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有耳闻,京中再没有晋国公这般爱女儿的了。”她又拉了拉温令仪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好孩子,不要拘谨,坐。”

温令仪顺势就坐下了,也没有过分推辞。

见此,太后更加满意了。

心里又是一阵叹息,怎么就不是她呢?

突然她又想,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拉着温令仪聊,聊的都是些家常,温令仪面上看似逐渐放松。

实际心中一直警惕着。

太后实在太反常了。

她小的时候不是没有进过宫,也知道些当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的手段。

对于这样的人,能交好自然是最好的,不能也不要结仇。

约莫有半个时辰后,太后借口换衣服,进了一次里间。

但没有开口让温令仪离开,而是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你久不进宫来,哀家见了便心中欢喜,你一定要留下陪哀家吃个午膳。”

“令仪还小时曾吃过一次娘娘宫里的膳食,至今还觉回味无穷,方才还想,如何才能想法儿让娘娘开口留饭,不曾想,娘娘先开口了。”她微微侧头,眼中都是调皮的笑意,“令仪竟与娘娘心有灵犀了。”

太后用手虚点了她一下,转头对着自己身后的嬷嬷道:“瞧瞧,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不过半个时辰,她和温令仪讲话的态度,完全变成了同自己后辈一般。

又一盏茶后,一个小太监进来,朝太后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然后躬身道:“老奴瞧着离午膳还有些时候,如今慈宁宫外花园里的花儿也正开的正好,不若先请郡主去花园里赏赏花儿。”

“是及是及,正好哀家也有些乏了,想去小憩一会儿。”太后颔首,又拉着温令仪的手,“哀家年纪大了,令仪莫怪才好。”

“怎会?早便听闻娘娘的花园种着这世间最好看最名贵的鲜花儿,今儿令仪是有眼福了。”

她说话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极为真诚,又好似藏着细碎的光点,令人不自觉便沉浸进去。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即便听了半辈子好话的太后,也喜欢听长得这么好看又真诚的小姑娘的好话。

太后连连说好,然后让身边的另一个严嬷嬷带着温令仪出去了。

当今纯孝,念及慈宁宫距离御花园太远了,不便太后赏花,便将慈宁宫旁边儿的一处小宫殿推了,建了这个不亚于御花园的慈宁宫花园。

如今天下承平,国库丰盈,自然没有人站出来阻止皇帝尽孝道。

花园建好后太后高兴极了,常常请老姐妹们进宫赏花。

一为赏花,二为炫耀。

毕竟,这天底下还有谁有她会生儿子呢?

这里的花儿开的确实好,且什么花儿都有,姚黄魏紫,赵粉二乔,再是名贵,在这儿也是数十株数十株的放着,跟不要钱似的。

似乎是刚刚浇过水,娇艳的花瓣上还零星挂着些水珠。

风一吹,水珠便由花瓣中间滑到了花瓣边缘。

眼见就要挂不住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了戳。

水珠瞬间从花瓣上挪到了指尖上,见状她又戳了几片花瓣上的水珠,直到指尖的水珠滑落,她才站起身来。

笑意僵在嘴边,瞳孔微微放大。

她的对面,正站着一个玄色锦袍的高大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面容刚毅,深邃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丝笑意。

她快速朝周围看去,发现周围仅剩下他们二人。

“好看吗?”男子的嗓音低沉和缓,很是好听。

温令仪跪下行礼,“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算上上辈子,她该有二十年未见了,可小时候一起生活过的人,再是多年未见,也是认得的。

她只是没想到,曾经分开时还是半大个孩子的师兄,会长成如今这样。

好看是早有预料的,只是太高大了,她方才目测了一下,足足高了她一个头有余。

面容也坚毅了很多,小时是玉面公子的样子,如今高大威猛又不失气度,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伟岸帝王了。

不过一瞬间的千回百转,下一瞬她便被男人亲手扶了起来。

“师妹不必多礼。”

“臣女不敢当。”

赵丛霄看着女孩儿笑道,“怎么了?多年未见,师妹便不认这同门情谊了吗?”

“我应当还未被师父逐出师门才是。”说完他又玩笑般道。

语气很轻巧,背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攥紧,眼神看似温和,实则不错眼地盯着温令仪看她的反应。

好在,听他这么说,温令仪放松下来,抬头笑道:“师兄,好久不见。”

赵丛霄几乎要被这个笑晃的失神,还是强大的自制力将他拉了回来。

也跟着轻松笑道:“确实好久未见,我想想,该有十二年了。”

他十二岁登基,登基后整顿超纲,之后擒逆贼,御驾亲征,在大元十年才让这天下稳定下来。

后来是他不敢再见,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君夺臣妻的事情来。

当然也有旁的办法让两人婚事告吹,只是做过便会有痕迹,他又怕若有一日东窗事发,小姑娘心中恨他。

毕竟小姑娘从小便跟在任岫白身后,看样子极满意对方,两人婚约也是从小便定下的。

是他太过懦弱,差点便错过。

温令仪微微点头,“是,十二年了。”

是二十年了。

“见过母后了吗?”他知道,见过了,这应该是她母后特意给他制造的见面机会。

想让他‘移情’小师妹。

“见过了,太后娘娘很是宽和,又留了令仪午膳。”

“是吗?那母后应该是及喜欢你的,有时我要陪她午膳她也会不耐烦。”

“怎么会?太后娘娘看上去是个慈母。”

“大事上是慈母。”赵丛霄笑道:“多数时候,多少是有点嫌弃的。”

“嫌弃?”

“嗯,我出生没多久长姐便出嫁了,她一直想要个小女儿,为此还做过些过分的事情……”说到这他突然顿住,有些失笑。

温令仪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是说她将师兄小时候打扮成公主模样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