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雪簌簌,染白枝头。

“哀家听闻月末西域诸国使者将会抵达上京,进宫觐见,远在塞外的五殿下也得昭要回京了?”玉勺盛起八珍汤,太后亲手递到沈宴卿跟前,缓缓道。

似不经意提起。

眼前甜粥冒着热气,沈宴卿手中的精巧的瓷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弄着,“回母后的话,确有此事。”

“那便好,自先皇离世皇子殿下们也都有了各自的封地,太妃们陛下也安置的十分妥帖,前几些日子哀家还见着安太妃在泰华殿为五殿下祈福祝祷,如今五殿下能回京,哀家在这儿便先替安太妃谢过陛下。”太后脸上扬着和蔼端庄的笑意。

“母后同朕何须如此。”沈宴卿陪她演着。

“小林子。”沈宴卿出声喊道。

“奴才在。”

“去将朕案桌上盒子拿过来。”

“嗻。”

小林子颔首,起身往殿里去很快将盒子取来。

沈宴卿下颌微抬。

小林子会意将沉香盒奉给太后。

太后看了眼坐在一侧的沈宴卿,伸手将盒子打开。

里面放着一道圣旨。

太后将圣旨打开,眼底盈出一片喜色却极力克制着自己。

不等太后开口,沈宴卿率先开了口,:“再过两月便是年关了,朕也许久未见九皇兄想来母后也同朕一般,索性便召他同五皇兄一并回来。”

文王沈康,在先皇皇子中排行第九。

太后将圣旨收好,连连附和着,“还是陛下想的周到。”

099越想越想不通,王丞相此时已经倒戈文王了,两人怕不是早就在谋划着怎么回上京谋反。

可宿主为什么要主动让文王回上京呢?

099眨巴眨巴小眼睛,[宿主!]

沈宴卿:[嗯?]

[白墨不都跟您说了文王跟王丞相有来往,您现在召文王回京那不等于间接性自杀啊!]

唇瓣轻勾,沈宴卿清寒的眼底划过抹戏谑,意味深长,[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看着沈宴卿面前的甜粥已经见底太后动身离开。

出了金銮殿。

“你确定不会被发现?”太后坐在步辇上压低声音同一边的嬷嬷耳语。

“太后安心此毒乃是我母家从苗疆药师那求来的,银针根本试不出来,且我们放的药量细微,就算是太医,也查不出任何来。”

“时长了脾脏受损,身心俱毁,药石难医。”

“那便好,不过还是派人将养心殿盯紧些。”太后眸色阴毒。

闻话嬷嬷面露难色,养心殿那边全是摄政王的人想安插人着实有些难。

“太后不如是让人每日送些膳食到陛下那儿,贸然安插人去养心殿恐怕会惊动摄政王。”

太后神色一滞提及顾玦,太后难免后怕。

那人跟疯子一般,杀人如麻。

当初上奏立康儿为储君的大臣一夜间被屠尽满门。

当初若不是她去跪求沈宴卿让顾玦饶康儿一命恐怕她们早就不人世。

“就按你说的去安排。”

“喏。”

…………

用完膳回养心殿的路上。

雪已经停了,小林子那拿过宫女的手上的氅衣仔细给沈宴卿披上,又吩咐人将伞撑好。

陛下若病了,王爷定会杀了他的!

沈宴卿刚用完膳想散步消消食,没坐步辇,走在前面啃着顺手拿的贡梨,边走边想着刚那碗甜粥。

应该药不死吧?!

咬了大口梨,瓷白的脸颊鼓起。

快到养心殿了,昨日那被踩坏的雪人已经重新堆好,一连好几个呢。

比他堆的好多了。

个个圆乎乎的,可爱的紧。

抬腿便要过去,小林子快他一步将其拦住。

“陛下昨夜您已经咳了好几次,现下雪虽然停了但是外面吹着风,您若是因此染的风寒可不好。”

“王爷说您远远瞧瞧便好。”小林子压低脑袋不敢瞻望圣颜。

啃着梨望着雪人,沈宴卿清寒道:“你倒听他的话。”

扑通!

“奴才不敢!”小林子立即跪下。

沈宴卿不言看向身后的一众宫人,年轻的帝王不怒而威,宫人们个个畏惧的低下头。

眼尾轻挑,沈宴卿抬腿离开。

养心殿中堆老高的奏折都快把他给淹了。

顾玦来时正见主位上小脸皱作一团的陛下拿着奏折思虑着。

摆手顾玦让作揖的宫人都出去。

大步上前,桌案前的人却未有觉察。

顾玦有些不悦出声道,“陛下!”

“嗯?”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将手中食盒放在沈宴卿面前的奏章上,上前将他手里的奏折拿走扔到一边。

“你!…”沈宴卿话音未落就见顾玦骨节分明的指节将拿来的食盒打开里面精致的点心映入眼帘。

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拿起一个咬了口,香香软软,口齿留香,御膳房做的点心他都吃过这种还是第一次。

“好吃。”沈宴卿抬眸看他,“你那儿弄的这么好吃的点心来的?”

“府里厨子做多了,顺手就带来了。”顾玦眸光落在他鼓鼓的脸颊上,好乖。

不觉手已在他白嫩的脸颊上揉了下。

好软。

“不准捏朕脸。”沈宴卿发出抗议。

他没松手,冷白的指尖微带着点力摩挲着他白嫩的脸颊嗓音清清淡淡,“听闻陛下已下旨召文王回京了。”

“嗯。”

“那陛下可知今日王丞相同臣都讲了些什么吗?”

“他说什么很重要吗?”沈宴卿抬眸迎上他目光反问道。

薄唇勾起抹好看的弧度,顾玦长指往下抚上他的粉嫩诱人的唇瓣。

微微张合,…

“松手!”沈宴卿半眯着眼瞪他,出声将他思绪打断。

顾玦眸光深邃,紧紧凝视着他,“丞相说臣将兵权归还于陛下之日便是臣的死期。”

“陛下会杀了臣吗?”他说,声线低哑。

沈宴卿面无表情开始细数某人罪行,“在朕大婚当日你杀了皇后,自拟圣旨,拉拢群臣,欺君罔上,还有现在。”沈宴卿瞥了眼唇上的手,“暂不论从前的,桩桩件件不知摄政王有多少脑袋给朕砍!”

“臣若死了陛下会为臣掉眼泪吗?”顾玦继续问。

沈宴卿唇瓣一张一合决绝的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