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把店门关了,跟她出去找烧烤摊。外面冷风冷雨,也没什么人,我们各撑一把伞,走了两三个路口,才总算找到一家烧烤摊,到棚子里找个位子坐下来。她七七八八点了很多,又要了一打啤酒。

在等菜的间隙,她又问我,“你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借钱?”

“你想说总会说的。”

“意思就是不说也无所谓了?”她似乎有些愤愤不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你对我这个陌生人不关心就算了,你起码关心一下自己的钱要往哪里花吧!起码的好奇心也没有吗?”

我不置可否。

“我拿去买军火也无所谓?”她逼近我问。

“你会吗?”我看她一眼。

她没再激动,然后在上菜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的农村,那里到现在都还有父母买卖子女的事情发生,她因为从小学习好,而小学校长又是他们自家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才逼着家里拿钱供她上了中学,后来她考上重点大学,乡里村里给了一笔奖金,她才有学费上大学,生活费基本就靠自己打零工,家里一毛钱都不给。现在她哥哥要结婚,需要十万的彩礼钱,她家里要把她嫁给老家一个老光棍换彩礼钱,给哥哥娶媳妇,她当然不干,闹了好些时候,她答应出5万,家里就再不找她,她辛辛苦苦忍辱负重才攒了一万多,所以找我凑四万。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是吧?”她盯着我。

“真实的事大多都是老套的。”钱都已经给她,她也没必要编假话骗我。钱已经给人家,人家过后愿意拿消费账单给你看,那已经是莫大的诚意了。

说话的时候,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了大半,她似乎真是饿得不行,一个劲的狼吞虎咽,就没有说话。吃那么多,也不知道她身材是怎么保持的。

我简单吃了几个烤串,倒上啤酒喝了两杯,望着棚外雨中穿梭的车流,心里想着,这样的夜色阑珊,细雨凄迷,如果是和云儿在一起多好。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经历这满是烟火气的市井生活。

朱莎也倒上啤酒,举起杯来敬我,她仿佛很渴,一连喝了两三杯,让我撑得打了一个饱嗝。

她笑笑,“怎么样,我能吃能喝吧!”看来解决了问题,她心情是相当的放松。

“佩服,这样吃喝,身材还保持那么好!”我不经意脱口而出。

她脸居然一下红了,“平时也没这么多吃的,再说我每天晨跑,坚持得可好了!”

“那你还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啊!”

“当然,天生贫贱没有办法,总要通过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变得强大,不再贫贱啊!”她说话还真有一股认真劲。“我学的法律来着,我寻思只有掌握社会规则,用好社会规则,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保护自己,脱离贫贱的命运。”

“嗯,有志气!”我举起酒杯敬她。

很久没有跟一个女孩子这么放松的聊天喝酒,不经意多喝了几杯。她也陪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喝,一打啤酒居然喝得差不多了,人感觉有些醺醉。

她突然起身跑到我这边,靠在我身上,贴着我耳朵说,“哥,我身体好看吧!你现在想要我了不,刚才在店里说的依然算数哦!”

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我一跳,这样说话让我更是有些慌张。阵阵幽香扑面而来,让我头脑发木。

她见我没搭话,又非常郑重地说,“我这身体之前可从来没有给别的男人看过哦!包括我的前男友和那卖调料的老男人。”

我仍旧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那个男人要钱,而找你借钱吗?那个老男人,骗两个小钱花花而已,我可不想以后甩不掉,所以干脆就跟他一刀两断了。如果非要委身与一个男人的话,那也要找个像哥你一样的,起码自己心里能接受!”

“你怎么老是一声不吭?你是不是嫌我下贱?”她不再附在我耳边,一把将我推开,自己转身回到对面原来的位子。

“我觉得吧,身体无非是灵魂达成目的的一个工具,男人把女人当发泄工具,女人又何尝不是一样把男人当工具。”

她这一句话让我想起一两年以前,这城市的一个大人物对我说的,那人也是说被当做工具人,生了孩子之后就被人给踢开了,孩子虽然与他同姓,但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姓。

“你老这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嫌弃我讨厌我是吧?好,你的钱还给你,老娘即使再怎么被人作贱,也不会这么被人嫌弃!”她站起身,掏出银行卡,准备向我甩过来。

我赶紧伸手制止,“不是那个意思!你要了哥的钱,还想要哥的身子啊,这会不会太贪得无厌!”

她扑哧一笑,情绪稍微缓和一些,又一屁股坐了过来,把胸脯一挺,“怎么,还委屈你了?”

见有几个食客望着这边,我压低声音说,“你把银行卡收好!钱给你了就拿去用!你的身体那么完美,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是不要是吧?古代人!”她眼珠一转,“听他们说,你也没有女朋友啊!”

“有的!只是他们不知道!”

“哦。”

我们就不再说话,只是每人又喝了几杯啤酒。

时间已经很晚,吃宵夜的人渐渐都走了,我抢着去买了单。学校已经关门,我于是就近给她找了个酒店,给她开了一间房,就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外面仍然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梧桐叶子片片飘落,我没有把伞撑开,任秋天的细雨落在身上,渐渐感觉头和身体都不再发热了。我回到阁楼房间,简单擦拭一下就睡了,梦里,朱莎的身体散发着光芒,若隐若现。

第二天下午,朱莎又来了,她说钱已经转回去,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再不会找她麻烦了。她说要来打工还债,我只得答应。到月底,我还是叫妹妹给她发了工资,她不解的跑来问我,我只说打工的最低生活保障还是要有的,不然就成黑心老板了,她就没有再推辞。三四个月之后,我把隔壁关门的服装店盘了下来,店面扩大一倍,她也正好派上用场。

她干活倒是勤快,待客干脆利索,也没再做那些多余的事。只是每过那么两个月,朱莎就会神秘兮兮的飘到我身边,问我,“哥,你女朋友呢?”“哥,你不会是空想爱情主义吧?”我只有脸上苦笑,嘴上说你们会看到的,心里却越来越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