里看他们打打闹闹。
有毛病吧！
“不认识！”我大声地宣布我的思考结果，高举着双手，仿佛胜利归来一般。
“不认识也正常啦。”她满脸疑惑，看着我高举着的双手，我也觉得尴尬起来了，我赶快放了下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太晚了，不过我猜你妹妹没去舞会吧？”
“那肯定，我们妹妹可是我们的骄傲！她那可爱的脸蛋，我们是真的不忍心把她交给其他男人！”
“你是男的？”我惊呼道。
“呸！我只是随口这么说啦，还有，哪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她把她的脸蛋往我这边凑了凑，仿佛在告诉我，男孩子的美貌不如她的万分之一。
“怎么没有！”
咳咳，我咳了两下，又再次把话题转到了正轨。
“那你为什么又要因为那双鞋把你妹妹卖给王子呢？”
“因为啊！我们觉得妹妹一直很胆怯，她也很怕生，我看这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我们想着把她嫁出去也不错吧？更何况是那个王子！”
“难道不是你们想蹭着你们妹妹的光吗？”
“诶呀！我本来是想跟你问问那双鞋长什么样子然后做一双差不多的，这么看来那双鞋不能伪造了，但是脚小的人穿的进去，你不觉得这是对我们妹妹的天赐吗！”
“啊……那现在和我没关系了吧？你们快走吧，我还要睡觉呢。”我打了个哈欠。
“嗯嗯嗯！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反正按照这种故事的逻辑，王子最后都会找到公主然后来个大团圆结局，一起回家包个饺子睡个觉就算是圆圆满满了。
不需要她们插手明天我就能看到声势浩大的婚礼了吧。
我把她送到了门外，那个年长的女人还在那里站着，手是压根不想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我这要敬她三分。
毕竟坚守自已的原则的人已经不多了，连我们的栏杆都不碰，可见这人的觉悟是多么的深刻。
我对着她吐了个舌头就关门了，经历了刚刚那一长串毫无营养的对话之后，我又钻进了被窝里，捂住了我的耳朵，并且发誓，在此之后就算是门口被安了c4炸弹我也不会打开门去看一下。
等等……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我这里哪来的王子公主？哪来的舞会，哪来的水晶鞋？
我在哪里？
我怕是睡糊涂了。
……
“好恐怖……外面的人是谁？”小女孩躲在床后面微微探出头往茂脸上看去，看到他脸上满额头的汗珠，和那惊恐的眼神。
她更加紧张了，她看着那门上的灰尘不断地因为震动而不断地掉落，看着桌上了火光因为那一声声震动而不断地闪烁着，她把头缩了进去，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就像惧怕雷声的孩子一样。
那舔舐锁头的声音，使茂浑身发麻。
他仿佛闻到了血腥味，从门缝中传来。
老婆婆真得是被扔进火炉里了吗？
门外喘着粗气，深深的吸着，那人仿佛紧紧地贴在门缝，不断地吮吸着。
“不对。”小女孩猛地从被窝里抬起了头，眼睛发红，却充满着坚定。
仿佛看清了一切一般，又仿佛再次从那微弱的火光里看清楚了什么一般。
“如果小红帽是坏人的话，她有一百个机会能对我们下手。”她这么笃定着。
茂惊呆了，他看着小女孩那双因为刚刚流泪发红的眼睛，虽然在火光中只是模模糊糊的，不过，那眼睛，就仿佛是从火光里传出来的一样。
他仿佛终于从火柴中看到了东西了。
不过让茂震惊得并不是那笃定的眼神，是她那哭红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一般，竟是如此的温柔。
开门吧，让小红帽进来。
她这么说着，她的眼睛是这么说的。
他的脑子里陷入了一片乱麻。
他只觉得小女孩突然成长了，从那只会趴在她身后，在冰天雪地里孤立无援的小女孩中成长了起来。
哭光了泪水之后脑袋竟然异常的清醒。
门不断颤动着，外面的人可信吗？
茂心中一种感觉突然占据了全身，一种极强大的违和感。
为什么突然变了？
为什么周围的人突然变了？
“你，为什么知道她叫小红帽？”茂瞪大眼睛看着小女孩。
那头金发已经隐藏在了黑暗中。
接着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那是小女孩那双小脚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她藏在了火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不断向茂这边靠近着。
“茂？”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门锁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是小红帽，这是糖果屋。”小女孩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吹动的空气仿佛能让火光不断地颤抖。
茂用身子抵住了门。
“嗯？让我进去啊？茂？”小红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什么堵住了？怎么还是打不开？”
“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怎么了？茂？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解释一下吗？”
“开门啊？”
“为什么我们的故事，都在这本书上记载得清清楚楚？”
“小红帽？我们的故事？你在说什么？”
“哥哥，请你告诉我，我生活的世界，就是这么的廉价吗？”
……
“谁啊？”谲在半梦半醒中醒来，她本来不想起来的，不过她的门铃一直响个不停，如果是c4炸弹，也只响一声，这持续地且没有停下来迹象的按门铃方法，究竟是哪个……
“是你干的吗？”
“你！”
“为什么要告诉我的姐姐？”
“等等，等等。”
“那个笨蛋王子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等等，大小姐，你在说什么？”
“谁是大小姐啊？”
“先进来坐坐行吗？”
谲打开了门，虽然眼前这个女生穿着十分朴素的衣服，脸上也没有精致的装扮，不过她还是看出来了。
她眼前这位，就是今天晚上第一个造访她家的名为“灰姑娘”的女人。
灰姑娘脱掉了脚上的鞋，右脚小心翼翼地点着地，接着放了下来。
“怎么了？”谲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路方式，不经意地发问了。
“疼！”她接着浑身颤抖了一下，右腿软了一下，直接栽在了谲的怀里。
“诶！接住了！”虽然谲根本就没有移动。
“啊……谢了。”她点了点头接着从谲身上离开了。
“我扶你吧？”谲虽然说的是问句，其实手已经自然而然把灰姑娘的手臂绕在了自已的肩膀上。
“你是田径运动员吗？这么能跑？”谲小心地把灰姑娘扶进了房间。
“什么跟什么？”灰姑娘冷笑道。
谲把灰姑娘安放在了沙发上，接着赶紧回去把门关上了，她特意出去打量了两下，要是还有人来敲门，她干脆就不关门了。
“是不是最近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发起了一个悬赏挑战，留在我房内时间最长的人奖金最高啊？”谲这么想着。
接着她打开了冰箱。
“橙汁喝吗？”
“喝。”
接着谲又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两个她本来就想拿出来的高脚杯。
“诶，不用了啦，那玩意，又难拿，还……”
“这样啊……”谲叹了口气，又只好放了回去，拿了两个普通的玻璃杯。
谲拿着两杯橙汁回来了，其中一杯端在了灰姑娘面前，另一杯留在自已手里，她刚准备喝的时候，灰姑娘开口了。
“我另一只鞋怎么在那个笨蛋王子手里？”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谲，谲手中的橙汁刚浸润嘴唇，又只好光速放下了。
“啊……我看着他要用那一只鞋来找你，我就想着……把另一只……”
“诶，罢了罢了，这也算是我的失误了。”她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端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谲刚刚端上去的茶。
“发生什么事了吗？”谲歪着头问道，接着搬了个凳子坐在她的对面，整理了一下自已凌乱的头发。
“王子来我们家了。”她叹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
“那不是好事吗……”
“不是啦！”她站了起来，谲抬起头看着她，她打断了谲的的话语，“就是这样才是大事啦！”
“什么意思？”
“诶呀！”她焦急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谲的肩膀，“他……不对，姐姐们……哎！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紧紧地抓着谲的肩膀，眼睛却瞟着天花板的方向。
“没事啦，没事啦。”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竟自然而然地摸起了她的头，手指从发丝中间穿过，竟然如此丝滑流畅。
她也没有抗拒，更像是在接受。
“早就想摸啦！”她是这么想的，她控制住了自已的笑容。
她又想给茂上课了。
“不对！”灰姑娘突然松开了谲的肩膀，不仅如此，还把她推开了。
“噗！”谲仿佛受到了顶级相扑选手一推一般，踉跄着后退了几米远，接着摔在了柜子上。
“啊！对不起！”灰姑娘连忙鞠躬了起来。
“不要学隔壁的优良传统啦！”谲装模作样地弯下了身子咳了两下，接着强行振作了过来，挺直了身板走了回去。
“我就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快，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谲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坐下来的那一刻，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收放自如，看来是她的拿手绝活。
“慢慢说。”谲的声音轻柔地飘了出来。
当然，这种形态茂从来没有见到过。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可怜的女孩，她的母亲在她年幼的时候死去了，而后继母的两个姐姐不断地欺负她，由于她整天浑身都是灰尘，所以被人们叫做“灰姑娘”，“灰姑娘”这个名字本来是一个蔑称，讽刺的是，这个名字竟然成了她唯一被人们所熟知的名字，她的本名我们无从得知，也无人知晓。
姐姐们抢着她的衣服，首饰，最后留给她的只有那剩下的破旧的衣服，家里的杂活也是她来干，继母对她态度很差，她却一直忍气吞声着生活着。
直到舞会的到来。
全城的女性都打扮成这辈子最漂亮的模样，参加那场舞会，百分之八十的人是为了获得王子的心，从此衣食无忧，走向人生巅峰。
用现代的话来说，叫做娶上高富帅，变成白富美。
灰姑娘两个姐姐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们也参加了舞会，穿着华丽的礼服，戴着精致的首饰。
而灰姑娘却被继母禁止出门，她虽然一心想要在舞会上遇到自已的王子，不过，却只能被继母所压迫，锁在小房间里。
在此之后，她听着门外的喧哗声，听着舞会那声势浩大的队伍的步伐声，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声，她不断地敲着门，恳请着继母。
但开门的，却是一个老巫婆，老巫婆或许是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了，或者被她的向往所打动了，被她的真心所感染了，老巫婆给她变出了一套华丽的礼服，给她了一辆豪华的南瓜车，不过，这些东西在午夜零时便会消失，她只能享受一刻，让她发光发亮的那一瞬，她答应了，她拿出了自已母亲留给自已的唯一的东西，那双水晶鞋，她把它们视为珍宝，一直藏在深处，今天她把它们拿了出来。
灰姑娘发现，那水晶鞋竟然和这礼服异常的搭配，她从南瓜车上下来了，周围人的目光果然投在了她的身上，她成为了舞会最耀眼的那一位，她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她深深地打动了王子的心。
在接近午夜零时，她慌忙地从舞会逃走，不小心丢下来那其中一只水晶鞋，逃进了谲的家中，舞会的人没有追上她，她在午夜零时变回去的时候，是在谲的家中，她成功地保住了自已的那一刻，那光亮的那一刻。
但是，从舞会逃跑却留下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隐患，可能在当时没有感觉到，灰姑娘也没有觉察到。
那隐患在暗地里不断发芽。
按照寻常的故事，应该是王子根据那双水晶鞋找到了灰姑娘，接着共度美好的生活。
但是……
她没穿上，是的。
那个灰姑娘没有穿上水晶鞋。
那双鞋，仿佛是专门为灰姑娘的脚型所定制的，所以，但凡她的脚大了一点，也是塞不进的。
她的脚在那一天之后，竟然彻彻底底地肿了一圈，谲看着她那红肿的双脚，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同情，她想上去摸两下，不过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小巧精致的脚掌，竟然在脚底有了一个红色的肿块。
“没穿上？那么……”谲惊讶地看着灰姑娘背后的墙壁，想起了姐姐们说的话：
“王子只认脚。”
“没错，他没有认出我。”灰姑娘眼神坚定了起来。
仿佛幻想破灭了一般，又或者是觉察到了现实。
“王子难道……不知道你脚底的肿块？”
“他只在乎有没有人能穿进去。”
“你跟他解释……”
“没必要！”她脑袋高高地抬了起来，身板挺直了，凝视着天花板。
“不过……”
“我母亲给我留下来的水晶鞋，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瞎眼王子找主人游戏的游戏道具，我的爱在那一刻便彻底地随着身上的灰尘飘走了。”她依旧抬着头，不过依旧止不住了，她的声音依旧开始颤抖了。
那美得不能再美的脸庞，终于被浸湿了。
一个对爱情有着无限憧憬的女孩，竟然让自已最珍贵的东西，被那个人所夺走了。
她什么都没了，不仅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回到家中，依然是继母的欺负，姐妹之间的欺凌。
她所有的希望，竟然讽刺得由一双可笑的水晶鞋所决定。
那双鞋，竟还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最珍贵的遗物。
谲认为，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十分坚强了。
她还能保持着自已的姿态，已经是十分坚强了。
但是，事情万万没有结束。
事态还在逐渐恶化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已止不住了泪水，说话不断地哽咽着。
事情万万没有这么简单的收尾，那双水晶鞋，如果连主人都穿不进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穿进去呢？
或许拥有着和灰姑娘脚型一模一样的女性，但是，能遇到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话说回来，就连和灰姑娘同款鞋码的人都少之又少，又更何况脚型还得相同的呢？
要知道，那是水晶鞋，它没有松紧带，更没有伸缩性。
因此，在作为公主如此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又有谁不会迷晕了双眼呢？
又有谁能控制住自已心中的欲望呢？
削足适覆。
意思是为了穿上鞋子而削掉自已的脚。
没错，这场游戏，已经从简单的穿鞋游戏，变成了一场带着血腥味的，血肉模糊的穿鞋游戏。
而灰姑娘，不仅失去了物质上的财富，精神上的财富，此时此刻，心理上，也在受着道德的谴责。
她认为，自已就是罪魁祸首。
要是不参加舞会的话……
要是不把水晶鞋扔在现场……
要是和继母的关系能够再好一点……
要是能再努力一点……
“你没有错！”谲斩钉截铁地说着，仿佛一个钉子深深地扎进了木板中一般，把灰姑娘的眼泪给止住了。
“王子找不到你，那是他活该，不配拥有你的爱。
人们削自已的脚，那是因为他们全是利益的奴隶，不配拥有理性，不配拥有用脚走路的资格。
而你却没有一刻考虑过是别人的问题，把错误全揽在自已身上，如果错误真得全处于你，那我也要说不是你的过错。
而是社会的错。
是世界的错。”
“要是这场可笑的童话能在这里结局就好了。”谲这么想着，紧紧地抱住了灰姑娘，她竟然眼角也开始湿润了起来，她知道灰姑娘这样的人，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如此扁平化的人格只会存在于虚拟世界中。
她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不过如此梦幻的角色，不像是从现实世界中出来的，更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某位公主。
她没有怪罪任何人，甚至连把水晶鞋交出去的谲，告诉姐姐们水晶鞋的大致样貌的谲，告诉她们王子要通过水晶鞋找人的谲，她也没有怪罪的意味，而是不停地怪罪着自已。
虽然她不认识灰姑娘，不过，在她的心里，灰姑娘已经是从童话故事里出来的女孩了。
不过，谲很久之前就想抱一抱美丽的女孩子了，还想说一次十分帅气的发言，所以，她这次可能是因为两个愿望一次满足而落泪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