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絮儿长大了。”眼前这人笑得随和,但眉宇间全是淡漠。

“夏茉姑姑。”杨翊絮几年前见过夏茉,不是在皇后的宫里,而是在冷宫,她只是装出来的听话,实际打心底里不想遵从规则。

于是那天,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她漫无目的地在宫中闲逛,她避开了所有有人的地方,直到来到一处荒芜之地,蛛网遍布,她不敢想有人会住在里面。

如果是现在的她,可能不会选择踏进去,毕竟冷宫的恶名谁人不知。

但在那儿,她看到了这位看似温和的夏茉姑姑,她正在与一位娇艳的废妃交谈,两人看上去都很高兴。

尤其是那位妃子,尽管穿着素白的衣裳,但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是让她永远无法忘怀。

那位妃子对着夏茉姑姑行礼后就转身欲走,但夏茉手中悄无声息出现的绳子将断绝那位妃子的一切念想。

从那以后,杨翊絮就不再往后宫那片土地去,她也并没有在那之后听说宫里有人自缢而亡的事。

她不愿意再去纠结这件事,也许是在怕被牵连其中。

她只在皇后的召唤下时不时到皇帝面前露脸,而她温柔懂礼,不逾矩的性子,所有长辈都喜欢,皇帝也不例外。

夏茉不可能允许她思绪飘飞如此之久,先一步开口:“娘娘听说姑娘找了关太尉,这不,让奴婢来问问姑娘是否有什么难处,娘娘也好帮您。”

“确实是有。”杨翊絮语气放轻,说话时不时停顿,令人浮想联翩。

“姑娘不妨说说。”夏茉用鼓励的眼神盯着她。

“姑姑不知,我脾性软弱,实在怕……”话未尽间,让夏茉也不由头疼,在纳娶正妃之前,就将侧妃娶进门,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

但是问题还是在魏茜的死缠烂打,实在令人难办。

夏茉皱着眉,“姑娘何必担心此事?无论娘娘还是殿下,定然更喜欢姑娘,况且姑娘姓杨,光这一点那魏家女就比不上。”

话间并不缺少蔑视之意,听得杨翊絮有些不适,但她不能反驳。只能装作欣喜雀跃,但又腼腆害羞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姑姑说得在理。”

看着杨翊絮这般,夏茉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姑娘心是野的,宁愿与外人合作。

就在夏茉打算问问她为何要找关琏时,杨翊絮却不好意思似的捏捏皱了一些的衣角。

“那属是我的错了,我之前同兰儿见过了,她同我说了许多,我才想着去找找关大人。”

夏茉一怔,才终于想起兰儿是谁。

她脸上的表情先是深沉一瞬,又乍现春光似的。

“最近有同你表哥联系?”若不是这般,夏茉觉得她应该与兰儿攀不上几句话。

“嗯。”杨翊絮似乎有些羞意,又蹙着眉道:“姑姑调笑我。”

像是责怪,但更多的却是不自知的撒娇,这让夏茉放心不少。

她嘴角勾起一抹慈祥的笑,伸手揉揉杨翊絮的头,“姑娘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也是辛苦了,待你嫁给大皇子,说什么姑姑也会护着你。”

杨翊絮应着是,但心中却是惆怅,夏茉护着她,前提却是她嫁给表哥。她的认为女生好像基本都是这样的人,爱她都需要前提。

得快些了,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已说。

她向从前的那些闺中好友打听,在知道齐厘的大名之后,杨翊絮觉得很合适。

顺着关琏说的,这个剧本很好走,她因为某些原因爱上齐厘这个纨绔子弟,用尽手段求了一纸婚约,但他仍然花天酒地,等到消磨了皇后的耐心,皇后会再寻合适的人选。那时她再装作被伤透了提出与齐厘取消婚约。

这场戏也有变数,就不知这齐厘是否会按照排好的戏路走。

—— ——

于是在这日,齐厘邀约谢昼出游时,撞见了一个吊儿郎当的人正调戏着漂亮姑娘。

谢昼眸色深深,这姑娘穿着华贵,身旁却没有跟随的奴仆,怪。

但齐厘想不了那么多,他伸出一只手,大吼一声:“路见不平,小爷必然拔刀相助!”

但他刚接近,那人就迅速撤离了。

这似乎让头脑简单的齐厘都陷入思考,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困住自已的人。

“谢兄,我的武力有上升了?这下不动手都可以震慑歹徒了诶!”齐厘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在。

谢昼却没理他,而是将目光落在杨翊絮身上,转而轻笑一声。

“人家姑娘看上去要对你情根深种了。”

果然,杨翊絮轻移莲步,缓缓上前,矜持地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相救。”杨翊絮微低着头,只抬高眸子去偷瞧齐厘。在被齐厘大喇喇的目光对上之时,才快速垂下目光,面颊上染了红。

齐厘:“……”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接下来不会就是以身相许了吧。”

杨翊絮这时离得很近,将他的话全然纳入耳朵,她心中一乱,脸上的羞意真切许多。

懊恼地暗骂一句:“浪荡子。”

“嘿,你不感恩还……”顿了顿,看着这姑娘越来越红的脸,齐厘没继续往下说,只糊涂地摆摆手,“算了,小爷不跟你计较。”

谢昼在一旁看好戏看得心中发笑,齐厘恼怒地勾住谢昼的脖子低声开口:“你知道的,小爷最讨厌这种了,甩都甩不掉。”

端的是非你不嫁,他先前就遇到过,很可怕,他必须吃一堑长一智。

谢昼被拉得一个踉跄,连忙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才朝着那姑娘拘了一礼。

“姑娘既然没事,那我们也不过多叨扰了。”

杨翊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关琏去给她说亲,但心里一琢磨,这样肯定会被皇后怀疑,便打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不再同关琏合作,自去请皇帝赐婚。

想明白之后,她也拘谨地回礼。

离开很远之后,齐厘才拍拍胸脯,“还好还好!”

“干嘛?人家也不一定要非你不嫁。”谢昼嘲笑他。

“别,我看的话本里接下来都是以身相许。”终于缓和心态。

谢昼却觉得奇怪,“话说那日魏小姐还更奇怪些,莫名其妙就心悦于我,”说着,谢昼眼神微微一眯,“这个手段,还真相似。”

“什么手段?”齐厘挠挠头。

无奈地白他一眼,“玩笑话。”

“哦。”齐厘没再搭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谢兄,如果我他日娶了旁人,你会如何?”

谢昼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怎么这样问?”

“你还记得之前那枚玉佩吗?我娘不要,让我自已保存,还骂我这辈子都怕送不出去了。”

没听见答复,齐厘烦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没踢动,反倒是他疼得脸色一青。

谢昼脸色一僵,“你是不是蠢?你是成婚,又不是死了,有影响吗?”

听着这不解风情的话,齐厘轻“啧”一声,叹道:“没意思。”

谢昼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只微微倾身,“上来。”

看他疼的那样子,估计又在硬撑。

“算了吧,你这小身板。”不是齐厘瞧不起他这谢兄,主要是的确怕承重不行。

“……”

“咳咳,你扶着我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