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晚心里忽然一紧,差点没把手里的搪瓷缸摔了。

她抿了抿唇,把洗好的碗筷收起来,转过身去擦手,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前两年的事儿了吧。”娇杏慢慢回想着。

她随手捡了个小板凳坐下,支着下巴说道:“那姑娘好像是村支书的城里亲戚,放假来这儿玩,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么的,就和江烁好上了。”

栀晚捏着毛巾慢慢擦干净手,指尖有一点儿发白。

她走出厨房,中午的阳光刺的她眯了眯眼睛:“那,怎么……”

栀晚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睫毛低垂着,心想这些事本来也不是她该打听的。

娇杏心思没那么细,拉着栀晚也在院子里坐下,权当是在唠嗑。

“就是有一天,俩人去看电影还是怎么着,回来路上碰见伙流氓,都是邻近村上的小地痞,整天不三不四的混一起。”

栀晚轻轻的“呀”了一声,眸中些许担忧:“那后来呢?”

娇杏见她模样,弯唇一笑安抚:“肯定都不是江烁的对手,只不过江烁下手有点重,其中一个伤的不轻,不过幸好没出人命。”

“……只不过当时可是严打呢,普通的打架斗殴都算严重的了,更何况还有人受重伤。那人的家里边就找上门来,狮子大开口,说要是不给钱,就要把这事给捅大了。”

“可是,明明是那些人有错在先,就算是严打,也该算他们一个流氓罪在先啊。”栀晚不解。

“当时看电影都是在晚上,回来天都黑了,路上压根就没人看见。那帮子流氓是一起的,肯定没人承认。”娇杏叹了口气。

“谢佳颖不是跟着一起的吗?”栀晚心里缩一下。

“这不就回到你刚才问的话上了?”娇杏笑笑,“问题就出在这儿了,我刚才说的这些啊,都是江烁他爹告诉外人的。可人家谢佳颖根本就不认。”

“为什么?”栀晚失声问道,细眉微皱。

她心里笃定,江烁和从未见过面的江伯伯是不会骗人的,那没有说实话的,定然是谢佳颖了。

“估摸着,是不想引火上身?”娇杏在心里琢磨了下,“也有可能是因为毕竟是个女孩儿,怕传出去名声不好?”

说着,她耸耸肩:“这谁说的明白呢?反正后来江烁家赔了不少钱,跟谢佳颖俩人的事儿也算是泡汤了。”

栀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起来,酸酸涩涩的,忿忿闷闷的,既为自己,也为江烁。

娇杏捏捏栀晚脸颊,微微叹口气:“不过这事儿还是传开了,邻近村上的也听了江烁的名字,面儿都没见过,只道是个鲁莽性爆的。而江烁自己也不爱跟人打交道,自他爹没了之后,村里的人也慢慢跟他疏远了。”

栀晚沉默听着,安静垂着眸,面上强笑,心里却难过。

怪不得初到陇沧时,问路的大娘听了江烁的名字,会是那样的反应。

可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哥哥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娇杏看看天,轻轻拍拍栀晚的手背,轻声道:“好了,你也别多想,就在这儿安心住着。我看得出来,江烁他不是个坏人。”

栀晚应了一声,勉强笑笑,“我知道。”

娇杏点点头,“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娇杏姐,我送送你。”栀晚忙站起来。

“别忙了,你也歇歇吧,那帮小崽子估摸等会儿就要来了。”娇杏笑着推辞。

栀晚回到院子里,坐在小桌旁看着书上字迹,却半天没动笔。

她心里罕见烦乱,如充斥着一团乱麻。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做,也不知道江烁当时会是何等的苦闷。

也想不出……江烁当时会有多喜欢她。

这些想法交织在一起,憋的栀晚胸口有些堵。

日头照的人身上发暖,她心里却一阵凉。

谢佳颖她……又要来干什么呢?

一直到了傍晚,江烁才回来。

他进家门时,孩子们都已经走光了,栀晚还独自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

白色毛衣外面套了件粉格子的外套,长发柔顺铺在背上,单手托着腮,垂着眼睫,轻轻柔柔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饿不饿?”江烁推了车子进院儿,把自行车停好,扫一眼厨房,“我买了些点心,饿了就先吃点儿,我去做饭。”

栀晚这才回过神来,看一眼冷锅冷灶,慌慌张张的起身,“我……我忘记煮粥了。”

“没关系,今天煮面吃。”

江烁笑笑,又过来替她收了桌子上的书本:“外面这么冷,怎么也不回屋坐着?读书读傻了?”

揶揄的语气,却满是宠溺,栀晚鼻头一酸,抿了抿唇,闷闷道:“哥哥,今天有人找你。”

“谁?”江烁正垂着眼收院子里的桌椅板凳,顺口问道。

“……”

栀晚轻轻吸口气,说出了名字:“谢佳颖。”

她小心打量江烁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可江烁只是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是谁,随即便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提着桌椅板凳进了屋子。

走了两步,江烁忽然又回过头来。

栀晚心里一紧,纤细手指抓了抓衣摆,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江烁却只是微微抬一抬下巴:“是吃番茄鸡蛋面还是青菜鸡蛋面?”

栀晚松口气,扬起脸儿,抿着唇角柔柔笑道:“番茄鸡蛋。”

江烁点点头,也对她笑:“洗完手就去给你做。”

话没说完,就听见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院门没关,敲门声响了两声之后便停下,谢佳颖半张脸出现在门板之后,往院子里张望着,眼睛一亮,脆生生唤一句:“江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