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文艺汇演,如期举行。

顾春意坐在场下,等前面唱歌跳舞的节目一个个表演完,轮到话剧表演时,她才拿出手机。

“接下来是话剧社的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灯光亮起,开场白的声音让顾春意听起来有些耳熟。

“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他们的悲惨凄凉的陨灭……”

第一幕是罗密欧与兄弟班伏里奥的对话。

祁肆从舞台后面走出来时,台下产生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顾春意拿着手机一顿狂拍。

他的罗密欧扮相很好看,服装造型虽然很廉价,但没有给整体造成减分,看起来洒脱不羁。

两人在台上对话,讲述的是罗密欧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孩罗萨兰,当听说女孩会去开普莱特家的宴会后,他决定潜入会场。

朋友为了让他找一个新的女孩而放弃罗萨兰,两人怀着各自的目的混进宴会场。

“你可以放纵你的眼睛,让它们多看几个世间的美人……”

对话很快便结束,到第二幕便是宴会场的戏份。

所有人全部站上舞台,扮演朱丽叶的女生上场,顾春意离舞台还有点距离,但她能清楚台上扮演朱丽叶的人是朱巧会。

朱巧会站在台上很美,长发披落至肩头,淡淡的妆容,白裙让人心动,台下传来男同学的呼声。

这时她撞见罗密欧,两人互相对视着,顾春意听到旁边的同学一直在说两人太配了。

灯灭,旁白的声音响起。

“宴会上,罗密欧被开普莱特家的女儿朱丽叶深深吸引住,这天晚上两人一见钟情,当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真相大白后,罗密欧无法摆脱自己对朱丽叶的爱慕,他翻进开普莱特的果园,听见朱丽叶在窗口情不自禁呼唤罗密欧的声音……”

灯光打在朱巧会身上,像是圣洁的光辉,朱巧会坐在地上念着台词,感情非常饱满。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开普莱特了……”

“只有你的姓名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你不姓蒙太古又有什么关系呢……”

……

另一束灯光打在祁肆身上,他工整地念着台词。

“我没法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敬爱的神明,我痛恨我自己的名字,因为它是你的仇敌;要是把它写在纸上,我一定把这几个字撕成粉碎……”

顾春意觉得有些无趣,她一直没在舞台看见游琴,偷偷玩手机的时候,沈盎然发来消息。

【盎然:找借口出来。】

【顾春意:有事?】

【盎然:快点。】

顾春意往舞台看了看,只好从座位上离开。

……

祁肆站在舞台中间,脑海里都是昨晚雪景的画面,神色游离。

游琴就这样望着他,眼角的泪痣我见犹怜,那一刻她的目光直白大胆,也许是触景生情,她念起朱丽叶的台词。

“在你没有要求以前,我已经把我的爱给了你了,可是我很愿意再把它重新收回来。”

“可是这样等于希望得到自己拥有的东西,我的慷慨像海一样浩渺,我的爱情也像海一样深沉;我给你的越多,我自己也越是富有,因为这两者都是没有穷尽的。”

“告诉我你愿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朱巧会抓住他的手又重新念了一遍台词,这才换回神志。

“告诉我,你愿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祁肆继续念着台词,配合朱巧会好好演完这一场话剧,直到观众席响起热烈掌声。

游琴在舞台侧方看完表演,她跟着鼓掌,由于时间实在紧迫所以戏份又删除不少,她一直都在后方拿着话筒念旁白。

本来要求半小时内演完,但还是严重超时。不过,看台下观众的表情,反响还是挺不错。

……

“什么事?”顾春意站在洗手间外面。

“你不是说你们也有节目吗?”

“被砍了。”想起这个顾春意就无语。

沈盎然安慰她,“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你找我来干嘛?”她回到正题。

“我妈又在预谋两家见面。”

顾春意听到沈盎然的话,耷拉着小脸愁眉不展。因为认识,两家时不时就约着见面聊天。

聊天内容总能扯到学习成绩上来,在学校表现是否优异,每次顾春意都要被唠叨半天。

当初,两人的名字就是被双方父母共同商议出来的。

如果是两个女孩就作落雁与沉鱼,如果是两个男孩就作玉树与临风,可偏偏是一男一女。

正好就作“春意盎然”。

顾春意特别嫌弃这名字,觉得又土又难听,沈盎然却认为自己的名字好听至极,非常满意。

“所以,你少说话。”顾春意指着他说。

沈盎然是重点班的学生,学习成绩又比她优秀,每次两家一见面就会拿两人比较,顾春意的妈妈就会表扬沈盎然。

“我哪次没帮你。”

“我回去了,我要把我拍的祁肆都发给琴看看。”

“你还拍祁肆?”

沈盎然又不开心了。

“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帅。”顾春意打开相册欣赏。

“我也要去话剧社。”沈盎然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

两人就这么打闹回去了。

……

舞台幕后,祁肆换回校服,大家也都把服装脱下,朱巧会脸上的妆还没卸,她走到祁肆面前。

“祁肆,你刚刚在舞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我走神了。”

祁肆直接承认自己的错,弄得朱巧会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次和你合作很愉快。”

“谢谢。”

“那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游琴看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她穿过人群离开了这个地方。

游琴走到台下,坐到顾春意的旁边,发现她在看相册。

“给。”她将手机递过来,示意游琴看屏幕。

游琴接过来仔细一看,是祁肆在舞台上扮演罗密欧的照片,顾春意的拍得很有氛围感。

她一张一张翻动着,每张照片的角度和动作都不同,顾春意很聪明地只截下了祁肆,其他人的照片都没留。

“我发给你。”

“好。”游琴将手机还她。

她们继续看后面的表演,台上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顾春意拿着手机在录视频。

漫长的表演结束,游琴回到家后打开手机,看到顾春意发来了很多图片。

整整二十张,全部都是她拍下的祁肆。

游琴抿着嘴,她点开图片看了又看,看一张便保存一张,最后二十张照片全被她存到相册里面。

放寒假的最后几周,还有社团活动。

游琴走进教室里,看见大家都有说有笑,不知道什么喜事值得那么高兴,王幼卿让她过来。

游琴走过去,看到朱巧会在和祁肆聊天,她对祁肆说:“那本书很不错,你可以去看看。”

“嗯。”

看来两人加了微信,游琴走进发现祁肆的手腕干净,那根黑色的手绳,已经消失不见。

她没说话,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来,静静听讲。

“上次元旦汇演,老师很看好我们的话剧社,表示会多支持。”

王幼卿拍手,大家都跟着一起鼓掌叫好。

“首先还是要感谢巧会,她真的很用心。”

“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朱巧会说道:“祁肆也给我们话剧社带来很多流量。”

“以后有时间我们都可以多排练排练。”

话剧社的成员居荣愤愤不平地说着,“咱们每次都要变成背景板,这可太不公平了。”

许妙也说:“对啊对啊,我不想演甲乙丙丁。”

“好好好。”王幼卿说。

“所以一定要考核吗?这又不是真的演戏。”

这时,林危静推着眼镜插了一句,她说完大家都沉默起来,王幼卿赶紧打圆场,表示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角色都是经过大家一致投票同意的。”

“意见不同可以商量,没上过台也有机会。”

林危静最后也没再争论,王幼卿让人将之前演话剧的视频都完整记录下来,发到了话剧社的微信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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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给大家作为纪念。”

“今天社团没什么事,就说到这里。”

游琴在座位上没起身,她想等所有人走后再离开,只是祁肆也没动作,朱巧会走到门口看到他们还在座位上。

“你们不走吗?”她不解地问道。

“我们还有些私事。”祁肆笑着回答她。

“好吧,我先走了。”

游琴看他不走便起身,没想到祁肆走过来抓住她的手,她只好停下脚步,慢慢挣脱。

“你在生气。”他语气笃定。

“没有。”

“你在气什么?”祁肆皱眉,他讨厌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没有。”游琴冷冷重复道。

“祁肆,我没有生你的气。”

游琴面无表情地说着,她只是对自己不满意而已。

“那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他沉着声,心中堵塞。

“其实……”

“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好。”游琴低垂着头。

祁肆对她的好,总带着一丝奇怪的意图,这样会让她误会。

“你这是什么意思?”祁肆压制着一股冲动。

他头疼地用手揉着太阳穴,额头的青筋暴起。

“……”

见祁肆这么生气,她想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祁肆却打断了她的开口。

“你走吧。”他轻轻地说。

就算这样,祁肆也没动怒。

游琴怕再碍眼惹他不快,对他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离开。

等祁肆闭眼缓过头疼,他想摸一摸手腕上的黑绳,手指覆上去后发现空无一物。

想来,是昨晚头疼发作,洗澡时取下后忘记戴上。

祁肆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他叹出一口气,往门外走去。

……

……

寒假正式开始。

游琴在家睡着懒觉,当然也没有荒废学习和运动,这期间她一直都没有再和祁肆联系。

停在一个节点,不动不退。

趁着放假时间,她还找到兼职去打工。

顾春意最近不知在忙着什么事情,也没有来找她出去玩,她正好有时间来赚零花钱。

某天,顾春意发来消息。

【春意:你最近在干嘛?】

【游琴:兼职。】

【春意:你在哪兼职,我也来参与一下。】

游琴将地点告诉她,说想来便可以去应聘,不过自己能直接把她推荐给负责人。

反正,只是发传单而已。

游琴想顾春意这么懒惰的人愿意陪她来兼职打工,还在这种大冷天,简直怀疑她转性了。

在她兼职的第七天,她早上按时到达了工作地点,这里是一个商业广场,来往过路的人很频繁。

领到一沓厚重的传单后,她便开始发起来。

发传单不容易,天气很冷,路人都不愿意接,还有直接将传单扔到地上的。

发了一上午,她的手便冻得僵硬,等到下午完成工作,她的手已经没什么知觉。

结束后,游琴走到广场搭建的小棚内,将剩余的传单返还给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

“游琴。”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游琴便转过身,却看到祁肆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游琴瞬间呆住,似乎没想到祁肆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祁肆和她一样。

她想不到祁肆等了多久。

祁肆今天戴着眼镜,一改往日校服模样,身上穿着黑色大衣,里面的毛衣是白色的。

看起来非常成熟。

相反,游琴的衣服就很符合当下,她穿着白色羊羔毛绒外套和牛仔裤在下面,健身让她的腿型变得更加细直。

见惯对方校服的模样,感受到祁肆深邃的气质,游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又想起祁肆二十多岁的模样。

祁肆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试图捂热。

“你的手很冰。”祁肆低头看着她的手。

“你的手也很冰。”

游琴没有挣扎,发现祁肆的手比她更冷,她的心跳个不停,又闻到那股奶香味。

“时间还早。”他抬起头。

祁肆很有分寸地松开手,在这严冬里他每说出一句话都能吐出一口热热的气。

“能陪陪我吗?”

游琴看见他左手手腕上的编织绳,不知何时又戴上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