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蛮神色如常,不见喜怒,只是一言不发。
姜唯垂眼看了眼手臂,说出越戈二字后,提蛮的手轻微收紧。
她的内心绝对不是表现得如此单纯。
这张白纸上,染上的是洗不干净的黑。
“阿唯,你怎么了,嗯?”
提蛮嘴角向上一勾,望向姜唯的眼中充满了蛊惑之色,她的眼底仿佛有一片旋涡,能够将人吸进去。
姜唯像是失去了魂一般,呆呆地望向提蛮的眼睛,犹如牵线木偶。
见她眼神空洞已放松警惕,提蛮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杀意。
这一天终于的等到了。
她的眼睛里,一下子伸出几根血红的藤条。
直直刺向姜唯的双眼。
说是迟那是快。
在提蛮眼中已经失去意识的姜唯,突然清明。
她一掌推开提蛮,翻身而起,而后倒退三步,拉开两人距离。
提蛮恼怒,“你没有被蛊惑!”
“你是邪念。”姜唯肯定。
“哈哈哈哈,你倒是聪明。
这提蛮早在千年前就被我吞噬了,只不过她的残念太过强大,时不时地跑出来,捣捣乱。
哎真是麻烦啊。
等我吞噬了你,她的残念就能全部摧毁了。”
“提蛮,你快醒醒,不要任由邪念作恶了。”
姜唯试图唤醒提蛮的残念,却遭到了邪念的嘲讽。
“姜唯啊,没用的哦,她受了一辈子的委屈,怎么可能还有向善的心呢?
提蛮树不是活佛菩萨,不懂回头是岸,不懂放下屠刀。”
见无法通过言语唤醒提蛮,姜唯突然灵光一闪,有个地方,有个人一定可以。
“你可敢同我去个地方,我们打个赌,看我能否唤醒提蛮的意识。”
“哦?我最喜欢打赌了,只是,我赌上的可是自己的命。
姜唯,你的赌注是什么呢?”
看到提蛮一脸欣喜的样子,像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我的身体,交给你。”
一道天地规则在姜唯与提蛮邪念二人脚下形成,而后化作流星进入他们各自的眉心。
提蛮高兴地拍拍手,“好的很呢,我愿意。”
打斗的几人余光看到树下两个女人,一会笑一会怒。
黑衣人皱起了眉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怎么唱起来的?
扶渊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两人的围攻,朝着姜唯大声喝道,“还不来帮我!”
姜唯做了个拜托拜托的表情,,示意他再坚持一会。
便从空中花园跳了下去,身后跟着提蛮。
黑衣人首领见二人离去,猜想是地图的下落,一掌拍开业弥转身跳了下去。
降落的速度很快,姜唯与提蛮先一步到达悬崖底,脚下踩着的是一堆一堆的白骨骷髅。
这里是三千将士的乱魂冢。
踩着白骨而上,是一座祭台,祭台中心高耸着云北疆的持剑杀敌的石像,回头望向身后。
姜唯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涩。
她一直有个疑惑。
何不为为云北疆修建陵墓,仅仅是守护他的将军的清静吗?
这一次姜唯明白了,他在修建的不只是云北疆的陵墓,更是自己的陵墓,他把祭台当做了他的归宿。
看到魃地蜈蚣深坑与祭台的时候,扶渊与她最初都以为,这个祭台是想让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成为祭品。
原来祭品从始至终都不是外人,而是云北疆的生死兄弟,是何不为与三千将士。
“你就是想带我来这儿?”提蛮声音清冷,并未见一丝情绪波动,“如果是这里的话,那你输了。”
“不是这里,是这里面。”
“在这之前,你的把尾巴解决一下。”提蛮指了指身后的黑衣人,他的速度极快,不到片刻已经追来。
“咳咳咳,我这身子太过虚弱,灵力时有时无,还中了你下的毒,心口疼, 不如你将那群恶灵放出来,再拖延拖延?”姜唯打着商量。
“恶灵?早就被你们杀完了。”
姜唯的目光含笑,“真的杀完了?你说的话,好像从一开始就没真话。
除非怨念已解,恶灵永远也不会消失。
我读书不多,但不比你少。”
提蛮冷哼地一声,想着一会就能吸收姜唯的灵力,现在再损失一点灵力也无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无数的恶灵从白骨中冒出了头,一缕缕的黑气凝聚成人形,朝着入侵者开始攻击。
黑衣人的杀伤力很强,但抵不住众灵的纠缠。
稍不注意就被咬着,迟迟不得脱身。
只能看着姜唯与提蛮二人按下机台上的机关,墙上一扇门缓缓向上抬起,而后二人消失在门后。
黑衣人暗骂,“混蛋!”
此刻姜唯带着提蛮走入了一间奇怪的屋子,这间屋子里挂着满墙的画像,每一张画像上,都是同一人,千年前的提蛮。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唤醒我吗?不过是一些画而已,能证明什么?”提蛮邪念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些怒气,那是属于真正提蛮的。
姜唯走到书案前,桌上满满的灰烬与尘埃,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一旁搁置的毛笔已经硬化了,奇怪的是,毛笔边缘还有灼烧的痕迹,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灰吗?”
姜唯铺开桌边的一张纸,将桌下的一壶酒倒入砚台,千年前的酒水如今越发的醇厚浓郁。
“你到底要干什么!”
提蛮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若非自己打不过姜唯,也不会陪她玩这个游戏。
不知道姜唯从哪里又掏出一个火折子,径直放入砚台,浓郁的酒水下, 水光中泛着青绿色的火焰,一笔一划,瞬间这张纸便化为灰烬。
“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他为你画的每一幅画,写的每一次名字。
你可知,这里的每一层灰烬中,都有你的名字。
他是个懦夫不敢说爱你,为你画的每一幅画却不敢点睛,连写下你的名字都不敢。”
“北疆,”提蛮低声喃喃而后疯狂地摇头,怒视着姜唯。
“不!他没有爱过我,他最在意的是他的将士,我只是一个附属,一个他想要就就要想丢就丢的物品而已。”
“那它呢?可以证明了吗?”
衣柜中整整齐齐叠放着一件绿色金丝织成的嫁衣,哪怕时隔千年,绿意依旧沁人心脾,美轮美奂。
这一抹绿色像是不速之客一般,刹那间就闯入她的眼睛,心里,让她瞬间清醒心痛难捱。
“这是他一针一线为你缝制的嫁衣,提蛮,你不知道,他当初是想带你走的啊,如果没有你临走的那一刀,他或许会因为你,留在世间。”
一股极大的悲伤笼罩提蛮,她颤抖着手不敢触摸这件衣服,原来,那一日,他说的礼物,就是它。
“啊!——”她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捂住嘴巴压抑着哭声,若是当时能够等一等,等他鼓起勇气表白,会不会一切都会改变。
“北疆,北疆,原来我也是将你推向地狱的凶手。
这千年来我恨了所有人,我恨越戈、妖祖、何不为,恨人族不能给你活的选择,恨妖族不能唯独不能庇护你。
可唯独忘了恨自己的无能、愚蠢。”
提蛮将绿色婚服紧紧抱在怀里,蜷缩在地上,犹如被抛弃的婴儿一般,孤独无依恐惧害怕。
“嗡——”
姜唯转身看向暗室的大门,得赶快找到地图。
黑衣人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