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妈妈牵着游琴的手走到幼儿园门前,她不哭也不闹,妈妈蹲下来告诉她,这里是幼儿园。

幼儿园很小,但对那时的她来说很大很大,她看着妈妈对老师嘱咐着,然后便离开了她,直到老师牵起她的手。

游琴不哭也不闹,很听话。

其实,孩童时期的事情她记得并不深刻,尤其是不开心的事情更不会放在记忆里。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在班上闹得天翻地覆的,就连老师也管教不住的小男孩。

小男孩调皮又恶劣,尤其喜欢欺负女孩子,总爱用小手去揪女孩的小辫儿,班级里的小女孩都不喜欢和他在一起玩耍。

只有游琴,也不生气,反而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老师就让他道歉,游琴傻愣愣地站那看着他,从来不道歉的小男孩竟也说了对不起。

后来,她就经常在小男孩跟前叫哥哥,还老爱粘着他。

“哥哥,扎辫辫……”

游琴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让他给自己扎辫子,小男孩也不再去揪班里女孩的头发了。

無錯書吧

他喜欢弄乱游琴的头发后,再把她的发型拆散,自己手动创造一些看都没看过的奇特装扮。

“哥哥,丑。”

游琴爱噘嘴吐槽,因为班里的小女孩都会嘲笑她的发型。

“我说好看就好看!”

直到某一次,游琴抱着老师哭成泪人儿,小男孩才罢手。

小男孩搬着小板凳坐在墙壁的角落不说话,等老师哄好游琴才走到他身边关心询问。

“怎么不开心呀?”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老师听到小男孩的内疚低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耐心地向小男孩解释着。

“她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不喜欢你给她扎的头发。”

“很丑吗?”

“……”老师无言。

为了让小男孩不再难过,老师耐心地教他编辫子。

“等你学会了给她扎。”

“她一定会很开心。”

“好。”

就这样,小男孩总算学会各种各样好看的辫子。

游琴最喜欢头发上扎着两个小丸子,小男孩看她喜欢,便每日每日地替她扎头发。

双丸子的发型几乎渡过了她的整个幼儿园时段。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小男孩永远都有一个位置,直到再回到那所幼儿园,她才得知原来那个男孩的名字叫作祁肆。

游琴不记得祁肆的名字,却又在上小学的时候遇见了他。

那时她不被班里同学待见,大家都不愿意和她玩。

小孩子的善意和恶意都是那么明显,游琴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家都针对她。

四年级时,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很受大家的欢迎。

“祁肆。”

她第一次看见祁肆。

儿时的记性并不好,以至于她完全想不起那些回忆。

祁肆的人气太高,而游琴理所当然地成为一个小透明。

她该庆幸,无人再扰。

恶劣的同桌用脚踹向她正坐着的椅子,用力踹远。

“你离我远点!”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游琴拼命想忍住,却依旧无用。

还没等她拭干泪,有个人直接将她的同桌拉起来推倒在地,对着就是一顿暴揍,两人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拳打脚踢。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才彻底安静下来,游琴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的小手。

手上捏着一张纸巾。

“擦擦。”祁肆站在那。

事后,她和那两位男生被叫到老师办公室训话。

走廊外,游琴背靠在墙,身旁那个为她出头的男孩发丝凌乱,即使脸上负伤也依旧淡定。

这是她和祁肆真正意义上的初见,是存在记忆中的。

“知错了吗?”老师对他说。

“不知。”祁肆语气嚣张。

游琴紧张地上前一步想开口替他解释,被他挥臂拦住。

最后,老师罚祁肆承包所有的卫生,不搞完不准放学。

游琴陪他留下一起打扫,等事情做完时间已经不早了。

“谢谢。”

“没事。”

两人的对话只有一句,祁肆没有想再继续聊下去,说完便背起书包转身离开了。

当时的游琴,不懂什么叫作喜欢,也不懂什么是感情。

游琴没有再被同学欺负,依旧不那么受关注,她的目光总会落到祁肆身上,一如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在即将毕业的那一年,祁肆转学离开了这个学校。

游琴本以为她会忘记这个从她世界中匆匆而过的人。

不想,她记了三年。

高中那年,游琴从顾春意口中得知,年级有个被众多女生追捧和喜欢的学霸——祁肆。

哪怕是尘封已久的名字,她还是会有强烈的反应。

人都是是会变的,好或坏,动或静,冷或热。

时隔三年,身高样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在见到祁肆的第一眼,便认为这个人是她触及不到的地方。

他们,仿若不在一个世界。

她如众多爱慕者般,只在远处偷偷窥视,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祁肆,大概也不会记得。

每个人生来都是平凡的,不愿平凡的是自己的心。

她被硬生生撕成两半,一半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一半是享受阳光温暖的沐浴。

这辈子,在祁肆的世界里,她是一个陌生人,他们或许有那么一丝交集,但只是擦肩而过。

而这三年,她成功扮演好透明角色,默默无言,所有的热闹都与她无关,还有那个少年。

多年后,她成为一名幼师。

本以为再无交集的人,却在市中心医院遇见,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

身穿白大褂的祁肆,手里拿着病历本,身高都有一米八几,整个人变得成熟又稳重。

知道祁肆在这工作后,她变着法子去医院,不管有病没病,只要有空就会去看他。

外科医生每天都很忙,所以她经常看不见人影,偶尔看见也只能远远望上一眼。

这辈子,也就这般了。

只有看到祁肆,她的心才会稍微动一动。

顾春意总会宽慰她,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等你得到了说不定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高中时期,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心事告诉过顾春意,只是毕业多年聊天时偶然提起来。

“你有喜欢的人?”

顾春意很震惊,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对于游琴瞒她瞒这么多年的事,她气愤极了。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游琴把事情全盘托出,只是迟迟没说出那个名字。

顾春意听完她的话,紧紧抱住她没多言,因为她们都知道,很多事情错过便是错过了。

顾春意还想套出名字。

游琴说:“我叫他74号同学。”

“74号?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没有。”

它仅仅只是一个代号。

代表不敢脱口而出的名字。

同学,仅此而已。

休假的那一天,游琴照常去市中心医院看祁肆。

她找了许久才找到祁肆,这时的他正在和病人家属交谈,对面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女人化着浓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祁肆不动,谈吐间尽是暧昧不清的话语。

“祁医生……”女人向他靠近。

祁肆皱着眉后退一步,表情冷漠无情,语气冰冷。

“不好意思,已有家室。”

听到这句,震惊的不止女人。

“怎么可能!我问过你同事,他们说你连女朋友都没有!”

“我家夫人,不爱露面。”

已有家室,我家夫人。

游琴离开医院时,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其实她早应该清醒的,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不过没成想,他竟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良配。

看来,只能恭喜了。

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呢?

后来,她没有再来过医院,也不会有人给她答案。

出车祸那天,游琴手里还抱着日记本,她鼓起勇气,想给自己多年的遗憾画上一个句号。

天气晴朗,温度宜人。

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游琴没穿过裙子,但这次她将自己上上下下都打扮过。

顾春意说,见喜欢的人要让他看到你最美好的模样。

她穿着酒红色的吊带长裙,化着淡妆,嘴唇明艳动人,波浪似的长发披肩,更显锁骨突出。

游琴这次出门,特意换上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耳垂上挂着数字耳环。

左边是四,右边是七。

就连数字耳环上面的颜色也是红色的。

她喜欢红色,能给人一种热烈的生命力,还有爱。

捏紧手中的日记本,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市中心医院走去,尽管她早就知道结果。

游琴满腔的热情,最终消逝在医院的门前。

车驶来冲向自己时,她愣在原地没有动,像是料到如此。

游琴的意识停留在眼前一片宽阔的碧海蓝天里,她的眼里没有痛苦,只有那么一丝不甘。

明明……都快要到终点了。

她躺在血泊中,红得鲜艳,红得滚烫,红得耀眼。

最后,沐浴在阳光下。

死之前,她还舔了舔嘴角流出的血,一股铁锈味。

不停地有人涌上来围观,大喊大叫吵得她头大,没有救护车,来的是担架,而她只想睡觉。

她不想让人看到这副凄惨的模样,可还是被推上床,然后进了手术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游琴因为车祸意外身亡,肇事司机逃逸被抓进警局。

结果令人悲伤,为她伤心的也只有父母和朋友。

有人年纪轻轻寻得良人,婚姻幸福美满。

有人年纪轻轻意外身亡,落得悲惨结局。

像睡了三年,醒来发现自己趴在课桌上,以为是在做梦,好事做多被发配到天堂。

谁知她却重生回到高中,真是让人惊奇无比。

这次回来,祁肆不似从前,反而主动过来搭讪,但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简单。

祁肆对她很好,好到她觉得太不真实了。

也罢,这本就不现实。

在和祁肆接触的过程里,她开始变得主动,只要他没有明确拒绝自己,她可以继续沉沦。

有时候,人就应该活在当下。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

……

……

“喂?”

电话接通,是祁肆的声音,他估计等很久了。

“我们在你家小区外面,暂时进不去。”

游琴和顾春意、沈盎然站在门口,外面立着很大的石牌,石牌上写着三个大字——醉梦居。

“进小区需要门禁卡,等我。”

他说完便挂断电话,看样子是下来接他们。

等了几分钟,游琴就看见祁肆从小区里走出,他拿出门禁卡往那一刷门就开了,这才进入。

别墅小区都是独栋,外观看上去就非常精致,他的家不难找就在前面几步路,很快到门口。

祁肆打开门先让大家进,游琴换好拖鞋后在四周望了望,她还从来没见过祁肆的家,里面的空间又大又敞亮。

“房子不错。”沈盎然插着兜到处看。

“厨房在哪里呀?”顾春意抑制着好奇心。

祁肆手指着一处方向,“就在那里,随便用。”

顾春意手上是各种菜,都是游琴挑选出来的,为了今天的生日大餐而准备的食材,她知道位置后就跑进去准备。

屋子里开足了暖气,一点也不冷,反而容易热。

祁肆走到游琴面前,见她穿着红裙,外面套毛绒外衣,就那样明晃晃地望着他,眼神干净。

他说:“你今天很不一样。”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想让你看到。

“别墅有三层,一楼是客厅和厨房,还有卧室。二楼基本都是卧室和书房,有阳台,三楼有很多活动区……”

祁肆介绍家中的大概布局,表示自己的父母一般都在出差不会回家,大可以尽情玩耍。

顾春意把食材洗干净,出来听他们聊得欢,她也跑出来和沈盎然到处在室内参观。

“想去二楼看看吗?”

游琴见他这么说点头答应,跟着上楼参观。

上到二楼,祁肆带她进自己的卧室参观,风格简约单调,全部是冷色系的色调,墙壁挂画。

他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有很多医学书。

游琴心里明清,原来这时候就有打算了。

祁肆又带她去别处参观,走到阳台感受到冷气,她领口低,肩膀一缩起锁骨更加突出。

“进去吧。”祁肆马上开口。

“嗯。”她小跑回室内。

游琴又上去三楼看了看,参观够就下楼了。

下午到祁肆的家,现在正接近饭点,顾春意的肚子饿得有些咕咕叫,忙催游琴大显身手。

“我笨手笨脚,负责洗碗。”顾春意举手。

“一起洗。”沈盎然跟着说。

“你怎么不去打下手?”顾春意反驳沈盎然。

“不缺人。”沈盎然看向祁肆。

“我帮你打下手。”

祁肆看游琴,红裙有些不方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