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内的时候,府中还异常的安静,想来姚敬一行人等还尚未回府。姚苏芸快步的赶往房中,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和那双带土的鞋子。
“小姐,这是干什么?”小荷看着风尘仆仆赶回的姚苏芸有些不明所以。
自已回来的不晚,这小荷自然也还未曾去过湘云楼。
“小荷,将这些东西丢出去,越远越好。”姚苏芸将手上的衣物交给了小荷。
小荷接过姚苏芸交给自已的东西,点了点头,快速的赶去。
姚苏芸拿起桌上的账本和钥匙,无论如何,这账册总是得有一个由头送到姚敬的手中,只是,该以怎样的方式才显得合理呢。倘若,今日之事,姚敬并不想第三人知道,又或者当时姚敬撞见屋内的情形不是自已想的那样,那么自已明目张胆的交上去,不就是在张洵面前坐实了自已是偷窥之人的身份?
随后,姚苏芸拉开了床底下的那枚箱子,将手上的账册钥匙放了进去。
——
“儿臣,参见父皇。”这是陆楚缨为数不多的面圣,对于这个父亲,他着实抱不起一丝丝的亲近之情。
宽敞无比的勤政殿内,一张宽大的桌上整齐地堆叠着一沓又一沓厚厚的奏章,仿佛高耸入云的山峰一般。陆楚缨留意到皇帝身上仍然穿着早晨上朝时所穿的那套宫装,显然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此刻,皇帝正单手支撑着一侧的太阳穴,紧闭双眼,似乎正在小寐片刻。
当察觉到陆楚缨的到来时,皇帝才缓缓放下手来,并迅速端正坐姿。\"平身吧。\"
然而,陆楚缨并未站起身子,只见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早已预备好的奏折,说道:\"父皇,儿臣有罪!\"
皇帝陛下心生疑虑,放下手中尚未批完的折子后,凝视着陆楚缨问道:\"哦?何罪之有?\"
\"父皇曾委以重任,命儿臣监督科举考试事宜,但儿臣一时疏忽,竟然惊觉科举过程中存在作弊行为,如今榜单已公布于众,请父皇降罪责罚。\" 陆楚缨语气坚定而自责。
皇帝陛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盯着跪在堂下的陆楚缨,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发生这等事情?难道礼部那些官员们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他的声音充满威严和质问,整个大殿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关系重大,儿臣不敢冒然上表,已派人暗中调查,至今有些许眉目,请父皇过目。”陆楚缨高举手上的奏书,陛下身边的王公公快步上前,接过陆楚缨手上的奏章,上交到陛下面前。
“张之衡?”皇帝表情凝重的看着奏章之中的内容。
“此人正是张老将军的孙儿。”陆楚缨解释道。
直到看到后半段的内容之后,皇帝怒不可遏地将手上的奏折合上,然后猛地用力一挥,把它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
\"父皇息怒!儿臣认为,皇兄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从未出过如此差错。想必也是被他人所蒙蔽,并不清楚那批玉器真正的含义所在。\"陆楚缨赶紧跪地叩头,言辞恳切地替齐王辩解道。
\"你怎能如此肯定?他就毫不知情?\"皇帝余怒未消,瞪着眼前的陆楚缨质问道。
\"父皇明鉴!朝堂之上的局势本就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官员们个个都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费尽心思想要巴结讨好皇兄或者其他诸位皇子。而齐王殿下门人众多,其中难保不会有心怀叵测之人误解了皇兄的意思。儿臣已经调查过了,这批玉器中的大部分都被送进了后宫之中。若是皇兄真的了解这其中的内情,又怎么敢贸然做出这种容易引起旁人猜忌的行为。\"陆楚缨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哼。”只见皇帝的口中发出一声冷哼,“好一个会错了意。”
皇帝思量了片刻之后,“那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儿臣认为,张老将军毕生为国效忠,功绩显赫,只不过后辈资质平庸,一时心急,张家才做出如此下策,既然现在已经查明,则将那张之衡罢免官职,涉及舞弊一事的大小官员一律收监,查清近年是否还有其他类似事件,即可。”
“关于齐王,你是只字不提啊。”皇帝愤愤的说道。
“儿臣作为弟弟,且身无官职,于情于法,不敢妄议,以免落人口舌,有损皇家颜面。单凭父皇做主。”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素日于自已并不亲近的儿子,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欣慰之意。“起来吧。”
“谢父皇!”此时,陆楚缨才站起身来。
“此事,就依你所言去办。”皇帝起身,如一座山岳般缓缓地走向眼前的陆楚缨。“朕知晓,这些年你离京守陵,受尽苦难,心中难免对朕存有怨恨。至于你母亲……”
“儿臣能驻守皇陵,全赖父皇恩赐,岂敢有怨?母亲福薄,无福继续侍奉父皇,一切皆是命数。”陆楚缨抢答,皇帝的话被生生打断。
“你既然能这么想,便好。”皇帝欣慰地伸手,轻拍陆楚缨的肩膀。“礼部如今准备肃清,必有职位空缺,此后你便去礼部任职,好好为朕清除那些蠹虫。待你有功绩在身,朕自会如待你那些兄长一样,赐予你合适的位置。”
“儿臣领旨。”陆楚缨后退一步,躬身谢恩。
“退下吧。”皇帝大手一挥,转身回到龙椅。
待陆楚缨踏出那庄严肃穆的勤政殿,他眼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眷恋才如轻烟般渐渐消散,轻声呼唤:“王勤。”
“奴才在。”王公公赶忙回应道。
“传朕旨意,齐王,识人不明,着令其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踏出王府半步。其手上事务,暂且交由他人处理。”皇帝的声音平淡如死水,却又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喳!”
——
“殿下,为何,咱们要替齐王说好话,让陛下继续追查,必然能查出这么些年,跟他私下结交的官员来。”牧童不解的问道。门生这种东西,只要位高权重者皆有,并不稀奇,那些私下结交的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他的背后,还有皇后,咱们能知晓的事情,皇后岂会不做两手准备,现在就得罪了她,对我们往后行事不利。何不顺水推舟,在御前给他说说好话,卖他个人情,也好让他记起,还有我这么一个血亲。”陆楚缨淡定的说道。这么多年的经营,皇后之位稳若泰山,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撼动。齐王无非是皇后干政的一枚棋子,她的野心,绝非眼前这点点蝇头小利。他从怀中掏出那支随身携带的发簪,关于母亲的仇,他一定要报!
“殿下深思熟虑,属下虑事不周。”牧童回应道。“对了,大殿下那边,均已安排妥当,只要安分守已,日子自然不会太难过。”
“知晓了。”陆楚缨默默地将手中的发簪收入怀中,眼神闪烁着思索之色:“姚府现今状况如何?”
“姚尚书并没有把人带回府邸,反而拘禁在原本的旧宅之中,并派遣了数名守卫看守,但此后便再无任何动作。想必这种丑事,他实在不愿让子女们知道。”说话之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如果不是殿下事先有令,此刻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以维护姚家的声誉,自已倒真的很想看看,这样的丑闻到底会传播得多么沸沸扬扬。
“嗯,继续盯着。”陆楚缨微微颔首,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在沉思什么。
“殿下,此次事件您并未将姚家牵连其中,究竟是看在姚尚书的面子上呢,还是因为姚小姐啊?”牧童的声音再次传来,落入陆楚缨的耳中,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烦躁。
他眉头微皱,不耐烦地回应道:“若是当真闲暇无事,不如回府去练练刀法,也好过在此胡言乱语。”
话音落下,牧童无奈地耸了耸肩,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