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扶墙站起,从书架里生长出来的树枝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迅速凋零枯萎。
这样的异常自然落入了她眼中,可同样她也察觉到了其他地方尚未完全消失的奇观。
水墨山水,刀山剑林,与这些比起来,她这里的一株桃木,实在说不上惹眼。
只一瞬,文若就明白了,这应当是通过书中世界后的标志。
她轻吐出口气,正欲将万息木生诀收入储物戒中,手中的书册却在此时从边沿开始腐化,变做尘埃,从她手中飘散。
她瞳孔一缩,掐诀就想阻止,可这书消失的速度远超过她的反应。
只一瞬,书已溃散了大半,文若根本阻止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
书消失到三分之二时,在溃散的封面上,有工整的笔迹浮现在书面。
虽只有一瞬,文若也看清了那落笔为:尚泽的二字。
文若一愣,余下的书已彻底消失,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文若还记得那面容模糊的飘渺身影,他竟是此法决的创造者。
他究竟是何人,是上古仙人?
又是为何会沦落到此地。
对方一笔带过的战场究竟是什么?边境是哪里。
文若从未在九州大陆听说过什么左千军。
正思索着,眼前突兀的燃起了一摸黑色的火焰,飘渺如烟。
整个空间瞬间寂静,仅剩的花悬空停滞,浓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身体被禁锢,一只扭曲的手臂从黑色火焰里伸出,直指向文若眉心。
天地倒悬,斑驳的光影收缩又扩大,扭曲的画面在眼前快速闪烁,一切又瞬间坠入黑暗。
脚下踩到的地面细软,失去控制的身体恢复正常,她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无问刀早在身体脱离束缚的瞬间被握在手中,数十张爆裂符从她袖中飞出,飘散在周围。
冰魄丹悬于头顶,自然垂落的左手掐诀,若遇伏击可瞬间逃开。
这些无意识的准备都是战场厮杀下的本能,曾无数次救自已于险境,这次也不例外。
文若站稳的瞬间,眼前黑暗尚未褪去,耳边已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就在她背后。
那声音由远至近,来的很快。
她掐诀,脚下用力,整个人如猎豹般跃起,跳开的瞬间,一股巨力贴着她后背落下,那猛烈的冲击带着灼人的热量,纵然只是余波,也瞬间撕扯下了她后背的法袍。
随后一声轰的巨响,大刀劈砍大地,溅起无数泥块碎石。
扬起的尘土飘散在空中,像是被卷起的烟雾。
情况不明,文若自然不会拿自已的安危去冒险,跳开的瞬间,乾元无极阵就已启动,在神识的辅佐下瞬间将袭击自已的东西困住。
黑暗快速褪去,她眨了下眼,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眼前的一切都被她收入眼底。
白色的飞沙,倒塌破败的黑色房屋,极致的白与纯粹的黑。如排列有序的黑白棋子,纠缠蔓延,无穷无尽。
那白色的飞沙有些阻碍视线,文若挥手以灵气将其打散,被困阵中的偷袭者才露出真容。
神识下像是一团流动的液体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三米高的白铠战士,它右手持刀,左手持盾。
仰着头,空荡荡的头盔面向文若,随着她的动作转动,认真的看着她这不速之客。
这可不是原文中妖兽横行的第三层啊!文若轻吐出口气,心中却并无波澜。
乾元无极阵中,那被困的白铠战士战甲上符文浮现,空洞的盔甲下沉,脊背微弓,宽大的长刀重重的拍击盾牌。
厚重的金属声骤然响起,带着某种韵律。
只是可惜,才响起一声就瞬间戛然而止。
文若一直留意着这盔甲,她有些好奇这东西被困住后会如何应对。
见这盔甲的起手势,她已做好了接下对方攻击的准备。
说实话文若的打算本来是没有问题的,眼前这极致的黑白场景,一看便是秘境,虽不知是在第几层,但危险总是不会有多大差别。
既然遇到了落单的对手,抓住后试探出这东西的弱点绝对没错。
只是文若没想到,这东西并不攻击她这个敌人,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发送讯号。
难不成是有神志的?
她如此想着,斩狱台已将那白铠的四肢牢牢捆住,白铠的挣扎被黑链压制,悬空的瞬间,锋利的闸刀自上而下快速落下。
噼里啪啦的火花,在刀刃下闪烁。
可怜那白铠手握兵器却动弹不了,只能在挣扎中被劈成两半。
文若仔细观察,那白铠被斩后,破损的甲胄噼里啪啦的落在斩狱台下,一粘到地就如水一般瞬间融入了地底。
不见血迹,也未见魔气与灰烬,这白铠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文若皱眉,这东西似乎没预想的强。
啪、啪、啪…
她正想着,整齐的铁甲撞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文若心中一惊讯声望去,白色的大地中数十位白铠战士从地下冒出。
浮雕着鸟禽的头盔下空空荡荡,仰头整齐的面向文若。
泛着寒光的刀身拍打在椭圆的盾牌上,溅起轻微的尘埃。整齐的响声带着规整的旋律,就像起兵的战鼓。
文若伸手乾元无极阵猛地扩大,轻松将后冒出来的白铠战士困在其中,斩狱台耸立在她身后,漆黑的锁链在白昼里泛着冰冷的寒光。
在越发高昂的声音里,空气中飘荡的肃杀之意越发浓烈。文若并未犹豫脚只向前一踏步,阴阳双鱼自脚下浮现,灵巧的围绕着阵中的敌人轻轻游动,水波浮动间,阵中重力陡生,咔呲咔呲的声响从白色盔甲里传来。
文若正奇怪这群白铠为何不作反抗,就见他们统一的向前踏出一步,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里,大喝一声,齐齐举起手中盾牌向上一举,明明并无异状,可乾元无极阵中游动的阴阳双鱼却像是被什么封禁了一样不管如何摆动都再动不了分毫。
文若心中一惊,催动灵力,乾元无极阵却像是被更高等级的阵法压制了一般,再使用不得,彻底失灵了。
这是何种法术功法?
文若尚未反应过来,下首那些白铠战士又是向前踏出一步,手腕一翻,握着的那把几乎半人高的宽刀刀刃向上,锋利的刀刃在白昼下泛着凌冽的寒芒。
理智尚未升出不安,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文若几乎是以此生最快的速度逃开的。
她前脚刚走,那些白铠战士手中宽刀正好落了下去,只是寻常的一砍,不见所谓刀意,也不见所谓寒光,只以力而下,那原本平整的大地上却骤然被砍出了数十道裂痕,刀刃指向的方向,连空间都被砍开了缝隙。
悠悠的风从裂隙里吹出,空洞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哀鸣。
文若站在刀痕的间隙里,逃过一劫后,才恍然惊觉刚才究竟是有多凶险。
她伸手取回乾元无极阵,刚才那一下她就已经知道,这阵法对这群白铠没有用。
来不及后怕,她单手掐诀,耸立的斩狱台上缠绕的锁链快速分裂成数十条分别向白铠所在之地飞去。
她要抓在在白铠再次攻击前,先下手为强。
文若记得斩狱台是能杀了他们的。
锁链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已绕到了白铠身后,正要得手的时候,那些仰头望着文若的盔甲却齐齐转身,高举的盾牌重重落下,击中锁链的瞬间,抬膝自上猛压,巨力之下,直接将盾牌压进了地里。
斩狱台中反馈的力量,让文若身体一晃,她踉跄的后退半步,眼中却不见慌乱,只伸手一握。
地下,原本被盾牌压制的锁链变得绵软,不再与盾牌抗争,反而顺势向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锁链快速堆积,然后再顺着盾牌的幅度贴上,如水蛇一样缠绕上白铠战甲,猛地收紧。
啪嗒的声音里,宽刀摔落在地,被锁链吊起的白铠战甲就像被勾起的鱼,挣扎也是无用。
刷刷几声,闸刀快速落下,哗啦啦的战甲齐齐落下,文若见那些切开的白铠融入地面后,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寂静的空间中又响起了铠甲整齐的拍击声。
她寻声四望,从地里长出的白铠是之前的两倍。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