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们还是错过上课铃了。

“报告。”

祁肆站在门口出声打断老师的话,游琴在他身后,她抓着书包的带子有些尴尬,两人是第一次迟到。

老师看到是祁肆没说什么,只说让他下次注意。

“游琴是吧?你前几天是请假了。”

“对。”游琴从后面站出来。

“你的座位就在他旁边,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谢谢老师。”

大概是沾了祁肆的光,她也没被训话。

全班同学都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有些同学在之前和游琴是同一个班的,还是比较眼熟。大部分的同学她都不认识,但是班里的女生占大头,男生就显得不多了。

她跟着祁肆坐到他身边,乖乖从书包拿出课本。

“好了,我们继续讲课……”

老师拍着讲台,试图把同学们的注意拉回来。

下课后,总是有女生跑过来要和游琴做朋友,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辞又慢热的人,属于外冷内热的那种类型。

她们知道自己和祁肆的关系很近,之前也有不少同学看到她对廖桃徒手掐脖的行为,还心存芥蒂。

祁肆分到文科班时女生们都很开心,想和他成为同桌,可当有人想坐到他身边时,祁肆却不同意。

“抱歉,这个位置有人了。”

他的态度很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有人不满意他的做法去找老师,但老师却没任何意见,说是答应祁肆让他自己选择同桌,并不会干涉。

大家都在猜那个人是谁,结果今日看到游琴,发现她就是别人口中那个欺负女生的不良少女,舆论真的很离谱。

就算如此还是有人过来亲近她,想打好关系。

“你上次成绩考得怎样呀?”

坐在前面的女生转过身来对她寒暄着,还时不时偏头去看祁肆在做些什么,整个人都非常热情。

游琴和祁肆所在的七班是重点班,成绩都是上等的。

她的成绩说好不好,说差不差,算中等偏下。

听完游琴的成绩,女生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她,以后两个人可以互帮互助,一起督促对方学习。

游琴还没应话就看到桌上多了一张卷子,坐在旁边的祁肆用手指点着试卷,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有空就写卷子,不要聊废话。”

祁肆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温柔,话里话外意思明显。

前面的女生听到话后,顿时没再多嘴转身回过头去。

游琴提笔认真做试卷,没过几分钟就缴械投降,祁肆给她的是什么卷子,怎么每题都那么繁琐。

她咬着笔杆,垂头丧气看这些符号公式。

“很难?”祁肆笑着问她。

“不会,你教。”

“先试着自己做。”他没答应。

游琴只好重振旗鼓,动笔开始思考了起来。

因为只能靠课间时间,一张卷子到中午才写完,顾春意跑到她所在教室的这层,沈盎然也跟着来了。

“琴,几天不见想死你啦!”

顾春意走过来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差点摔倒。

“肉麻。”游琴抱着她说。

这一抱,游琴手腕上的红绳从衣袖里露出来,沈盎然在顾春意背后看到她的手,觉得有些古怪。

“你的手链还会变色呢?”他打趣道。

沈盎然话一说完,下意识去看祁肆的反应。

只见他徐徐走到游琴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捞开衣袖,祁肆的反应很淡定,表情更像是在欣赏。

游琴的手忍不住握拳,祁肆瞥了她一眼,笑得让人心神荡漾,他说:“这血色很美,更适合你。”

绳子的颜色被血浸泡得不饱满,看起来是渐变晕染,时而深时而浅,颜色娇艳欲滴,好不迤逦。

游琴没说话,她还在想该如何解释。

顾春意拉着她往食堂走,边走边谈论她的手绳,问她是在哪里请师傅做的手工,做工实在妙极。

游琴实在没心情,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搪塞她。

用完餐她和祁肆回到教室,游琴手里拿书假装看着,实则动不动就用余光瞄旁边,心思完全放不下去。

有女同学走过来问祁肆不会的题目,他接过那同学的本子,动笔写着解题过程,还一边向人解释。

游琴见他没任何生气的迹象,心里不是滋味。

但她想着,这样一来也不需要找理由向他解释了。

那寺庙的师父说与她有缘,并告诉她不能将这事透露出去,任何人都不可以,那证明就算是祁肆也不行。

游琴轻轻叹了口气,她简直是在造孽。

下午的课她听得浑浑噩噩,课间还不断有人来找祁肆,无非都是来请教学习的,后面祁肆也失去耐心。

他说:“不会就去找老师。”

祁肆很少说话不中听,大家觉得他是被问烦了,有点脾气是很正常的,之后就没人再找过他。

迟到的事,鉴于游琴和祁肆是初犯,老师只罚两人放学打扫教室卫生,他们等教室的人都走光才动身。

游琴走上讲台拿黑板擦开始刷黑板上的字。

这时,祁肆走到她身边,手上还拿着一块湿抹布,游琴刷到哪他就跟着擦到哪,两人从左边擦到右边。

游琴看他面无表情不敢搭话,顶上还没擦到,她的身高虽然相比同龄人高,但也需要踮起脚伸手去够。

她将左手贴在黑板上,右手拿着黑板擦抬高手臂,然后努力踮着脚去擦顶上的灰尘,不停地移动。

突然,有手覆在她的左手上,还把她右手的东西给抢走擦了起来。

“我帮你。”祁肆在她背后说。

游琴的左手被压着没法动弹,他一直在头顶擦着。

不知擦了多久,她实在是忍不住便喊了名字,示意他挪开身体。

哪成想,他又往前贴几分,变得更加放肆起来。

“你叫我什么?”祁肆低头哑声问。

“……”游琴闭眼,“祁哥。”

祁肆左手压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她手腕的红绳。

“难看至极。”他小孩子气般。

“……”

游琴的心在剧烈跳动,她的脸想必已经红透了。

“谁送你的?”他语气发狠。

“你送的。”游琴老实回答。

“……”

空气安静了几秒,游琴大着胆子抽出手转过身。

祁肆双手撑在黑板上将她圈在里面。

“这里是教室,小心被老师看见。”

游琴好心提醒他,毕竟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学神。

祁肆周身的戾气化为乌有,他听话地放下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表情变回言笑晏晏的模样。

“喜欢红色?”

“嗯,喜庆。”游琴顺着他的话。

“红色的确喜庆。”

祁肆倒是很认同她的话,他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黑绳,这个绳没办法重新染色,也不能换掉。

“这个不准。”游琴遏制他的想法。

“哦?”祁肆挑眉。

“你想的话,我下次再做个红色的。”

游琴不知羞耻地说出这话,脸都开始烧起来。

“好啊。”祁肆应得很快。

打闹半天,他们的时间都浪费不少,花了四十分钟才打扫完教室里面的卫生,人也变得疲乏。

出校门和祁肆分别后,她独自走在街道上。

天是黑压压,街边的酒吧已经开始营业,在外面都能听见吵闹的音乐声,有几个男生从外口走出。

每天放学游琴都会经过这所醉卿酒吧,但她一直都不太注意,直到现在遇见一位熟悉的人。

那个男生穿得非常潮,脖子戴了几条项链,打着耳钉,整个人酷得不行,还搂着身旁的兄弟说笑。

他看到游琴有些意外,但还是走过来打招呼。

“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他稍微正经些。

游琴见他这身打扮,不知被他父母看到会作何感想,但他本就早熟得比自己快,什么花样都爱尝试。

“游风,爷爷去世你知道吗?”

“知道。”

游琴没打算教育他,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

游风手揣着衣兜,看起来不是很在意爷爷的去世,他是那么地桀骜不驯,根本没人能管住他。游风是她的表弟,出生比她晚几天,但他没有回乡下参加爷爷的葬礼,就读于职高的他,和社会上的那些人玩得很开。

游琴小时候和他玩得好,长大就渐渐疏远了。

她知道游风只是表面叛逆,实则心底还是很善良的。

“你怎么还没回家?”游风皱了下眉。

“刚放学。”

“高中放学这么晚吗?”

“嗯。”

“早点回去吧。”游风转身离开。

游琴也不打算和他聊天,准备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就被他所谓的兄弟们拦住去路,他们笑得不明所以还很放荡,大有一副不放人的架势。

“游风,这是你的谁啊?”

“样子长得不赖哦!”

“尤其是这双眼睛太吸引人了。”

听到他们的调侃,游风的气势瞬间变得不一样。

“把嘴巴他妈给我放干净点!”

“这是我妹妹。”

那群人顿时安分不少,连连给游琴道歉。

“还不赶紧走。”游风对她说。

游琴见他这么说,感觉他也成长了不少,也许只是家里缺少关心才会生出这般性子,也不怪他。

“你也早点回家。”游琴对他说。

游风没回答她的话,跟着那群人离开了,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尤为孤寂,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游琴没再耽搁时间,加快了脚步往家赶。

自从和祁肆成为同桌后,她就开始了每日投食。因为祁肆很少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她亲自监督,加上他现在处于变声期,所以最好是饮食清淡,少吃辛辣的食物。

他自己就是学医的,自然更加清楚。

游琴每天都会带七七八八的早餐,都是在家自己做,或者带煮好的热粥来校,健康且有营养。

游琴有晨跑的习惯,但最近怕早餐容易凉,所以她经常掐着祁肆刚好到校的时间点,按照这个点来。

等祁肆进教室坐到座位上,她从书包里拿出热腾腾的鸡蛋,还特意买便携的杯子能装粥。母亲有怀疑过游琴,明明在家吃过,还要重新准备一份

“给。”

游琴一如既往地把东西放在桌上,祁肆看她的表情高冷,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像是一种习惯。

他笑着打开杯子,里面是熬好的绿豆粥,闻起来没有甜味,糖放得不多,旁边还有一袋鸡蛋饼,没有放葱。

祁肆不爱吃早餐的很大原因,是因为学校旁边的早餐店实在不合他的胃口,就用一瓶牛奶打发,没食欲就不吃。

“你做的?”他看着那袋鸡蛋饼。

“买的。”

游琴其实很少下厨,做饭是必备技能所以要学会,鸡蛋饼是她早上做的,但她怕不好吃所以撒谎了。

“不是你做的,那就不吃。”

“我有洁癖。”

他冷脸作出挑三拣四的样,不知是真是假。

游琴以为他真的是洁癖发作,拒绝外来的食物,她刚想拿回那袋鸡蛋饼尝试一下,然后再告诉他实话。

没想到他以为要收回早餐,抓住了游琴的手。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擅长撒谎?”

祁肆被她气笑了,这丫头真的是个小骗子。

“我只想尝尝我做得好不好吃。”

游琴被他戳破谎言也不脸红,直接坦白道。

祁肆抓起鸡蛋饼,自己先咬了一口,奶香味浓郁十足,口感上也松软滑弹,饼的薄厚程度也恰到好处。

饶是他这么挑剔的人,也忍不住多吃几口。

游琴看他一脸满足就知道还算不错,她自己都没做过几次,厨艺基本都展示给祁肆看了,感觉要黔驴技穷。

“阿游,以后不要骗我。”

祁肆说:“你做的这些无需藏起来。”

“一点一滴,我都想知道。”

“好。”

祁肆用小拇指勾住她垂在身侧的手,然后动了动。

教室的同学全部来齐了,被桌子遮挡在下面看不见的是互相勾紧的小拇指,两人迟迟都未松开。

老师捧着书走上讲台的时候,游琴想松手但没成功,她有点怕被人发现所以在挣扎,那人终于放手。

游琴偏头去看祁肆,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在上扬。

“祁肆,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欢?”

老师大概只是想和他闲聊一下,游琴心里一咯噔。

祁肆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对老师说道:“最近的思想觉悟有很大提升。”

“是吗?”老师真信了他的话。

祁肆对着老师侃侃而谈,反倒让人更加欣赏,后面老师没再耽误学生时间,正式上起课来。

待他重新坐下,游琴对着黑板认真听讲,祁肆如此优秀,她应该更加努力上进,争取能站在他身边。

她有她的骄傲,也是一个输得起的人。

唯独对祁肆,她不想再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