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无序的白雾随风摆弄着身体,时而稀薄,时而浓稠。飘飘停停,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咻”的一下跑远了。回首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小镇被它牢牢锁住,仿佛是天下最美的珍馐,慢慢的被它一点点吞噬。
镜头拉近,一个古老的小镇出现在眼前,有些像江南烟雨下的静谧小镇。青石板,流水,楼阁。伴随着一声鸡鸣,小镇周围的雾气好像翻滚了一下。但定眼看去,又仿佛只是错觉。
“哇哦,小白哥哥你怎么才起啊?镇上的小懒鬼,我都不那么晚起了!哈哈哈哈~”
顽皮的孩子挥舞着小手,让手里的风车呼啦啦的转动着。他一蹦一跳的冲站在院子里的青年做了个鬼脸,又欢欢喜喜的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低眉沉思的青年才像是清醒了一般,下意识勾起嘴角,对跑远的孩子笑了笑。
“你才是…小懒鬼……呢”
青年慢吞吞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丝苦恼,“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抬眼一一扫过四周的房屋院落,又侧过身看着他身后那座雾气蒙蒙的山,一直看着,如哽在咽般,面露菜色。
“难怪出不去,难怪,只有这个小镇……”
“什么只有这个小镇?”
他身后横空出现一只黝黑的大手,那手随着话音落在了他肩上,紧紧地拥着他。
“嘿你这表情咋回事?说来给你大通哥听听。”
青年不用扭头也知道搂着肩膀的人是谁,一回头,看着那齐白的牙,心里不禁感叹,“果然是他!”也只有他才能在脸黑的在夜间都找不到的情况下将大白牙露出来。
“大通,你有想过要离开镇子吗?”
说来也奇怪,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见到哪家的人当着他的面离开这里,全都是在第二天或者隔了几天后听到诸如“今天是某某家那位小伙子出去了”之类的消息。
大通挠了挠头,略带迟疑的说道:“你是说出去吗?”停了一会儿后又道,“张叔说最近周边的雾有些大,让我再等几天。”
这雾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哪里大了?
青年张张嘴就想反驳,却又听大通突然说道:“对了,张叔说过几日有外人会来,让你这几天去他那里住,咱们镇上,就你住的偏!”说着还伸手戳了一下青年的额头,“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毛病,居然喜欢这么偏僻的地方。但凡有个不小心,我还得去后面的鱼塘捞你。”
脑海里似有一道白光闪过,炸得青年脑子晕乎乎的,语气有些飘忽道:“后面,是鱼塘吗……”
“不是鱼塘是啥,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在那里抓鱼吗?”大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的,为啥感觉你病得不轻了呢?”
青年被他冰冷的手冻的一个激灵,立马将他的手扒拉下来。
“这还是夏季的尾巴呢,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啊?”说到最后,青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大通奇怪的看着他:“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全镇子的人都是这么冰啊?听隔壁的人说,像什么触手生凉的白玉一样。害,那群人说话跟我们就是不一样,要我说像什么玉啊,直接说从冰窖里出来的好了。”
青年垂下眼,看着白的发光的手,头一次发现他的手原来,是这么白,偏向虚无的白,要不是还能摸到,他都要以为其实是没有手的了。
收整好心情,青年面上流露出一丝抱歉,“大通…哥,你先帮我跟张叔说一声吧,这屋子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我还是想在这守着它,就不去张叔那住了。”
“这样啊?也是,这是你爷爷留下的嘛。”大通感到有些遗憾,但还是没说什么,毕竟眼前这屋子确实是小白爷爷留下的,平时小白也很宝贵它。
無錯書吧像张叔说的离开几天,不住这,确实有些难为他了。小白的爷爷,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要不是离开的突然,他也不会……
“那你快去忙吧,也不知道你出去后啥时候能再回来。哦,对了,中午我捞些鱼去张叔那,你也一起来吧。”
在大通提醒了之后,他脑海里忽然涌现一股陌生的记忆,从这些记忆里他知道,这个屋子后面确实有个鱼塘,但他说的“爷爷”……
本来清晰的画面瞬间被迷雾所笼罩,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这个屋子,是爷爷就给他的。没有回想前,他居然认为他是一个人一直居住在这里的,根本没有其他人,那这个爷爷……
想到这,青年的心有些酸酸涩涩的,虽然记不清与爷爷有关的记忆,但心的感觉不会出错。
大通看着他,有些犹豫,最后纠结了一会,没说什么,闷声说了句“知道了”,便将手上的篮子塞他手里。
“这是我娘给你的,你自已做着吃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篮子里是一些果蔬,靠边的一侧还放了一块较为匀称的猪肉。没有特意挑选,但却很新鲜,而且,这还是专门从山里的猪栏里带回来的。
等等,猪栏?
脑海又一道灵光闪过,潜意识里被忽略的东西开始慢慢浮现,就像是被吹散的迷雾的一角。
青年一掌盖住了脸,微微颤动的睫毛难掩他内心的惊慌。他不知从哪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人不会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知晓一切,不管是什么事,都是有迹可循的”。曾经的他听也就听了,可现在的他却觉得也许它是对的。
人不会突然觉醒,却会用潜意识欺骗自已。
当被人点出不同之处时,哪怕很想去认同,可,再怎么想欺瞒自已,都不可能做到不留痕迹。
“可是,再怎么了解,这突然意识到,也不对啊……”
这没有阳光的清晨还是太冷了……让他忍不住想要颤抖。
可是,阳光?那又是什么?
又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