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念初辨不出情绪地问徐慧芳：“他知道了吗？”
徐慧芳是真的畏惧念初，在她面前哭都不敢像之前在医生办公室那样放肆。
她肿着眼睛抽噎着，短短一句话断成了几句，“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念初又问：“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吗？”
無錯書吧徐慧芳断断续续地说：“半个月前，就是你从家里离开那次，他开始酗酒，每天把白酒当白水那么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灌完就吐，整个人每天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我以为他吐的那么厉害是因为喝醉了，今天医生说了一嘴，肝癌早期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的，兴许是这次他酗酒太厉害，诱发了病灶，呕吐是肝功能异常或者肝衰竭，导致的消化道不适的症状。”
念初听完，一言不发。
除了在医生宣布念云鹏无药可医和时日不多的时候，念初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此时她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无法窥探到她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齐子啸不知道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主动开口问：“老婆，你有什么打算？”
听见这声“老婆”，徐慧芳虽然之前已有猜测，此刻还是忍不住含着眼泪打量了他一眼。
齐子啸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满身的金贵之气浑然天成，此刻他一脸严肃，让人莫名觉得心安踏实。
徐慧芳没来由地相信，有他在，念初不会对念云鹏撒手不管。
念初显然有些不在状态，听了齐子啸的话，她茫然地问：“打算？”
齐子啸看着她失神的模样，满是心疼，言简意赅的道：“阳城的医疗水平其实并不算先进。”
念初一听，猛然明白了齐子啸的意思，他是想问，有没有打算带念云鹏去别的医院看看。
但兴许她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冷静的异于常人，齐子啸摸不清她的想法，不敢给她任何方向性的建议，只是点到即止。
齐子啸那么敏锐的人，从她的态度，一定早就发现了她跟念云鹏的关系有些微妙，但他自始自终没有多嘴，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不轻易逾矩提建议。
念初心如刀割似的疼，同时也满是自嘲，老天竟连一个主动向他坦白过去的机会都不给她，原本她计划明天就主动跟他说的。
念初思忖了片刻，“我先去办住院手续，其他的，我会再考虑。”
齐子啸道：“好，我陪你去。”
念初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不，你别跟着楼上楼下的跑了，就待在这儿休息，我一会儿就来了。”
齐子啸仿佛预判到了她的想法，害怕她一个人躲在哪里独自悲伤，先一步开口道：“老婆，我们是夫妻，患难与共，不只是说说而已。”
念初心酸的无以复加，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对徐慧芳说：“你先回病房去吧，我叫外卖给你们送点儿吃的来。”
徐慧芳此时心口堵的慌，哪有心情吃饭，但对于念初的安排，她习惯性的不敢反驳，只能接受。
她用袖子揩了揩脸上的泪，说：“我去卫生间整理一下再进去，免得让你爸看出什么来。”
念初推着齐子啸，去一楼缴费大厅办理住院手续。
齐子啸看着念初忙前忙后，从这个窗口跑到那个窗口，再次悔恨自已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受伤，害得念初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连和她“并肩作战”都办不到。
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掏出手机，吩咐一起来的司机陈祥去准备些吃的东西，晚上八点多了，所有人都还饿着肚子。
念初办完手续，推着齐子啸正在等电梯，他们背后医护专用电梯“滴”的一声开了门，里头鱼贯而出一堆医护人员。
裴征最后一个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背对他而立身影，好像念初。
嘴巴先于意识，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念初？”
念初听到他的声音，也是下意识的转身，情绪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
她一转身，和裴征四目相对，眼里的悲伤无所遁形。
裴征一怔，赶紧上前一步，刚要开口问，“你怎么了”，话还没出口，慢半拍儿看见齐子啸也在。
在医院看见裴征并不意外，齐子啸简单和他打了个招呼。
趁着他们打招呼，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念初已经收敛了自已的情绪，速度快的让裴征以为，他刚才从她眼里看到的悲伤都是他的错觉。
裴征见他们两个刚出院的病患此刻出现在医院，念初之前还那么悲伤，他忍下心中的急切，看似平静的寒暄，“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医院？你们谁不舒服吗？”
齐子啸下意识抬头看向念初，念初不拿裴征当外人，更何况他还是医生，也许他会给予她一些专业性的建议。
她坦诚的说：“我爸住院了，我下楼给他办理住院手续。”
裴征顿感意外，毕竟昨天大家还一起开开心心聚会到大傍晚，那时根本没听他们提过这茬，那只能是今天突然发生的事情。
他赶紧问：“叔叔，他哪里不舒服？”
念初平静地道：“肝癌晚期。”
裴征一顿，更多的话顿时问不出口了，他自已也是医生，简单的四个字，代表着什么，他比普通人更加清楚。
他没有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方便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吗？至少，我可以跟叔叔的主治医护打声招呼，请他们多关照。”
念初没有出声。
齐子啸打量着她的神色，看不出是拒绝还是同意，此时也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他代她开口道：“没什么不方便，一起去吧。”
三人一起回到12楼，才出电梯，就听到护士站那头一阵喧哗，有些病房的患者和家属，好信的探出头来张望。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念初发现，急赤白咧地在跟护士吵架，不，应该说单方面在骂护士的人，竟然是唐欣。
两个护士低着头，脸色同款的难看。
念初只听见唐欣厉声的呵斥了一句：“这个时候装哑巴了？刚才你们不是说的挺欢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