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来自己是炮灰
【谢时乃此界剑修第一人,战力自然非寻常修行者所能比拟;他应了小师妹护她周全,自然不会让人伤到她分毫,纵然是修罗地狱只他一人、一剑,旁人便不可能逾越雷池。
谢时灵剑所指之处,妄图靠近的魔修无一不是一剑毙命;不再受旁人打扰,清云便可专心致志的研究这混沌五行阵,寻求破解之法.....】
【清云话音未落,谢时便已点头,整个人毫不迟疑的向阵眼飞靠近,同时手中碧水嗡鸣,一股凛冽剑意冲天而起,蕴含了他毕生所悟的一剑径直挥下,那面屹立着的黑色旗帜应声而断,原本凝实的阵法骤然破裂。
蕴含无尽怒意的吼声从环城城主府中传出,清云飞快落到到谢时身边搀扶着他,化作遁光飞遁而出,只留下残存的魔修与这即将坍塌的环城做伴。】
寂静的山林里,偶有飞鸟扑腾着翅膀飞过。
翠绿的枝丫间偶尔能见到一抹蓬松的灰色尾巴一闪而过;清脆的鸟鸣在林间响起,悠远又空灵。
微风轻轻拂过,将静静盛开的花香带远。
高大的松木下,身着云纹宗内门弟子服饰的文若正蜷缩着,手里紧紧的握着平日用来练习的铁剑。
她似乎是陷入了梦魇,整个人眉头紧锁,卷缩的手指不停的抖动,额头更是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
两个好奇的松鼠抱着松果蹦跳着跑到她身边,瞪着湿漉漉的小眼上下打量。光明正大的观察这个忽然闯入他们族地的两脚兽。
它们世代居住在这片山林里,偶尔也会遇到两脚兽会来摘草,但像这个一样隔三差五的就来的就很少了。
族长一般不让他们靠近两脚兽,说两脚兽是世上最危险的东西,可它们亲眼见到过这只两脚兽和护林人在一起,护林人也是两脚兽,可护林人是好的,所以这个两脚兽应该也是好的。
松鼠的脑子里转不过太复杂的东西,但瘦小的文若和其他健壮的两脚兽比起来,根本不足为惧。
两只见文若只是蜷缩着不动弹,于是更加胆大了起来,但是族长的命令又让它们不敢违背,其中一只歪头想了想,将手里咬开了的松果直接扔了出去。
拇指大小的果仁准确命中文若的眉心,见那两脚兽并无异动,反而卷缩的更加厉害了,另一只松鼠也如法炮制,把手里的还没剥的松果费劲一仍。
‘啪’的一响,原本躺着的两脚兽忽然睁开眼,浑身紧绷,手肘支撑着地面就像一旁滚去,可翻动间却像是牵动到了什么伤口一样整个人一僵,然后就被那颗抛起的松果砸了个正着。
两小只见势不对立即一前一后跳上树,顺着树干爬的飞快,瞬间消失在原地。
文若匍匐在地,微弓起腰,额头抵住树根右手死死的捂住胸口。
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落下,她紧咬着牙,胀痛的脑袋和抽痛的心脏疼的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草木的清香萦绕下,她才慢慢有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那是什么?
文若半靠在松木树根下,胀痛的脑子里还不停的回放着那些文字和画面,她第一世本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种事在文艺小说中并不少见。
过了许久,文若望着高耸的松木,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原来她连穿越都不是啊!她根本只是主角崛起途中的无名炮灰!
所以云纹宗被灭是注定之事,小青山被诛亦只是文中轻描淡写的一笔。而她的师尊,由始至终都未曾想起过他那被诛杀的弟子!
师尊他从未在意过小青山众人,从未在意过她这个亲传弟子!
文若不自觉的曲起双腿,双手抱膝;她一直都知道师尊并不喜欢自已,因为师尊一心修行,根本不想收徒,会收下她也只是迫于形式。
可纵然如此,她也是真心崇敬师尊的,两人的师徒之谊亦是真的。
而到现在,文若才明白原来以往每次拜见对方的冷淡都夹杂了厌恶,原来对方根本从未将自已视作弟子。
所以才能对她的死毫不在意。
文若忍着疼,咬牙翻遍了脑中那本清云传,却没找到师尊对小青山的一句惦念,愤怒、失望和沮丧一同涌上心间,居然盖过了身体原本的疼。
喉间好像被塞进了棉花阻塞的发紧,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心口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她第一世六亲缘薄,父母钟爱幼弟对常年多病的她并不关注,磕磕巴巴活到十五岁,却也难逃病痛折磨,家中不愿浪费钱财在她身上,将她从医院接回,不过一月就骤然离世。
这个世界更是无父无母,若不是根骨尚佳,恐怕长大到十多岁就会被哪家鳏夫买了做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十岁那年有幸被选入云纹宗,拜入师尊门下,师尊虽然冷漠,却从不亏待,偶尔指点一两句便能让她心花路放。
更是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修炼,万不可丢了师尊的名声。
她是真的将师尊看做了亲人!她是真的崇敬爱戴他!她以为小青山是她在这异世的家,她以为她总算是有了个不会嫌弃她的家!
而现在这个‘家’碎了!
文若原本明亮的双眸变得暗淡无光,身上更是绵软无力,一路行来所受到的苦难仿佛在这一刻越过心理防线,全部朝她袭来。
胸腔内跳动的五脏六腑全都像是被撕碎了一样,痛的她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耳边更是冒出了无数声音,尖锐的嘲笑和辱骂层出不穷。
那些她曾见过,未曾见过,杀过,救过的人都在说着,或悲哀的感叹她命运多舛,或嘲讽她报应不爽,或诅咒她万劫不复。
无数声音吵得她脑袋发胀,心神不稳。文若单手一挥,狼狈的趴在地上,撑着松木巨大的根茎,右手掐诀,引天地灵气洗涤自身,想以此隔绝产生的心魔。
可这心魔本就是从本我之中产生的,又如何能借用外力隔绝呢!
在这些吵杂的声音中,一道温柔到有些怯懦的声音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文若又看到落日的余光从医院白色瓷砖上斜射过来,晕染了那个佝偻女人身上。
她身上的衣服很宽松,低着头,泪水从她那被岁月摧残的脸上落下。
她说:“若若,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弟弟还小,上学、买房、娶媳妇都要花钱,爸妈不是不愿意,是实在没办法了!”
“若若咱回去吧,不住了。”
文若看见那个瘦骨嶙峋的自已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抓女人的手,轻轻的说“妈,我疼!”
“没事,妈给你买止痛药,回去就给你买,吃了就不痛了!”
文若看见女人用还在流泪的眼睛小心的观察自已,一边喋喋不休的说命运对自已的不公和她为儿女的贡献。
后来,诉说变成了责怪,责怪变成了歇斯底里!
“你这么个丧门星,卖皮肉的赔钱货,你是要拖死我们啊!拖死你妈,害死你爸,害死你弟弟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我怎么没生出来的时候掐死你啊!你要死干脆早点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那凄厉的尖叫能穿透时间和空间,搅的她脑子嗡嗡作响。
调动的灵气从指尖消散,师尊冷漠的双眸和那张扭曲的歇斯底里的脸仿佛重合到了一起,文若只觉胸口一痛,酥麻的痒意从肺里冒出,她捂着嘴抑制不住的咳嗽,鲜红的血从白皙的指尖溢出,染红了蓝白的衣衫。
“老远就听到你这咳嗽声!若是身体有恙,赶紧去丹堂寻点丹药疗伤去,何必卷缩在我多宝山,惊扰那些小家伙们!”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几分不悦。
随后有一人从远处走来,浓密的灌木在感知到他到来时,便如同被拉开的帷幕,纷纷向左右滑去,自动为他扫去一路的障碍。
这人身姿卓越,简单的青衫便已能见其风采,如墨的发一丝不苟的束拢,并未带冠却以一只白玉玉簪固定;明明穿着并不华丽,气度却是非凡。
可如此天人之姿,嘴里却是半点不饶人。
“不就是一次筑基失败,至于如此低沉萎靡不振吗?你以为不到二十就冲击筑基的有几人?第一次就能成功的又有多少,别一天天的念着你那小青山的名声,就你剑痴师尊那样,别说云纹宗了,离州之内谁敢小看你们小青山。
别一天天的死心眼,就你这小鸡仔式的,潜心修行才是正道,急功近利个什么鬼!”
他正说着,鼻尖微动,已经闻到了空中的血腥味。
好看的眉瞬间就皱了起来,这人看着文若那凄惨的模样,心头火起,张嘴就又想要训斥。
可念头刚升起,他却目光一凝,并未见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就已瞬移到了文若身边。
他蹲下身,拉下文若捂着嘴的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看着她的眉心漂亮的眉几乎快要拧成一团。
他压抑着怒火低声骂道:“谢时那庸才到底怎么教导弟子的!连弟子心境有样都不知道,清心诀他可有教你?”
见文若摇头,他又低声骂了一句。手下动作却不迟疑,轻点文若眉心,温和的灵力瞬间盈满的灵台,不过片刻便将那刚诞生并不强健的心魔搅得粉碎。
文若只感觉一阵微风拂过,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了许多。
而传遍四肢百骸的痛也在缓缓减弱,但她易不敢大意,借着的这一抹灵力,赶忙打坐调息,稳定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