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 章 岁月如梭,送别故人
春来秋去,时节如流。
一个转身便是一个光阴,岁月似刻刀,改变了世人青涩的模样。
眨眼,二十年时间过去。
南木村有很多老人随风消散,又有很多新面孔来到这个世界,人就像地里的庄稼一般,一茬接一茬,往来交替,生生不息。
当然,时间的丧歌,不只是针对凡人吹响。
饶是高杆两兄弟,也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满头白发,一脸褶皱,已然垂垂老矣。
只有陈二面容依旧,他身上没有老去的痕迹。
村里人知道他是修士,也不感到有什么奇怪。
如今的陈二在村里威望极高,村民们对他敬重有加,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请教他。
靠着年轻力壮,经验丰富,陈二也不负众望,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因为办事利索,做起事来嘎嘎猛,由此他深得民心。
村民们见他便喊:“陈副村长好!”
村里那些五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春心荡漾,死灰复燃,瞅机会就抛媚眼。
陈二心如磐石,一概不回应,时间久了她们就会在自感无趣后放弃,这是他数十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忙忙碌碌,平平淡淡。
转眼,又是十年。
今天对陈二来说,无比难受,心痛到无法呼吸,大黑狗亦是如此。
张啱去世了。
秋风瑟瑟,叶落无声,灵堂内人来人往,张啱没有后人,在折腾了一番后,众人抬棺走出小院。
高杆也已苍老的不成样子,他坐在门槛上,望着出殡的队伍和漫天飞舞的黄纸,淡淡一笑。
随后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有人埋真好,这辈子值了。”
半晌时间,张啱入土为安。
陈二回到村里与高杆并肩坐下。
“高哥,晚上喝点吧,有些时日没喝了。”
高杆灿烂一笑,“好,我们不醉不归。”
“一言为定!”陈二起身,“我去准备酒菜,咱三个痛痛快快喝一顿。”
高杆点头,相处几十年无需多言。
晚上酒菜上齐,陈二,高杆和大黑狗畅饮。
高杆年岁已高,没喝几杯便不胜酒力,不停磕头打瞌睡。
“老了,老了…”
说着,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陈二笑笑,略显苍白,大黑狗带有伤感,两相无言。
今夜秋高露浓,寒意渐起,一弯月牙遥挂天际,清冷单薄的月光洒下,是那么地幽暗与凄凉。
不觉初秋夜渐长,清风习习重凄凉。
日子如潺潺流水,缓缓流淌。陈二,大黑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陪着高杆说说话,聊聊天。
不过自从张啱去世后,高杆的话少了,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怔怔发呆,陈二对此颇感无奈。
人总有老去的一天,那些过去的年少轻狂,激情奔放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只是看着身旁的人慢慢老去,陈二心中不免感伤,常常对天祈祷,“岁月啊你走慢些吧,别再让他们变老了。”
可岁月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
半年后的一天,高杆喜笑颜开的提着一壶酒找到陈二。
“陈老弟,喝点?”
“行。”陈二扶着高杆坐下,“高哥,今天精神好啊,我看你又年轻了。”
高杆笑得脸上的褶皱颤抖,“陈老弟别说笑了,谁能像你一样,越活越年轻。”
陈二大笑,“笑一笑十年少嘛,天天笑说不定哪天就成婴儿了。”
“按陈老弟这样说,爱笑的人都会长生不老。”高杆笑得前仰后合。
陈二干笑,别人不行,他确实如此。
话题扯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一壶酒很快见底。
高杆醉醺醺的,拉着陈二的手说道:“陈老弟,认识你真好,你是好人…我和歪嘴感谢你。”
“到时候我死了,你把我和歪嘴埋在一起,我那个兄弟胆小没脑子,长得又难看,黄泉路上肯定受气,埋一起我能帮帮他,陈老弟千万记住啊。”
闻言,陈二莫名心痛,重重说道:“高哥放心,一定。”
“好好好…多谢多谢…”高杆激动之余酒醒了几分,随后从腰间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陈二,脸色难堪的说道:“兄弟一场,没啥好东西能送给你,你也别嫌弃。”
陈二严词拒绝,“不行!高哥,兄弟间这样生分了。”
“你拿着吧,就当留个念想。”高杆硬塞给了他,起身颤颤巍巍走了。
陈二张张嘴,终究没勇气说出伤他的话。
高杆走后,陈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今日他怎么像在交待后事似的。
果不其然。
第二日,陈二见他一直关着门,顿感不妙。
破门进入,发现高杆坐在院中,嘴角含着笑,已离开人世。
無錯書吧陈二沉默良久,大黑狗呜呜咽咽。
通知了村民,下葬程序一样不落,有序进行,然而南木村却多了一座两个男人的合葬墓,村里人对此颇有微词。
但在陈二的坚持下,村民们也不再多说什么。
安葬了高杆,他俩整整一天都魂不守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小黑,从今往后,又剩咱俩了。”
大黑狗卧在地上,伤心欲绝,凄声道:“陈哥,我们还会有朋友的对不对。”
陈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也许会有吧,不过朋友对我们来说,只是匆匆过客,还是…没有更好。”
大黑狗明白了,他们作为长生者,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伤心。
朋友就像是他们手里的种子,亲手埋进了黄土,却是等不来开花结果的那天,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旭日东升,残阳如血,迎朝阳送晚霞。
或许时间才是疗伤圣药,一年又一年过去,陈二一如往常,笑对生活。
南木村依然喧嚣,烟火气旺盛,旧人旧事如过往云烟,消散在天地间。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新人新面孔,焕发着青春的气息,随着南木村熟悉的人渐渐远去,陈二感到无比孤单与落寞。
他时常坐在门外的石凳上,久久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门前的两棵梧桐树蒙上绿芽。
又是一年。
“小黑,今天天气挺好,我们是时候离开了。”陈二长长叹口气,“这个村子越来越陌生了,我们也该出去走走了。”
大黑狗轻轻点头,老是呆在一个地方,心确实厌了。
夜半,薄雾挥洒,一人一狗收拾好锅碗瓢盆,轻轻带上院门,消失在梧桐树下。
走到村头,陈二蓦然回首,时空刹那重叠,往事的记忆涌上心头,顿感百感交集。
深深看了一眼走过的路,继而一笑,挥了挥手:“走了,南木村。”
别离在今日,回时无归期。
许多年以后,南木村百姓会依稀记得,这里曾有一人一狗在此生活了六十余年。
只不过,他们却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一个黑夜,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有人猜测,那个叫陈二的和那条大黑狗,早已死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