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讲这么吓人,呵呵......”秦乐山尬笑。
“你既然知道他们这么多事,那你也应该知道他们的计划吧?”游小池冷着脸,看上去有些咄咄逼人。
米西亚听闻游小池话里有话,也警觉地看了一眼秦乐山。
“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可都把他们摸一底掉了......”米西亚突然压低声音说:“他们出来了!”
跛腿的“秦乐山”刚把那条支棱的伤腿搬上车,就被人一把从驾驶座上揪下来。
游小池他们离得远,只看见他们推推搡搡,跛腿的那个摔在地上,寸头那个使劲在他的残腿上跺了一脚,啐一口就钻车上离开了。
车上那些人自始至终甚至头都没有抬。
“跛腿秦乐山”抱腿哀嚎,满地打滚。
米西亚探身而出。
“你干嘛去?”秦乐山一把揪住他,口气又焦急又生硬。
“救人呐!”
“他们.......他们是恶人,窝里斗狠了,总会扔出去那么一两个。”
“恶人?他们是什么人,恐怕你最清楚吧。”
“是,我是从他们手下死里逃生出来,所以我不想再回去送死,他们太想取代我了,而我只是想让一切都重新回到原位,这难道有错吗?”
秦乐山有些激动,他略带控诉口吻的咆哮将路对面的那个疼痛中的人,吸引来注意力。
他朝他们伸来手。
米西亚不顾了,他三两步跑到“跛腿秦乐山”身边,将人搀扶起来。
“呦,这个没用的瘸子,还有雷锋搭救啊,让我看看这观世音菩萨的脸。”
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还不等米西亚转回去看一眼,他就被人扑倒在地。
“呦,还是个挺帅气的男菩萨。”那人全身的力道都压在米西亚后背上,让他根本无法起身,甚至连回头都做不到。他探手去摸搁在一边的兽骨,却不料被人发觉,一脚踹进了路边的苗圃里。
“你就这么对菩萨啊?看我以后还保不保佑你丫的!”
“米西亚!”游小池大叫一声,操起靠在灌木丛边的扫帚,狠狠砸在那人头上。
一个寸头扬起脸来,目光凶狠,游小池才看清他右侧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眼角直延伸到耳后。这人眼窝深陷,眼袋大而青肿,较其他几个“秦乐山”偏瘦一些。
“哟,又来一个!你是谁的方也啊?”
寸头死死揪住扫把,嘴角一丝狞笑。他的膝盖顶住米西亚的后背,一手还钳制着扫把,自以为神勇得厉害一人控制住了两个,却不想游小池压根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人。
寸头的援兵还懒懒散散往这儿踱步,游小池猛地一拉竹条扫帚,带动对方施力,紧接着她又猛地往后一推。恍惚间,游小池看到寸头的背后伸来一只手,帮着拽了一下。可是对方动作太快,她一时没看确切。
寸头本就一条腿站立,重心不稳。这下直接仰摔进灌木丛里,竹扫帚也砸在脸上。他仰天大叫:“快抓住那个婆娘!奶奶的!”
“跑!”
游小池拉起米西亚狂奔。
“哎哟,我兽骨!”米西亚叫。
“别管了!”
“秦乐山呐?”
“他是假的!”
“什么?”
“跑,米西亚,少说话!”
俩人穿街过巷,直到跑进闹市区,终于停下来喘口气。
“我们得离开了,米西亚,这里情况太复杂,我们可能应付不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扇门推开。”
“不行小池,这次我不能听你的。”米西亚语气还是温柔的,但眼神很坚定。
“为什么?”
“那根兽骨,我得拿回来!”
“米西亚,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我十分清醒,小池,我们刚从那么不可思议的世界回来,我们经历的绝望、刺激、伤心、喜悦,也只有那根兽骨见证过,我不想丢失它。我保证,只要拿回来,我们就推门走!”米西亚的态度异常坚决。
游小池只得点点头。
“它应该还在灌木丛里,我想那群人总不能对一根骨头起了兴趣,他们的目标是秦乐山的钱,真正的秦乐山。”
“真正的秦乐山?”米西亚有些迷茫,“你刚才说跟我们在一起的秦乐山是假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肯定不是真的秦乐山,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而真正的秦乐山,我猜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他是假的?”
“米西亚,你也见过几个‘米西亚’,也见过几个‘游小池’,你觉得我们跟他们绝对的相像,不可辨认么?”
米西亚恍然大悟,“你是说,气质!”
“是的,气质,气场,即便是外表再相像的两个人,气质和气场也是有差别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原因。”
“你说得有道理,这样细细想来,那个秦乐山看上去确实有些沐猴而冠的感觉。”
“而且他对面包车上的人了如指掌。被绑架后竭力逃出,疲于奔命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那么的详尽?”
“他们是一伙的!”
“是,也不是。”
“小池,你把我说糊涂了。”
“他们曾经是一伙的,我猜他们之中是采取先合作的策略,将大部分竞争对手铲除,但一山不容二虎,最后只能有一个秦乐山厮杀出来,他会找出真正的秦乐山,而后取而代之。”
游小池顿了顿,四下巡望,边拉着米西亚挤到一个帽子摊前,边又说道:“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应该是在淘汰中死里逃生出来的,所以他看到他们时,是很害怕的,应该不会叫自已被抓住。”
米西亚把一顶小圆草帽盖在她头上。随后手指在系满丝巾的小木架上,上下游走,最终指着一条白底青花红樱果的方巾,要摊主解下。
他将方巾折三折,绕过游小池细白的脖颈,游小池明白他的意图后,轻轻往后一撤步,示意要自已来。
可米西亚的动作更快,他细长的手指灵活地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好了,瞧瞧。”他把她让到镜子前。
这舒适的装扮,这轻松的语气,这迷死人的松弛感。
游小池感到镜中的自已,眼神都要软下来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追我们俩呢?”米西亚突然问。
他的问题,让游小池软了一半的眼神瞬间坚硬起来,是啊,现在他们还处在未知的危险中。
“倘若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大概就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吧。”
“多少钱?”米西亚问摊主。
女摊主看清米西亚的正脸,笑靥如花,提出一个建议来,如果米西亚能戴上帽子给她做两小时的模特,他买的东西就当酬劳了。
游小池听闻,拽过一顶藏蓝色棒球帽盖住米西亚的半脸,将人扯到身后。她捏着手里的两百块钱,不耐烦地催问道:“多少钱?”
“其实你真心可以考虑一下我......”摊主略过游小池,还是冲着米西亚。
“其实我们可以考虑一下老板的建议......”米西亚也探过头来说。
游小池白了米西亚一眼,又往两人的视线中间挪了一步,“多少钱?”
摊主用眼神寻求米西亚的意见。
米西亚笑着拉起游小池的手,俩人十指相扣,他又笑得如此暧昧,“不好意思,我听她的。”
俩人走出摊位,米西亚语调轻快,似乎有些小确幸,“没想到你对我的占有欲还挺强。”
“你别误会,我是为咱俩的安全考虑。”
“嗯,考虑的甚是周全。”
“你确实应该捂着点,你这张脸太招女人。”
“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游小池将他的帽檐又往下猛拽,惹得米西亚一阵偷笑。
吃了碗馄饨后,俩人就专捡那些不要钱的地方闲逛消磨时间。米西亚觉得游小池真的很能克制,每每她把目光投向某个小物件,也仅是多看几眼,连伸手碰碰都不愿。米西亚明白她是喜欢的,再怎么强悍,说到底还是个女生啊,怎么会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小饰品。
“喜欢吗?喜欢就买啊。”他说。
游小池摇头,眼睛再流转几秒,便毅然决然收回。
但她这次在一个小木桩前停留了太长时间,米西亚也觉得奇怪,“怎么了?”
“两面树,老人和少女。”游小池拿起那个巴掌大的小树雕,下意识地朝摊主看去。
“老板,这个树雕是您刻的吗?”米西亚问。
那人从躺椅上直起身,用手指顶一下渔夫帽的帽檐,露出一张老人的脸。那是张陌生的脸,不是“游小池”也非“米西亚”。。
这人要说他老,其实看上去也就五十岁的样子,下巴一把白胡子,跟紧绷的皮肤还是挺显违和的。
米西亚的第一感觉就是,这老头真会保养,然后便就着如何保养这一思路展开无遐想象。
“是啊。我刻的,喜欢就扔十块钱,拿走吧。”老人又倒回躺椅上,也不等这俩人的回应,无所谓的态度。
“老板,我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刻这个树雕?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游小池隔着摊子踮脚问,她生怕自已的声音透不过那个盖在他脸上的藤编帽子,传进他耳朵里去似的。
“年轻人,不要打听那么多,就作为一个单纯的喜爱之物就好哇。”
“老人家,不瞒你说,我见过三种这个树雕……”游小池话音未落,老人一把拍掉了脸上的帽子,直坐起来。他目光炯炯有神,直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谨慎道:“当真?”
“当真!”
米西亚也跟着点头。
“唉,看来那扇门又打开了啊,且得乱一阵呢。”
“您说的门和乱是什么意思?”游小池问。
“唉,我没心思讲那么多,我只告诉你们,躲,是躲不过去的,一切都只在修正好之后才会重归原位。那个小树雕不要钱,拿走吧。”
老人捡起地上的帽子重新盖在脸上躺了回去,决计不再进行更多的交谈。游小池还是放下十块钱,用物品给他压好,才跟米西亚走出摊位。
“他怎么跟我们打哑谜,说躲是躲不过去的,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躲?难道,明知道危险,情况复杂,还要往上冲么?”米西亚说。
游小池若有所思。
眼看天已经擦黑了,他们牵着手往丢兽骨的地方走。
别墅区四周静寂,偶尔豪车经过,也是疾风一阵。除此,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米西亚在灌木丛翻腾了一阵子,一无所获。正当他直起腰来思考是不是记错地方之时,俩人分别挨了背后来的一闷棍,双双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