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心里很开心。
“奶奶,你再胡说,我现在就回去了,我就不理你了。”
“不说了,医生都说我现在都好了呢!”
“那就不准提不好的事情了。”
“在医院那段时间身上才痛呢,也不知道这个病这么折磨人,差点就见不到我的小乖乖了。”
他们家的人都是一样的,一辈子没生过什么病,所以难以忍受病痛,不过胃癌也不是小病,确实让老人受了苦。
公公回去照看生意了,婆婆已经在堂屋里摆好了晚饭,来喊他们过去吃晚饭,还好阻止了一场更长久的哭泣。
奶奶说:“快去吃饭吧,别饿着肚子了。”
相颜进厨房洗手,婆婆拉着她说:“你奶奶一天起码要念几十回,就说要见你,别人也不要,念叨着我都要死了,孙媳妇怎么还不回来呢?”
相颜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这让她怎么回话呢?
饭桌上,婆婆问她,“颜颜啊,亲家公和亲家母还好吗?”
“他们都挺好的。”相颜勉强挤出了点笑容。
“这么些年了,真的是……”
叶礼融看了一眼母亲,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再说了。
每次一提到这件事,他们家人都是面色沉重,就像亏欠了她很多,相颜也不想他们老是抱着这种心理,奶奶则常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门当户对这样旧社会的话,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过得好就是千金难换,相颜那时候很赞同奶奶的话,现在却觉得,人世间的规律很难被打破。
晚上,他们自然要睡一个房间的,叶礼融一直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说,犹豫之间,又接到了奶奶病了的消息,家里已经一团糟,他不想再雪上加霜。
“我没有跟家里人说我们的事,抱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她心想,我也没说。
当初他们俩简直无异于大闹天宫,搅得天翻地覆才结成的婚,如今提离婚的话,对家里人的冲击甚至高于结婚的时候,所以她根本不敢提。
他从小的书桌变成了她的梳妆台,桌子上有一块透明的玻璃,玻璃下存放着家里每个人的照片,干净的连灰尘都不存在,他家里的人都热爱干净,桌上只摆了一面镜子,镜子擦得很亮,床铺很软,新棉花被子,山里的晚上是不怎么热的,她躺上床,人就塌了进去,这比她那昂贵的床垫还要舒服些,爷爷总将最好的一切都准备了。
床头摆了几支新折的栀子花,如果在不同的季节回来,会有当季的鲜花,因为她曾经说过喜欢花香,长辈们就记住了,摆了风扇,风扇的位置不会对着头吹,因为夜里会着凉,床尾摆了一对干净的凉拖鞋,被单上散发出舒心的香味,因为新晒过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用心,所以他很会爱人,因为他从小有被父母亲好好爱护着。
他今晚大约是不困了,他躺在阳台的竹椅子上看星星,空灵的夜,以及夜空下寂静的人。乡间叶晚的灯光凄凄淡淡的,都是老人家在家待着,既舍不得用电,而且晚上很早就睡下了。
遥远的飞机声响,耳边是蛐蛐声,已经十点多,他要看到什么时候?
每当他难过的时候,她都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以前她会陪他一起看星星,两人十指相扣,靠在一起,他会聊一些他小时候的见闻。
她不知怎么,很想走过去陪他,但是她克制住了,将来一定会有人陪在他身边的,一想到这个事就愤怒,一点也不想同情他了。
相颜气的关灭了灯,房间灯暗了,他回过头来,看了一下。
夜是如此寂静,听着他踏着地板走进来了,他走进屋里后,去把房门锁上了,又把灯打开,然后说:“我拿一下被子。”
相颜拿薄被子蒙住头,不想与他有目光接触。
相颜从床上丢下来一床厚重的被子,他自已铺在木地板上,她又给他丢了一个枕头,自已爬到床上,背对着他。
“地板很硬,山里晚上又冷。”他说。
“你小时候不是经常睡在地上吗?”以前他说过,夏天热的时候,就铺一床凉席睡在地板上,可以消暑。
“我现在年纪大了,睡不了。”
她又丢给他一床被子,多一床被子总好些了吧,反正他家就是被子多,然后她又背过身睡。
没想到,他更绝情,两三下就简单铺好了,并且很快关上了灯。
又是一个平静的夜。
“你什么时候告诉家里?”她问。
“不……知道。”他突然之间结巴了,正面躺着看屋顶,不敢看她。
她沉默了,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告诉家里。
“你……”他半天没有问出口。
“想问什么?”
他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睡着了。
因为她就在身边,他终于不用去想那件牵挂已久的心事了,晚上睡得格外踏实,呼吸声有点重,带有一点鼻音,有些急促,好似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真是好睡眠,这就睡着了?相颜郁闷。
以前他呼吸声很浅的,今晚吵得她睡不着。
她转过身去看他,他平躺在地上,睡姿矜持,双手伏在自已的腹部,平缓而有规律的呼吸。
她都无奈的笑了。
他天天都在忙些什么,累成这样子?
山里的蛐蛐声很催眠,盖过了他的呼吸声,她累了一天,好久没有这种疲惫感了,她也很快就睡着了。
叶礼融有强大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六点他准时醒了,外面天色还没完全亮。
他一个翻身就起来了,抓紧时间多看看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床边,就这么坐着,看了她一个小时,心里头满满的,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上天给过他太多好运,原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失去了才发觉珍贵。
这张床是他睡了好些年,后来回来的机会少了,小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已会娶到这样美丽的妻子,可惜将她弄丢了。
他坐在她的床边,看了她很久,试图从这个陌生又熟悉女人的脸上找到一丝丝还爱着他的痕迹,可是他看不透,从一开始就是他爱的比较多,如今还是如此,原来有些故事的开头已经注定了结局。
因为昨晚睡得饱饱的,他的身体对她产生了极度的思念,他慢慢俯身,想触碰她的身体,这好像吵醒了她。
她的眼皮动了一下,她要醒了,他想看看她的眼睛,所以他没有离开。
醒来时,相颜慢慢的睁开眼睛,一下就看到他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已,突然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的往后缩了一下,并往上拉了一下被子。
“你怎么坐在这里?”相颜转过身去,不自觉的用手遮住了脸,擦了一下内眼角,好怕被他看到,又假装不经意哈一口气,顾虑重重,精神上紧张极了。
“我等你醒来,把被子铺好,怕他们发现了又解释不清楚。”
“那你怎么不喊醒我?”
“你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你把被子放在这里,我会铺好的,你快去忙吧。”相颜赶她,因为刚刚睡醒,纯素颜一定很憔悴,她早都不是二十岁了。
叶礼融很失望,什么都没有了,他觉得自已可笑至极。
她还躺着,叶礼融走到一边,拿起早已叠好的被子,弯着腰,将被子放到床的里面去,这样的姿态让彼此很难堪。
他好像也察觉到了,俯视着看她,“醒了的话,就穿衣服起来吧,快八点了。”
他下楼了,相颜按开手机一看,才七点多,他又谎报军情。
她想再眯眼一忽儿,然后再次沉沉睡去。
他忙好了一堆农活,帮爷爷喂了鸡鸭牛羊,扫了院子,帮母亲烧火做早饭,做了一圈农活,再次上楼来时,她还在安稳的睡着,看到她能睡个好觉,他很欣慰。
她不是回来陪奶奶说话的吗,怎么又睡着了,想叫醒她,又不忍心。
真是个小懒虫。叶礼融帮她盖好了毛毯。
一觉睡到十点才醒来,她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这张床真是有魔力,真想把它搬回绿映山庄。
相颜满足的伸了伸懒腰,睡得背很痛,腰也很痛,但是却意识轻松,她坐起来,伸伸懒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健康,肚子也饿得咕咕叫饿得有些头晕。
她先起床去卫生间洗漱了,叶礼融听到楼上的动静,上来铺床,想起黄姐之前说的话,他又掀开了被子。
相颜洗完脸,跨过门槛,进到屋里时,看到他在被单上摸来摸去的,不知他什么意图。
相颜走到他的身后,皱着眉头问:“你在干什么啊?”
叶礼融有些被吓到的样子,然后试探的问她,“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她心想,你成功的将我气病,现在问我身体如何,可不能让你知道你得逞了。
“看了医生,没什么事。”
“医生怎么说?”
“你为什么管那么多?”
她转身去擦脸了,一堆护肤品要抹,等会儿还要去陪奶奶,懒得搭理他。
叶礼融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半天没有移动脚步,也没有多问,她现在独立多了,又转身去铺好被子,然后他就离开了房间。
她换好衣服下楼了,幸好他的家人都很包容她,换成别的家庭,儿媳妇睡到这个点,可能要吵翻天了,就算在自已家,父亲有时也不允许她睡懒觉的。
“睡好了?”奶奶看到孙媳妇一脸满足,也像她一样满足的表情,奶奶特别包容她,用她布满皱纹的手抚摸她的脸颊,今天的气色比昨晚好些了。
“嗯,我其实七点钟醒了的,又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的语气很抱歉,得知奶奶一早就起来等着和她说话了。
“因为他昨晚睡觉声音很响,吵得我睡不着。”相颜小声嘀咕道,他不在房里,全部赖在他身上也无妨。
“他一向身体好,从小也不知道怕累,但是他这段时间很不容易,我在医院的那段时间,你爷爷在家,除了找了个护工,其余都是他一个人忙前忙后,所以病倒了,也在医院输液了,听他妈妈说,咳嗽了一个多月,最近才好些了,你体谅他吧。”
相颜很惊讶,因为听到他身体不好了。
“他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输液呢!”
为什么变成这样啊?她心里难受的发紧,怪不得这几天看他总是精神不济的样子。
奶奶又老话重提,不过老人家盼孙心切是值得理解的。
“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可能我到死也见不着我的重孙了哦。”奶奶说:“我们颜颜的人中长得好,将来能生孩子,我要是哪天闭上眼也不会担心了。”
“奶奶,你要是再胡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想奶奶死对不对?”
“医生不都说了吗,过了夏天就好了,你连医生的话都不信吗?”
相颜明白奶奶对于病痛是惧怕的,所以给她灌输一些坚定的想法,奶奶也完全忘了病痛,坚信自已已经快好了。
叶礼融端着热粥进来了,“奶奶,吃点东西吧,早上也没吃多少。”
“你以前向我保证过的,这两年一定能让我抱上重孙儿。”
叶礼融听到奶奶又说这些有些尴尬,有意打断了这个的对话,“你尝尝粥还烫不烫?”
相颜不觉得尴尬,倒是抬头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厚颜无耻,还对奶奶做过这种承诺,连话都不跟她说了,还妄想有孩子?
叶礼融被她盯得手抖了一下,勺子差点都碰掉了,“奶奶,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你们为什么还不抓紧呢?”奶奶叹气说。
相颜知道他也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凑近奶奶说:“奶奶,我饿了,我先出去吃早饭了。”
“好,你快去吃饭。”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松开了。
相颜离开屋子后,奶奶愧疚的说道:“颜颜觉得我烦了是吗?”
“她的身体还没好,不适合生孩子。”叶礼融依旧耐心的跟奶奶撒着谎。
奶奶听完还是不信,询问道:“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早也应该好了呀!”
叶礼融端着碗,突然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骗我的,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关系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惹颜颜生气了是吗?”奶奶一直逼问他,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相颜站在堂屋里都听到了这些,不为他难过,唯独心疼将老人家蒙在鼓里。
她去厨房,爷爷在烧火热粥,早饭一直在等着她,都没有洗锅。
早餐喝白粥,是他家的传统,爷爷现做了拿手的鸡蛋葱饼,软糯可口,她吃下了不少,乐坏了这一家老小。
爷爷问她,“上午抓鱼好不好?”
“嗯。”相颜点头。
“那你负责拿竹笼子装着,行不行?动手干活,吃饭就香。”
“行!”相颜对爷爷笑得可爱。
爷爷去找捉鱼的工具了,还找出了下鱼塘的防水服。
她谁的话都听,就是对他不好,叶礼融好心给她添粥,多了半勺,相颜就气得大叫起来,“够了!”
婆婆愣在一旁,虽然也心疼自已的儿子,但还是笑着说:“吃不完不要紧,你爷爷年初捉了一条小黑狗回来,在老家不用担心剩饭剩菜。”
婆婆笑了笑,自顾去忙了,也当他们这段日子吵架了,一直没和好,连她也没怀疑过他们感情生变。
相颜依旧看也没看他。
在乡下,谁都得干活,相颜穿着一身漂亮的衬衫和裙子,手里提着竹笼子,呆呆的站在池塘边,这时候叶礼融穿一件深绿色的防水服走过来了,早知道他也参与这事儿,她就不答应了。
他赤着双脚往池中的深水走去,弯腰去水里摸,爷爷一早起床把池塘里的水放开了,在小池里摸鱼,她吃肉很少,唯独喜爱无刺的鱼,喜欢野生的鲫鱼,这一池子的鲫鱼就是为她养的,以前养的黑鱼,还种了莲藕,过了夏天也可以挖藕了。
淤泥很深,叶礼融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条,他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条鱼可真大,可能有二斤了。”
相颜站在池边瞎晃,他说:“你帮我把笼子拿过来。”
她不听,抱起双臂,心想,都离婚了,还敢使唤我?
两人正在不服输的用目光对峙着,稍一放松警惕,鱼一下从他手里溜了,溅了她一身泥水,爷孙俩看到这一幕都看笑了。
“啊,你怎么连一条鱼都抓不住,你是不是故意的?”相颜气得要命,心疼自已最新买的衣裙。
“野生的鲫鱼劲儿可大了,一般人根本抓不到它。”叶礼融继续去找。
婆婆慌张的拿了一个渔网捞过来,“家里有这个,你怎么忘了?”
相颜气得噘嘴,他就是故意的。
婆婆笑着哄她,“衣服脏了脱下来,我洗一下就好了,别不开心。”
“妈,给我吧。”相颜拿了网捞,存了心要报复回去。
“那你们玩吧,我去烧锅做饭了。”
婆婆离开后,趁着爷爷不注意,相颜把网捞扔到理塘里,也溅了他一身泥水,这才公平,扔完她就跑了。
她回楼上又换了一套裙子,幸好带的衣服够多,她选了半天,磨磨蹭蹭下楼来,他们已经抓了好几条,放在门口的大水缸里养着。
如果没有离婚,他是打算在院子里挖一个小鱼塘的。
她坐在秋千上,这是叶礼融曾经为她做的,以前他对于她有求必应,看这新的绳索,明显就是最近重新加固了的。
她喜欢将脸靠在绳索上,身体随着秋千荡来荡去,很自由。
现在是她最爱的季节,昨夜下了一阵雨,今天清风徐徐,不冷不热的,远处一只布谷鸟总是在叫着“布谷,布谷……”
这一刻是难得美好的时刻,她将脸靠在秋千的绳索上,想起很久没抬头看天空了,天空好蓝啊,一片白云都没有,人世间好像是一张蓝色的幕布低低笼罩着。
她伸长双腿,将双腿和双脚都晒得热热的,微风也很舒爽,爷爷将小黑狗放归自由,小黑最喜欢跟在她的脚后,总往她身上扑,她穿拖鞋,它就舔她的脚,相颜嬉笑着把脚抬得高高的,小黑都够不到了。
她看着山林间有一位老人家头顶草帽,在辛勤劳作着的背影,一对红色蜻蜓在她面前飞舞,闭上双眼,耳边只有风哗哗吹动树叶的声响,大自然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疗愈人心,她快要沉醉在这座山林里了。
以前他们感情很好时,他们爱坐在一起,他说退休了以后,就一起住在这片山林里,每天感受日升日落,感受四季的更迭……
一晃眼,自已已经长到29岁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世界一直是这么美好的,只不过是庸人们求的太多了,最后自求苦恼。
“颜颜啊,回来家里吧,正午太阳大着呢,下午再玩。”婆婆走到院子中来喊她,应该是那个家伙打小报告了,因为婆婆手里还握着锅铲,她忙于在厨房做午饭,根本看不到她在这里玩。
“我等会儿就回去。”她回应。
叶礼融站在堂屋里叹气,回头还得将秋千上搭建一座小亭子,继而又落寞起来,她还会再来这里吗,又有何意义呢?
中午,婆婆做了一桌子的菜,相颜第一个去夹鱼肚子,鱼肚子里面塞了剁碎的黑猪肉,非常的鲜美。
婆婆将两条清蒸鱼调换到她的面前,“就知道你最爱吃这个了,慢慢吃,小心鱼刺。”
以前,她可以吃下一整条的清蒸鲤鱼,她埋头吃鱼,慢慢吐着鱼刺,一家人都满脸欣慰的看着她。
只要她愿意吃东西,他都欣喜若狂。
叶礼融现在已经学聪明了,给她盛饭时,小心翼翼的问:“够不够?”
她不说话,他就一点点添,直到她撅着小嘴把碗搬走,家里人都笑了。
“小狗呢,我把鱼骨头给它吃。”
婆婆说:“爷爷又将小黑狗栓起来了,吃饭的时候,它在桌子底下到处乱窜,烦得很。”
“哦。”
吃完午饭,相颜去给小黑喂鱼骨头,“多吃点啊!”
小狗有些脏,她还一直摸它的头,叶礼融站在一旁看着,在她的心里,他的地位还不如小黑。
“颜颜,小狗身上有虱子,别摸。”
总算有人来管她了!叶礼融回了屋里。
“来,用香皂洗手。”
她好似比以前更厌烦他了,他都离得远远的,起码在长辈们面前,两个人得相敬如宾。
午饭后,她果然喊头晕了,整个人都蔫了样的靠在竹椅里,她只要一晒太阳就头晕,他比她还要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去床上躺着吧。”叶礼融对她说。
大白天就躺床,总归不是自已家,不太像话。
她还是听从他的意见,去了二楼躺着,叶礼融还是不放心,也跟着上楼来了,端了一杯热水,轻轻放在床头。
她闭着眼睛,应该还没睡着。
叶礼融习惯性的用手心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她迷糊睁开眼睛,决绝的推开他的手。
她现在完全不让人碰了,越来越坏。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头晕了?”他问道。
她拿被子蒙头,理都不理他了,只有她身体不舒服时,他最为上心,她心理上的创伤一直比身体还重,他却从来不过问,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却分不清主次,所以他们才会离婚。
她没有否定他曾经对她的好,她感恩他以往十一年的照顾,只不过如今的夫妻缘尽了,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样子?
叶礼融叹息,然后离开了。
他只会用叹息作为回应。
午后不定闹铃的睡觉是酣畅淋漓的,只要睡着了,一分一秒也都有明显的成就感。
相颜在睡梦中听到了楼下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的,却是那么愉快而轻松的,让睡眠中的她更为安心,她在梦里也知道是村里的长辈们又来家里玩了。
她知道自已睡了好久,意识处于半梦半醒,就是不想醒来。
窗帘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个人在解开她上衣的扣子,动作是那么温柔,像以前那样,直到他温柔宽大的手掌揽上她的身体,用手指在她的身上抚来抚去,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是他的手,她再明白不过了,因为他的手掌很大很有力量,托起她的后腰时,那种酥麻的触电感吓到她了,她嗓子里唔的一声,整个身体不自觉向上拱了下,她豁然睁开眼睛,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衣服也是好好的,并没有人碰过她。
她做梦了!
她沉重的喘息,还是不相信刚才的只是梦境,真的太真实了,她居然做出了这样的梦,真的是疯了!
她气得涨红了脸,转过身去看向窗外,天色微微暗了下来,一看手机已经四点钟了。
她下床,嗓子难受,喝掉了他放在床头的一杯水,走到阳台上,一院子的人在热闹的讲话,奶奶也在院子里坐着,脸上晒得红红的,气色好多了。
相颜下楼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看奶奶,爷爷在院子的一角晒了麦子,他在翻麦子,见她下来了,他停下了手里的活,站直了身体看着她。
相颜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见她两条小腿飞快的跑到奶奶的身边,应该是不头疼了。
村里人见他们夫妻俩回来了,好似来了大人物,也有热情来拜访的老人们,家里热热闹闹的。
这个时节,只有老人和孩子们在家,小孩子在院子里跑着玩,他真的很爱孩子,准备了很多零食,忙前忙后的,抚摸他们的脸,对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无尽的温柔,现在的孩子非常活泼,扑进他怀里要亲他,他也一脸严肃的把脸凑过去,小孩跑跌倒了,他也一声不响的赶紧跑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如果有一天他有了自已的孩子,不知道该宠成什么样子,甚至给他们带了孩童看的书籍。
“礼融还没当爸爸就这么会带孩子,这么些孩子都带的不哭不闹的。”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谁家的孩子点草堆了,有些在家里偷钱搞些破坏,只有他从小没做过一件坏事,念书又特别好。”
“是的,他没让我们操心过。”
生育政策放开以后,村子里突然之间又多了一群孩子。
叶礼融轻松把孩子拖在怀里,摇了摇,孩子就不哭了,像个专业带孩子的。
老太太们摸着她的手,“从没做过事的手是长这个样子的啊,真是软和。”
她总是很轻易的讨得老人家的喜欢,奶奶还在一旁吃醋呢,看着她说:“厨房里蒸了橙子,我想吃。”
相颜听话的跑去厨房了。
“你家的孙媳妇是真孝顺你呀!”老奶奶们都羡慕极了。
“她一直就孝顺我,什么都想着我。”
奶奶胃口也好了很多,又给奶奶剥橙子吃,还要烫热了才能吃,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老人,让老人好好的享受了一回天伦之乐。这两天心情愉悦,奶奶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奶奶八十多岁了,皮肤还是很好,肤质看起来比同龄人好太多了,几乎没有皱纹。
“远近这么多户人家,就你家最享福啦,把子孙都培养的这么好。”
“是他们从小就让我们省心,都是自学成才。”
在家里这两天,他就穿黑色的体恤衫,这段时间皮肤黑了一点,他牙齿是很健康的白皙色,很久没看到他的笑容了。
相颜见他还在陪孩子们玩的开心,一个小姑娘不知怎么就嚎啕大哭了,不过话说,现在的孩子真是优生优育,长得很漂亮,头发黑密,五官小巧玲珑的,他赶紧抱起来哄,越哄越哭的凶,他把孩子抱进怀里,拍背摸头,心疼的不行,原来他吃撒娇这一套,可是她不会,尤其生气了都是等人来哄,她根本不用学会这一招,他就该一直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真是可恶极了。
小女孩的妈妈听闻自已孩子的哭声,立刻就从家里赶过来了。
相颜认得这个女人,是他的青梅竹马。
她刚生过孩子那年很瘦,脸色也不好看,这两年又恢复了之前的美丽。
“不哭了啊。”叶礼融将孩子抱在怀里,晃晃悠悠的哄孩子,好像很有带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孩子妈特别装扮过,穿的一身黑色裙子,“真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平时就爱哭,吵到你了吧?”
“宝宝,我们该回家了,外婆给做了好吃的。”
小女孩怎么不愿意离开他的怀里,牢牢圈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嘤嘤哭得梨花带雨。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把孩子给我吧。”小孩妈妈的眼神根本就藏不住,不经意间看向他几眼,眼睛里充满了思念,他们站一起还真像一家三口。
叶礼融将孩子交还给她的妈妈。
“跟大爷爷说再见了。”他在宗族里的辈分挺高的。
这个女人与他同一年出生,比他小两个月,而且就住在他家对面的屋子,虽然不同姓,但是按辈分,他是高出一辈的,她结婚挺晚的,婚后就生了这个女儿。
听婆婆说,她小时候就很喜欢他,他们小时候经常一起上学,散学了也是一起回家,晚上总喜欢来家里找他一起写作业。
男人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却到处留情。
相颜起身离开了,不想待在院子里了。
叶礼融见她头也不回的进屋里了,抱在怀里的孩子也不知道该放下还是怎么办,她不会在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