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景的眼神牢牢盯住她身后的一段脖颈,发沉的目光犹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月白中衣勾勒出她极瘦的身段,她的腰仍是这样,细、软。

分明没有喝酒,林怀景却感觉似乎已有了醉意。

肌肤相触的地方滚烫一片,有一股燥热自下腹之处传来,让人想要不管不顾做些什么。

林怀景缓缓上前,一寸一寸,马上就要靠近那一片肌肤——

“啪啪啪……”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敲门声。

“王爷,大事不好了。”

若风等了等,没听到屋内的回话,火急火燎地一把推开门。

“王爷,出事了。”

这这这……若风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只见屋内那名苏美人正被王爷反手抱坐在凳上,两人之间虽然穿戴整齐,却有一股莫名的气氛萦绕其间,任人就能猜出之前屋内正在进行什么。

“出去!”

“哎哎哎,是是是……”若风立马背过身。

走了两步,又想起要事,咬着牙喊道:“王爷不好了,京兆府牢房失火了。”

京兆府。

林怀景两人赶来时,牢房内的火已经被扑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烟,四周亦是一片狼藉。

守在牢房外的赵云老远就看到林怀景的身影,立马迎了上去。

“王爷,这个时辰还劳烦您大驾,下官真是惭愧。”

林怀景眼皮都没掀,径直路过他的身侧往前走。

赵云小心翼翼地跟上前,见他面色发沉,擦了擦额角的汗,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王爷,这边请。”

牢房之外站着两名拿着火把的衙差,远远地便看见府尹大人点头哈腰引着一位男子朝这里走来。

他们也有些纳闷,不知那些匪寇犯了什么事,自从二十多日前整个京兆府倾巢出动,将百里之外的匪寇全部捉拿下狱,牢房这段时间就没有消停过。

抓人、审问、逼供,好好一个年关,竟然还碰上了着火,也是倒霉的很。

两名衙差互相对视一眼,都长叹了一口气。

走得近了,两人看清府尹身旁的人,立马精神一振,挺直胸膛,抱拳行礼道:“参见王爷。”

摄政王位高权重,平日可不是他们这种小喽喽能看得见的。

林怀景淡淡应了声,赵云不敢假手于人,连忙从一名衙差手上拿过火把,为林怀景引路。

穿过一道门,下方是长长的一条甬道,石墙两侧隔几丈远就燃着一盏煤油灯。

因为长年不见天日的缘故,空气中积郁着一股腐败潮湿的味道。

赵云站在林怀景一侧,不等他发问就自觉解释道:“启禀王爷,冬日天干物燥,今日初一,牢内值班的人手不足。”

他朝最里边的牢房指了指,“在那里,最里边那间。”

又继续解释道:“今日送饭过来的狱卒不小心打落了墙上的油灯,被风一吹,不小心点着了牢房内的稻草,这才不小心起火了。”

林怀景一直不出声,赵云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只好越发小心,短短一小段路,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王爷,到了。”赵云道了声。

林怀景停下脚步,四下一看。

牢房外围被烧焦了些,有几截木棍都发着黑。

牢内关着个人,头发凌乱,整个人瑟缩地坐在墙角,嘴里喃喃自语。

他的目光空洞一片,人瞧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赵云在一旁道:“下官自王府回来后,就一直没停过审问。他脑子不太好使,说话颠三倒四,下官用刑也不敢太过。”

“听白云寨的其它匪寇说起,黄五这毛病自打娘胎生下来就是这样,时好时坏。”

生怕他怪罪,说完又急着补充道:“王爷您放心,下官必定尽心尽力,一定早日从疑犯口中套出话。”

若风在门口守着,远远地瞧见王爷出来,立马走上前。

他就算再笨,也知道今晚坏了王爷的好事。

林怀景出门看见一旁的若风,爱搭不理地睨了他一眼。

若风自觉理亏,老老实实实站在一侧。

耳旁听那赵云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保证:“王爷您放心,这疑犯落在下官手上,就别想瞒住一星半点,您就等下官的好消息吧。”

等到林怀景翻身上马,整个身影融入那一片夜色之中。

赵云总算松了口气,抬袖抹了把额角的汗。

四处被火烧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赵云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

过个年都没的休息,还得遇到这档子事。

赵云心中长叹,唉,命苦啊。

黄五的牢房虽然靠近里面,仍被烧焦了一大半。

虽然他人有些痴傻,却也保不准会出什么纰漏。

赵云略沉吟一下,唤来两位衙差,交待道:“将角落最里面的那位疑犯单独拎出来,关到两条街外的是昭狱去。”

昭狱都是大内的高手,进去了一只苍蝇都别想出来。

赵云抚掌大笑,妙啊妙,真是个好主意。

夜色露重,时候也不早了。

赵云了却一个心腹大患,自觉做得天衣无缝,心满意足地回了府。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夜里一行人身披黑色斗篷,手拿劲弩,匍匐在屋顶之上,让人看不分明。

倏地,巷口处现出几道人影,紧接着响起马蹄和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

两列腰佩兵刃的京兆府衙差拥着一辆囚车缓缓驶来。

累了一天,每个人的精神都不算太好,整个队伍松松散散,走两步还有人打哈欠。

苏离落卧在屋顶的砖瓦上,目光一片冷寂。

为防止又出什么差错,林怀景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跟着翻墙出去。

牢房内的那把火,自然也是她安排放的。

这赵云胆小怕事,担不起责任。

苏离落掐准了他会担心疑犯越狱,而将人送到两条街外的昭狱去。

而这两条街的距离,就是她们最好下手的机会。

苏离落举起弓弩,正对着囚车里的黄五。

只要等他们再往前踏几步,就会进入最佳的伏击点。

苏离落握弓的手紧了紧,整个人蓄势待发。

谁知就在这时,那队人马却偏偏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怎么回事?”为首的衙差道了声。

另一名衙差反应过来,弯着腰朝囚车下的车轱辘看了眼,回道:“卡到坑里了,来个人搭把手,把车抬起来。”

“真麻烦。”为首的衙差咕浓了句。

随手招来几位衙差,吩咐道:“去搭把手。”

然而就在这时,耳后突然传来一道厉风。

衙差前行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他看了眼胸前突出的利箭,还没反应过来是怎样一回事,身体已经直直倒了下去。

紧接着,屋顶上的人影一个个跃然而起,四面八方的箭矢朝着衙差纷纷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