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几日,终于停了,整个皇宫一片雪白,掩埋了多少肮脏,御花园中,各宫妃嫔纷纷而至,花红柳绿,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王昭仪穿着厚厚的披风,身子有些病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丽妃不喜的皱皱眉,暗骂,真是个不安分的小妖精。
“王昭仪,听说你今日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不在兴乐殿中好好养着,仔细着了风寒!”
丽妃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就浸满毒液,就等着敌人上钩呢,王昭仪怎会不知,她唇角带笑,略微挑衅的说:“谢娘娘关心!妾病了几日,实是殿中烦闷,陛下昨日还让妾多出来走动,与各位姐姐好好亲近,妾不好弗了圣意。”说完还略微羞怯的低下头,雪白脖颈上的红痕愈发鲜艳。
“不要脸,不过是仗着死去的女儿争宠,真是无耻!”不知是谁嘀咕了这么一句,声音很小,王昭仪离得近,听得非常清楚。
丽妃唇角含笑,似在赞赏,王昭仪想到二公主,脸色一阵扭曲,再也不受控制的冲到丽妃身边,众人反应不及,她一个巴掌便打在那侍女脸上,接着又连续打了几巴掌,看得楚幽辞有些牙酸,她用舌尖顶了顶腮帮,怎么有种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的错觉。
王昭仪边打边骂,“你这个蠢如猪狗的小贱人,就是你害死我的女儿,现下还敢如此猖狂,说,是谁指使你的?皇宫之中还敢行此恶事,你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真是个下流东西,没人伦的混账东西!”
宫妃们哪里见过此等阵仗,一时被吓住,画面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唯有楚幽辞眼睛亮亮的,心想,这王昭仪是个人才啊,骂人不带脏字的,孺子可教!
皇后不愧为六宫之首,只愣神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喝道:“来人,还不快将王昭仪拉开,仔细别伤了她!”
丽妃脸色非常难看,被打的是她的贴身宫女秋元,王昭仪这般行事,摆明了是与自己撕破脸了,她有些恼怒的说道:“王昭仪这是何意?秋元是本宫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便是这般悖逆惘上吗?”
王昭仪蓄积多天的怨气发泄了一些,此时她稍稍平复,“娘娘何必歪曲事实,本就是你的宫女对二公主不敬,妾才教训一二,难道娘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这便是大将军府的教养吗?”倏地,王昭仪灿然而笑,那笑容隐隐有些疯癫,“哦,妾忘了,娘娘将门虎女,只知蛮横无理,哪懂贞静贤淑。”
丽妃被戳到了痛处,偏偏胸无点墨,找不到道理反驳,出口的话便有些口不择言,“那也比你强,至少本宫的孩儿活得好好的,惹是生非的东西,到头来,竟让自己的孩子承受恶果,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哈哈哈哈,活该!”
楚幽辞同情的看了一眼丽妃,这也是个傻的,不仅为背后之人背锅,如今还跳出来戳人家心窝子,惨状可以想象,楚幽辞已经不忍再看,千万不可小觑一个母亲的仇恨。
果然,王昭仪失去唯一的亲人,精神本就有些摇摇欲坠,如今,丽妃这般刺激,她哪能不发疯?与丽妃的养尊处优不同,王昭仪出身农家,虽进宫多年,但底子还在,她与丽妃相隔很近,反击自然十分迅速,待到侍女们去阻拦时,已经分不开两人了。
只见丽妃被王昭仪抓住脖颈,就像被命运扼住喉咙一般,丽妃使劲扒拉王昭仪的手,可那双手就像长在上边一般,好不容易分开两人,丽妃已是全身酸软的倒在侍女怀中,衣裙破烂,发髻披散,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高贵,她不停的咳嗽,看向王昭仪的眼神不复高傲,带着一些怯生生。
“不是我害的二公主,我没想杀她的”
王昭仪虽也是形象全无,但一身气势却不容小觑,尤其是那仇恨的眼神,看得丽妃缩了缩脖子,看来,自此之后,丽妃再不敢对王昭仪下手了。
闹剧结束,皇后回到宫中,心情颇为复杂。
“娘娘,王昭仪与丽妃已然不死不休了,看丽妃的反应,二公主之死,她恐怕脱不了干系,可她也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啊!”吴氏忧心忡忡的说着,心里也在担忧。
“哼,丽妃那个蠢货,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看来那位手伸得愈发长了,竟连本宫都不曾察觉,若不是王昭仪今日闹了出来,本宫怕是要吃大亏!”
采竹皱眉,接道:“娘娘说的可是仁寿宫那位?王昭仪既无亲族又无皇子,害了二公主,于她有何益处?”
皇后摇摇头,“这点本宫也百思不得其解,王昭仪失了孩儿,恐怕会不停的给丽妃使绊子,或许她想借此浑水摸鱼也未可知。”
吴氏像是想起什么,“娘娘,若真是那位的手笔,倒也无事,太师不是说了嘛,陛下对宋家不满日久,宋府近日不安宁,再过几日,那位恐怕自顾不暇了。”
采竹又说:“那位诸多谋划,应是为着靖王,朝堂之中,靖王也网罗了不少党羽,可惜,咱们五皇子还小,不然也不会让靖王抢了风头。”
“是啊,咱们五皇子是有些吃亏,二皇子三皇子都在朝中领了差事,门下人才颇多。”
她们的遗憾,皇后并不放在眼里,温和说道:“你们错了,五皇子自有比他们更大的优势,”两人疑惑,皇后继续解释道,“陛下本性多疑,此时他正当盛年,皇子能干,初始,他会觉得高兴欣慰,时日长了呢?这便是五皇子的优势。”
漆黑的夜晚,宋家灯火通明,正面临着一场风波。
宋岷成婚之日,府上便发生了血案,他与好友一嘀咕,这才将过错全怪到了新娘康氏身上,本想休妻,却被祖父拦下,他心有怨气,对着康氏便是一顿辱骂,新婚之夜便将康氏的侍女收了房,次日提了贵妾,这个妾室在王嬷嬷的怂恿下,行事越发无所顾忌,撺掇着宋岷羞辱康氏,不过几日便动起手来,康氏被锁在院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得知宋岷已将休妻书送去兴国公府,康氏万念俱灰,不知怎么跑了出来,一头撞死在国公府大门外的墙柱之上。
康小姐在国公府不受重视,但她死的时候,正是下衙之时,清河大街住的全是朝中官吏,与宋府有过节的大有人在,如此,不过半日,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参凤阳伯府的折子,几乎堆满了案头,皇帝本就想对付宋家,这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吗?至于其中是否有皇帝的手笔,那就是天知地知了。
“逆子,逆子,你要气死我啊,陛下本就不满宋家,这便是活生生的把柄啊!”凤阳伯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新纳的小妾,正娇柔的给他拍背顺气。
“父亲,若不是您和祖父阻拦,娶亲那日孩儿便休了她,她是个不祥之人,若是克着了孩儿怎么办?”宋岷丝毫没有死了妻子的悲伤,仍在愤愤不平。
“你若是不喜她,将她关在内院,不见她便是,现下人死了,兴国公便会借题发挥,平白招惹了一堆麻烦事!”凤阳伯拿儿子没办法,烦躁的挥手赶人,顺势捏住小妾柔软无骨的小手,就要入内室。
“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死一个妇人吗,大不了孩儿进宫求一求姑母,兴国公难道还敢不听太后的话?再说,她嫁到宋家便是宋家的人,我打死她也没人敢说什么,何况她自己寻死呢,我还嫌晦气呢。”
侍从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来,凤阳伯好事被打断,心中烦闷,厉声斥道:“真是没规矩,拉出去,打十板子!”
那侍从急忙喊道:“伯爷,请听奴才说完再打不迟。”得到准许后继续说,“太后传信出来,说是许多位朝廷重臣联名上书,要求严惩少爷,应该是兴国公的安排,太后的意思是,请伯爷连夜带着少爷去兴国公府请罪,稍后海公公也会过去,兴许,看在太后面上,兴国公能原谅少爷这一回呢。太后还嘱咐,若是可以,伯府与国公府的姻亲关系,万万不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