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金贝带着艾伦父亲赠送的土耳其小块地毯,心事重重地乘坐出租车回到了住处。

艾伦三个妈妈的面孔,在她脑回路中反复出现:大妈妈的庄重,二妈妈的冷酷,亲生妈妈的温馨。

满怀心事的她扭动钥匙,打开入户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谁?怎么了?

有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脑海。千万不会是赵东出啥事啊!

好在这预感并不准确,赵东远远地出现在他卧室门口,看到疑惑惊恐的莫金贝,高声解释说:

“是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动刀子了!警察刚刚就来过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吓着你了?”

“为什么?她们俩不是好上天了吗?”莫金贝惊悸未散。

“哎,谁说不是呢?两个人,看着天天同出同进开开心心的,今天就动刀子,也是狠人!是高个子的女人动刀的。警察带走她了!”

“听这个激动得疯子样的女人叨叨,秀气小巧的女人背叛了她,和一个男同事好起来了!原来这个秀气小个女的是双恋双性!可惜了,自由的代价就是到医院急救了——”

赵东镇定地收拾东西,平平静静地诉说过程。

原来如此。在英国,人的性别据说不是分为男与女,细分得有九种。

在这个文明的世界里,同性是爱,异性是爱,双性是爱,无性也是爱,任何一份爱,都得到尊重而非歧视,因而同性婚姻和异性婚姻都是被法律肯定的。

可惜,一个人的取向不是固定不变的,也可以发展变化的,会随着环境、心智变化而变化。

鲜血会教训这个双性的姑娘,取向走向异性吗?

这也太复杂了!

莫金贝放下毛毯,她和赵东一起交流彼此的看法,一边收拾这些室外的血迹。

“赵东,你呢?冉茵回国了,要和山东的忠义大哥结婚了,你呢?你的意中人在哪里呢?”莫金贝忽然来了兴致,挑逗这个东北大男孩了。

“我?——不婚!”赵东抬起头,扬了扬浓密的眉毛,微微笑着摇摇头,“结了婚就会失去自由,起码也是失去一些自由。”

“你是不是想听我的故事?现在这个点了,你应该也没有吃晚饭吧?要不,今晚晚饭,你请客?我有故事你有酒,咱们就去聊5块钱的?”赵东的兴致高起来了,回应莫金贝。

“好吧,聊5块钱的,就5块钱。”莫金贝爽快地答应着。

莫金贝和赵东来到了一家意大利餐馆。

这个餐馆布置的很温馨,色调原木色为主,有些像日系的;客人稀稀落落的几个,显得倒也安静。

两人找了一个角落的卡座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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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美思,拼盘,意大利面,提拉米苏,鱼肉——按照莫金贝的口味匆匆点就了几道酒菜。

默默地吃,默默地举杯,两个人在这个空间内突然没有聊天的欲望了。

这里太安静了,他们怎么忍心会打破这个安静呢?

默默无声地吃了几分钟,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就这样,回去聊?”莫金贝试探地问。

赵东点点头:“回去,继续酒继续聊。”

回到租住的地方,赵东取来了一瓶红酒,两只漂亮的高脚杯——这样漂亮的高脚杯,莫金贝只在奢侈品店见过。

慢慢地品着淳醇的红酒,赵东开启了一个人主聊的模式。

赵东站在窗前,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手里轻轻端着酒杯,心中涌起无尽的思绪。

他时断时续地说着过去,莫金贝瞪大眼睛听,才发现这个阳光大男孩内心却是伤痕累累。

赵东的父亲,是老家地级市的税务局局长,认识莫金贝之前,也就是一年前,被抓了。

其实,赵东自从初中起,一直在本地寄宿制学校上学,生活主要是母亲照顾;父亲总是很忙,出发,开会——他对父亲是生疏的。

直到他大学毕业那年,春节前父亲和母亲同他一起吃饭后,才郑重告诉他:

父母亲已经离婚了,但如果他想回辽东省工作,他绝对努力帮他实现愿望。

赵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其实,这个打击远比一年前父亲被抓对我的打击还大。

那时,我是有个女朋友的,女朋友家是做企业的,得知我父母离婚,我是单亲家庭的情况,女朋友的母亲坚决反对我们的关系,嫁给父亲去世的家庭也不能嫁给一个父亲出轨的家庭。

这样,大学毕业那年,我没有了父亲,失去了相亲相爱的女朋友,其实是添了一口人的:爸爸的女儿,我从没有见过面却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我决定出国,远离这个令自己痛苦的地方。

我害怕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我要逃离周围人的异样的目光。

于是,我来到这里,先硕士再博士,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业中,用健身来解脱自己。

一年前的一天,妈妈打电话来,说父亲被抓了,然后网上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

我担心妈妈,我唯一牵挂的人,就安排舅舅带母亲陪同姥姥——名义是陪同姥姥,实际是让妈妈躲一下风暴——去海南住了一段时间。

父亲的问题政府弄明白了,判了刑入了狱。

妈妈告诉我,父亲出轨离婚加贪污腐化这些所有坏官的问题,真还比不上他另一面的可耻可恶!

我的父亲,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赵东说到这里,坐回椅子,埋下头,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莫金贝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端到赵东一侧,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他。

出轨离婚,对不起家庭;贪污腐化对不起民众;还有更甚于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