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异象,那些个围困的海族大妖自是不敢怠慢,有心深入探查却想着岛上可有大神通在,再加上弥天大雾不见路途,万一遭了埋伏岂不身死当场。

谨慎之余纷纷放出精神,打算使些神识之法探探情况。

可放出的神识竟如石沉大海,水入汪洋丝毫没有信息回馈。

六桐在旁左右无计,也是急急的手捻窍诀,速请扶光前来。

扶光收到小岛异象的消息没有半分停留,自九曲洞窟中身形一闪来到小岛上空。

却见眼前的小岛哪里还有一丝之前的样貌,放眼千里尽是滔天大雾。

虽说之前的金光阵扶光眼拙,认不出来,但瞧着当前的情况,倒是看了个明白。

“这女娃子哪方人士,两件灵宝傍身,又有金光阵护体,现在又搬出个迷雾大阵来,别是惹了不该惹的公主千金,届时便是那老和尚怕也保不住我。”

扶光在那方思虑不定,却是一众海妖见到扶光降临,纷纷拜倒。

“拜见老祖。”

“六桐,发生了什么事?”

“禀老祖,昨日大夜之时这小岛忽起大雾,不过盏茶时间便扩散如此之巨,这大雾不光扩散的非常迅猛,更奇怪的是竟能隔绝神识探查,我们不明里边情况,不敢冒进,故此上禀老祖望老祖决断。”

扶光皱眉,思虑一番,冲着迷雾运气说道:“里边的女娃子,莫不是想借这小小雾阵金蝉脱壳,别说你这雾阵面广,区区千里方圆便是你上天怕也不能,入海却也可笑。”

扶光并非夸大,说这上天走,千里方圆于那百十大妖虽说有些脚程,但扶光可是能瞬息而至。

悄悄入水远遁更是想也不用想,对着一众海族想入海逃遁,岂不是玩笑。

扶光一番言语动了些真气,旁听也不大声,却能穿过迷雾,让岛上两人听着真切。

伍子墨本意是引那一众入阵,好借着大阵隔绝分儿击破,但看扶光丝毫没有入阵的打算,口中盘算。

“这老妖也是胆小,敢围不敢攻,待我骂他两句,激他一激,只要他敢近来雾阵便也好收拾了。”

“小君且慢,扶光一众尚且不知道你在,他们只道与我随行的是一众凡俗才笃定围困之计,若是知道了你怕心生顾忌,再想他们入阵便更难,还是我来说吧,骂人的话我还是能说上几句。”

伍子墨想想也是,点头同意,却见林雪绒同样真灵入体,对上开口。

“扶光老儿,枉你入了天门,得了道统,本领微微却也口气不小,就凭你们一众宵小也配让我逃遁,以一敌众我是不敌,今日便设下这雾阵,有胆你们便闯阵试试,没胆就尽快回你那魔窟,做个鳖中的好汉,缩头的霸王。”

一番言语惹得扶光大怒,气急便要入阵,却不想行到雾旁抬脚便能进去时却止住了身形。

迷雾中毕竟有一名与自己境界相同,手段无二的女娃子,虽说自己修行日久,多些道行,但那女娃子一身宝物层出不穷,若如此贸然进去万一被设伏后果难料。

不过她骂着难听,说自己是什么鳖中的好汉,缩头的霸王,若不有些动作岂不白受这份窝囊。

左右不定之时眼神瞥到一旁的六桐一众,当即有计。

“六桐,先安排些人前去探查一下情况,稍有情况即刻回身禀报。”

六桐是一万个不情愿,那里边可是有一个见面就可以将他秒杀的恐怖存在,此次为了报仇,他可是将整个九曲好手竭尽安排在此,若有损伤那九曲可就真是元气大伤。

不过老祖已经发话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排,指了二十余妖便要进去进去却听扶光又说。

“那女娃子力强,这些人手哪够,多些下去。”

无奈又点四十,算上刚才的二十余共六十大妖入阵探查。

若不论手段强弱,单说数量上入阵的已经过半,这样伍子墨的计划也算有了进展。

看着林雪绒就要出去对付一众急忙拦道。

“林姑娘且慢,此事对付他们怕外边一众警觉,先放这些人一时,等他们都入阵再说。”

果然如同伍子墨所想,扶光在外候了一个时辰不见动静,又道:“六桐,你带其余众人一同前去,我为你们压阵。”

也不知六桐心里将老祖那扶光咒骂的有多狠,但自己力弱,只能受令而行。

大雾外边看起来已然浓密,但当六桐进到雾中才发觉内部浓度竟如此恐怖。

即便使用灵眼神通也仅仅能看清周围六尺方圆。

一众人下落之地刚好处于小岛海滩位置,却未见之前一众,更惊奇的是那护岛的金光阵也不见了踪影。

他不清楚,下属那些人更不清楚,尝试将消息发出去却发觉如同在外探查一般,神识精神均不奏效,也试过喊叫,但不知为何丝毫不见扶光回应。

他哪里知道这大阵神奇,要真只能迷人双目又岂能称作大阵,除非手持通阵罗盘,不然一应的信息传递都得隔绝,便是声响也是许进不许出。

此刻,岛内溶洞之中,伍子墨与林雪绒两人通过罗盘观察着阵中一切。

起先进来的六十余人此时被困于小岛西侧,而六桐带着那一波则在小岛北侧海滩之上。

可能是顾及到林雪绒的威慑,两队人行进速度都非常缓慢。

林雪绒看着守在上空的扶光说道:“这老匹夫还不进阵,周妹妹他们再有一个时辰便可以离开大阵范围,失去了大阵屏障定然会被扶光发现,到时候他追过去就麻烦了,小君可有办法引他进阵?”

伍子墨摇了摇头。

“能达到如此境界果然都是机敏之人,这扶光防范之心很重,我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看来只能由我出阵缠住他,只是留你一人守护这迷雾大阵枢纽核心,若六桐一众摸索过来怕是会压力颇大。”

“无妨,他们虽众,但除了那个六桐以外其余人不足为惧,再说,等师妹安全离开,我们也不用再如此束手束脚。”

林雪绒听完点了点头,起身向洞外走去。

临到洞口,却听伍子墨的声音传来。

“林姑娘,务必当心。”

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伍子墨愣了愣神,嘴角迎春,微微一笑回了一声。

“你也是。”

两人因缘际会,第一次葫芦群岛之时,当时的林雪绒面若冰霜话都没聊几句。

第二次在桃姬那里已经是兵戎相见。

第三次在凤鸣山虽也说过话,但当时毕竟是伍子墨闯山,只是照了个熟面而已。

这一次初见面时便是愁容满面,好似刚才那微微一笑还是自初见以来,伍子墨第一次见到林雪绒的笑颜。

林雪绒出阵,行进半空银枪出窍,银甲护体,于扶光前方百丈位置持枪而立。

真是个英姿飒爽奇女子,银枪银甲女将军。

扶光暗喜,躲在阵中拿她没有办法,但现在出阵之后一切便简单了。

“女娃子,老朽当日承诺依然作数,只要你投靠我九曲神窟,我定以上宾待之,九曲有你我坐镇,不出多日便可成为南海霸主,届时老朽与你共享南海如何。”

“不错的条件,不过据我所知,南海尚有静池千万年传承,还有剑鱼岛,三方洞以及那…那墨山,单靠你我二人想在南海称霸怕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女娃子对这南海势力倒是知道的清楚,不错,你刚才所提到的这几处现今看来比我九曲确实强上一些,但老朽敢夸下如此海口自然有老朽的计算。”

若要是平日里听到如此狂妄的话,林雪绒定然嗤之以鼻,但从扶光语气中透漏出来的自信却让林雪绒心头莫想。

‘难道这老匹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不成?’

“怎么样?想清楚没有?是否臣服老朽创出一番千古功绩?”

“如果我说不呢?”

扶光不怒反笑。

“哈哈哈,女娃子,老朽念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有生惜才之意,我知你重宝在身,怕是也有些背景身世,但古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你现今位处南海,老朽有的是办法叫你臣服。”

“嗷,我倒是要看看,你有那般的手段,何来的信心令我臣服。”

林雪绒说着拉起架势,眼神锁定扶光大有动手之意。

岂料扶光却是哈哈一笑。

“墨兄,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突然的变化让林雪绒心头一惊,只见自扶光身后浮现出一道十丈旋涡,一道丈高人影自旋涡缓缓浮现。

“我说扶光,就这么一个小女娃子便让你束手无策,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也不知那老和尚怎么瞧得上你,竟安排你来与我图谋。”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全身黑色战袍的中年男子通过旋涡出现在扶光身后,紧紧盯着林雪绒,强大的气势一瞬即发。

林雪绒心惊,这名黑衣男子身上传出的气势与她师傅青鸾比较起来也丝毫不弱,如此气势加上刚才扶光的称呼不难猜出这男子身份。

略微思考后,林雪绒盯着男子问道:“你便是南海墨山?”

说起这墨山但凡有些修行界见闻的人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一是墨山的实力,传闻墨山乃南海散修,其本体乃上古异种墨蛟。

百年化体千年成道。

这番功绩在易参造化的人族也是佼佼之辈,更不要说动辄千年万年才能化体的海族。

千年前龙宫尚在之时,龙王亲见墨山并称赞其为古来第一蛟,可见其实力非虚。

而第二个原因却是让人有些唏嘘。

这墨山虽实力非凡但无甚胆量,全然没有一丝强者风骨。

龙王存世时对龙宫一脉臣服之至,玄蛇一族强势时却是第一个倒戈相向,而后黑龙王为父报仇,斩杀玄蛇于苍海之畔,又对着黑龙王一顿毫无骨气的哭诉。

诉说着自己何等不由心、万般不由己,尽道些委曲求全的悲壮,卧底复仇的壮歌。

黑龙王一时耳软,又顾忌旧时墨山对龙宫一脉臣服伺候的情谊便将其留在身边,可就在太平仙强势而出黑龙王力战不敌之时,第一个逃跑的又是这墨山。

此人行事虚与委蛇,实力却当真不弱。

北海决战,海族强者陨落殆尽,而这厮逃回南海后第一件事便是霸占了仙府静池。

若非当时上清道实在看不惯这厮行径欲捉拿斩杀,被其提前得知消息逃之夭夭,怕真让他成了南海一霸。

“没想到本座隐世千年,竟还有人能识得本座。”

“呸,贪生怕死,虚与委蛇之辈也敢自称本座,厚颜无耻。”

墨山也不生气,哈哈笑道:“莫要争得口舌之利,有本座在此,你觉得你还有得胜的希望?倒不如大家都省些功夫,你乖乖随我们回去可好?”

“今日我就是战死于此,也不可能与你这种无耻之徒同流合污。对敌你们两人我虽不可胜,但拼死一战也定不会让你们好受。”

“口气倒是不小,那就让本座领略一下姑娘高招。”

墨山说罢单手托出一口寸大的乌黑小钟抛向空中,黑色小钟迎风发出脆响,响一声便涨一圈,钟声五响后已然成为一口十余丈大小的巨钟。

“小姑娘,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愿降还是不降。”

墨山的声音随着那黑色大钟震来,竟伴有一股天地威压之势。

林雪绒长枪阵地,自长枪散发出道道冰霜波纹将那音波抵挡在外,但余威依旧让其压迫感十足。

墨山修为深不可测,旁边还有一名与自己相当的扶光虎视眈眈,心中已经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决心。

只是不知岛上的伍子墨还有离开的周启善一众应当如何。

虽是心中忧虑,但自己也只能尽了全力挡住两人,其他便只能看做天意了。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却自远处飞来两道流光。

“谁敢伤我少主?”

浑厚的声响传过来竟将那漆黑大钟的音波震了回去。

待几人反应过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已经拜倒在林雪绒面前。

“属下来迟,让少主受惊,还请少主责罚。”

“九娘,天叔?你们?你们怎会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这两个贼子敢对少主不敬,容属下先拿下他们再向少主祥禀。”

两人说罢,起身看向扶光与墨山。

“九娘,那便是墨山,此人实力很强,又有金蛟银蛟两鞭和六角梵音钟护身,不容小觑。”

女子瞅了瞅墨山,口中讥笑。

“嗷,这边是大名鼎鼎的墨山岛主啊!”又对身旁的男子问道:“老螃蟹,你先还是我先?”

男子拍了拍胸膛。

“当然是我先来。”

说罢上前两步,唤出一副大号紫金色剪刀扛在肩头大喝。

“可是你刚才欺负我家少主?”

此时的墨山心中五味杂陈,倒不是这对男女的实力让他感到吃惊,而是林雪绒的身份让他捉摸不透。

能够拥有两名悟道强者做属下还行跪拜之礼,其后边的势力该是何其强大。

悟道强者可不是普通修士,那是行在群山颠,立在云端上的一众。

共同谋事做个从属倒是可以,但让一名悟道强者行跪拜礼岂能是一般的手段,凡响的背景。

他墨山本身实力不弱,但弱在性格,欺软怕硬,尤为顾忌大势力,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天下人笑一句贪生怕死。

心中苦道:‘扶光老匹夫害煞我也!’

虽是已然有了退却之意,却也强装镇定,收起六角钟,唤出金银鞭。

“本座不打无名之辈,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你这老小子倒涨脾气了,我乃少主家奴而已,无名之辈,不如你墨大岛主名号响。”

是人都能听出天蟹那包含讥讽的语气,但在墨山心中却顾及不了那一份讥讽的味道,盘算着‘家奴’两个字,心中思略。

可恶的扶光害死人,这哪里是什么孤行散修,这分明是有着深厚背景的大家小姐,拿下他们容易,但若是他们背后的大人前来找麻烦那还得了,还是先撤为妙。

心计已成,又装镇定。

“既是家奴,有何资格与本座一战,还不速速退去。”

“脸皮真够厚的,我说墨大岛主,你打过还是不打过?要打就动手,不打就向我家少主下跪道歉,听凭我家少主发落。”

“哼,宵小之辈,本座何须与你这家奴计较,按道理本座应出手教训教训你,但今日本座有要事缠身,就不与你计较了。他日再遇到你定斩不赦。”

墨山说完还不等众人反应暗自召出一道旋涡,一闪之间跳进漩涡不见了身影。

原地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被墨山此举惊得愣在了当场。

“这,这啥情况?跑了?”

知道那墨山没脸,哪能料到竟这般不顾脸皮,说逃便逃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林雪绒三人倒还只是惊讶,而一旁的扶光那是一个哭笑不得。

之前请墨山前来本以为此行定然能够拿下林雪绒。

若林雪绒归降臣服,那便竭三人之力加上后方大人帮衬一统南海。

若不归降便是杀了取宝,与墨山平分林雪绒的那几件宝物。

可谁料事情发展竟如此滑稽。

他单独对上林雪绒都没有全胜的把握,更何况现在一对三定然没有希望可言。

就在他想要学着墨山那般逃开之时,三道神识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早知这墨山欺软怕硬,没成想……时也命也,今日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倒是有几分骨气,不过在送你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一问你,若你的回答能让我们满意,我便向少主求情对你从轻发落,你觉得如何?”

女子上前说话,却听的语气娇媚,酥麻入骨,原是用了些颠倒神魂的法子。

扶光好歹也是成道三百载,他自然察觉得到那女子的魅惑之音。

不过修行本不易,特别是没有什么后台的能修炼到如此境地的那更是不易,说是不怕死那是假的,索性借这个台阶且问上一问,赌个机会。

“所问何事?”

“此前听闻,三百年前静池内乱,你因天水清豚一族牵连被静池羁押,后来你得道反出,而天水一族举族隐匿,我且问你,你可知那天水一族迁往何处?”

“天水清豚?阁下若要取我性命尽管动手便是,何故以此侮辱于老朽?”

“你这是何意?”

“整个静池府的人都知道,三百年前清豚一族因涉及地火老祖叛乱,已被静池府覆灭,老朽也因此事波及,被囚于寒牢六十载,今日阁下提起此时不是羞辱又是什么?”

九尾与天蟹两人相视凝神,扶光所说他们自然听说过,不过心中还有疑虑罢了。

也不知为何,扶光会将六十载寒牢视为耻辱,莫不是真如传言那般,静池天火老祖有些龙阳之癖,扶光被压寒牢期间受了些难言的迫害。

看着扶光青筋暴起,也知问不出其他,回头看向林雪绒等着林雪绒决断。

林雪绒面若寒冰,想着这一路来的窝心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废掉他的修为,放他离去。”

“小鲨鱼,看来你的回答并没有让少主满意,那便对不住了,下辈子惹事也要看清楚对象。”

正待两人动手之际,却自天边传出一道声音。

“善哉善哉,两位施主且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