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磕巴仙
几天后。
“嫂子，闺女晚上能看事儿吗？”
“能看，咋啦？你家有啥事儿要让我闺女看嘛？”
刘氏坐在冯远征家炕头，正在跟冯远征的媳妇儿唠嗑。
“是啊……我最近总是浑身难受，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还总感觉有东西压着我。”
“莫不是你家老哥半夜压着你吧……！”
“说真的呢，你咋还扯上老婆舌了呐！”
“晚上去我家，让闺女给瞅瞅咋回事儿。”
此时已经快接近年尾，正是猫冬的鼎盛阶段，村里老百姓的生活就是如此，春种秋忙，冬天早早地就猫冬了。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走东家串西家，男人们不是去打牌，就是去湖里打鱼，又或者去荒地里打野鸡野鸭，当然，肯定少不了侃大山唠黄嗑。
孩子们在村子里压马路，推葵花(东北话叫大磕头。)头做的独轮车，亦或者到处掏房檐下的雀窝，玩的不亦乐乎！
而妇女们聚集在一起，才是重头戏，这群人决定着未来村中流言蜚语的走向，以及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的精彩故事。
嘴里嗑着瓜子，口中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全神贯注的扯老婆舌，以至于村中一直流传着万千个闲话。
晴岚每天都跟着马建国出去掏雀窝，掏出来后，两个人就会跑到马建国家，找马老仙给烧家雀。
马老仙烧家雀的确有一手，他并不直接把家雀扔灶坑火碳堆里面，而是把家雀的肚子掏空，里面撒一些咸盐和大料，再用泥巴把家雀包起来后再放进火中。
吃的马建国和晴岚欲罢不能，天天都出去掏家雀，最后实在掏不到了，才善罢甘休。
马老仙蹲在灶坑边，手里扒着已经烧熟的家雀，口中说道：“岚岚真是越长越好看了，以后当我孙媳妇咋样呀！”
晴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家雀吃的话，当一下孙媳妇也行！”
“大孙子听见了吗？以后你得对岚岚好，……这个大腿就给岚岚吃吧！”
马建国见最后一个家雀的大腿被爷爷给了晴岚，不由有些失落的说道：“爷爷……我也想吃雀腿。”
“给你！咱俩一人一半！”
马老仙溺爱的看着晴岚，起身说道：“还是岚岚想的周到！”
突然，晴岚神情一凝，急忙起身说道：“马爷爷，我得马上回家，家里来人了。”
“嗯？家里来人了？”
“对，都快到大门口了。”
马老仙穿上衣服说道：“好，爷爷现在送你回家。”
马老婆子见大孙子也要去，急忙说道：“大孙子，天儿黑了明天再去岚岚家，奶奶自己在家害怕！”
少时，马老仙送晴岚回到了家，刚伸手推开大门，马老仙便有意的咳嗽了一声，随即抱起晴岚后，说道：“哪来的回哪去。”
“不……不不……走……能能……咋地？”
马老仙嘴角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抱着晴岚朝院中走去。
“马叔来啦，快坐炕头暖和暖和！”
一旁坐着的妇女嘻嘻的说道：“马叔对孙媳妇真好呀！”
“孩子晚上自己回来我也不放心呀……。”
刘氏说道：“那个…………慧琴你不是要看看嘛！”
“闺女，你快给你婶子瞅瞅咋回事儿。”
马老仙起身说道：“岚岚，马爷爷回家了，明天马爷爷再给你烧家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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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琴说道：“我最近一直感觉浑身难受，而且好像有东西一直压着肩膀，压得我特别累。”
晴岚给堂单上了柱香，转身走到炕边问道：“现在还感觉有东西压着吗？”
慧琴闻言，感受了一下。
“咦……？别说，好像没有被压着的感觉了！”
晴岚眼皮跳动的说道：“哼，我家他不敢进来。”
慧琴闻言，神情紧张的问道：“他……？”
晴岚说道：“盘头女想想，祖上是不是有一个精神不全的人，无儿无女，死在壕沟里面了。”
慧琴眯着眼睛思索了起来，喃喃的说道：“无儿无女……，死壕沟里的，能是谁呢？”
“啪……。”
突然，慧琴一拍大腿说道：“是不是我五爷呀？”
晴岚浑身一颤，头也哆嗦了一下，说道：“这个人眼睛和鼻子挺大，但是，嘴有点小，说话有点漏风，而且还是个半语子。(注意：半语子，意思就是说话结巴或者磕巴。)”
“对！我五爷说话就结巴！长得还行。就是嘴有点小，我太爷给起个小名，叫：小半饱，就因为他嘴小，吃饭总是最慢的，没等他吃饱呢，饭菜都没了！”
晴岚继续说道：“这老头穿的可不咋滴，都漏红裤衩了……。”
刘氏在一旁闻言，顿时笑出了声，尴尬的说道：“没儿没女的，肯定没人给烧衣服穿……。”
原来慧琴的爷爷是家中的老二，名叫：魏老二，身上有一个姐姐，早已经远嫁，身下有三个弟弟，一共姐弟五个。
家里粮食本就不多，勉强能够活命，所以都吃不饱，老大被嫁出去以后，多出来一个人的口粮，情况还稍微的缓解了一些，但，仍是杯水车薪。
一家人熬了两年后，才终于扭转了困境，因为此时的魏老二和老三已经十二三岁，能下地干活了，也能去湖里打鱼，渐渐的一家人都能吃上了饱饭。
但，好景不长，魏老二 十七岁那年，父母一大早起来后，就赶着毛驴车去地里干活了，回来的路上，刚好路过经常打鱼的河道，就想去河里打几条鱼。
夫妻二人坐在车上，还在憧憬着以后的美好生活，魏老二的母亲幸福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显得是那么的幸福。
突然，毛驴不知看到了什么，还是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骤然的开始狂奔，魏老二的父亲慌忙的想要控制住毛驴，但那毛驴就像疯了一般，根本就不受控制。
毛驴车冲进了荒地里，荒地里面本就难走，大大小小的暗坑更是不计其数，魏老二的母亲险些被甩出去，便拼命的趴在毛驴车上，不敢撒手。
“坏啦！快跳下去…………。”
魏老二的父亲突然大喊了起来，只见，毛驴车正风驰电掣般的冲向前面的河道，车上的夫妻二人，都准备跳车。
“咕咚。”
就在这个时候，毛驴车突然被一个深坑卡住了，魏老二的母亲本就在车上趴着呢，结果毛驴车被突然卡住，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就朝着毛驴滑了过去。
也是魏老二的母亲命该如此，毛驴挣开绳索的一瞬间，后蹄子跳起来向后一蹬，结果就蹬在了魏老二母亲的脖子上。
“啊……！”
只听一声惨叫，魏老二母亲身体被毛驴倒踢回了毛驴车上。
而脖子处正在不停的喷血，身体在毛驴车上拼命的挣扎着，只片刻时间，就脸朝下抽搐了一会儿后，死了。
魏老二的父亲也没能逃过厄运，就在毛驴车卡住的一瞬间，他被射了出去，一头扎进了一个带水的土坑，还没等他把头拽出来，就被毛驴踩在了脚下，后背都被踩塌了好几个位置，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发出任何惨叫，便一命呜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