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有些尴尬，放下了茶碗，静静地在对面落座。
老爷子出言缓和气氛，“小玉第一次来雪原，云霆你多留几天，陪小玉好好转转。”
厉云霆却道：“那真太不巧了，我明天就有事，爷爷找别人陪吧。”
老爷子虬眉一立，“什么事能比你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他道：“小玉是你唐伯父的掌上明珠，知书达理，才貌双全。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姑娘！”
老爷子点他，“不要整天盯着那些不入流的下等货色，结婚还是要门当户对。”
厉云霆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恼，直言道：“孙儿整天出入的都不是什么上流地方，打交道的更是黑白两道、三教九流。”
“我这样的怕是配不上唐姑娘，还是别冒犯了。”
老爷子为数不多的耐心早已用尽，气得拍桌子，“大过年的，你是成心给我添堵！”
厉云霆放下茶杯，混不吝道：
“您要实在生气，孙儿就跪祠堂去。爷爷别气坏了身体。”
唐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着急地站起身劝和：“厉爷爷您别生气，我跟云霆哥哥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太着急了。”
老爷子想到自己把人逮回来一次不容易，不能因为一点言语摩擦再把正事耽搁了，稍稍平复了怒气。
“还得小玉给你求情！不像话！”
厉云霆抬眸看唐玉，火上浇油，“我在家里没什么地位，过年跪祠堂是常见操作。”
“喏，”厉云霆扬了扬下颌，“看见墙角那根马鞭没？上面还沾着血呢。唐姑娘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总不想嫁进来吃苦吧。”
唐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角的彩绘瓷花瓶里，除了几根孔雀翎，果然插了一根马鞭，上面带着暗沉的血渍！
唐玉吓了一跳，捂着嘴眸曈震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此前听说这三少爷在外面有些雷霆手段，却不曾想，这么大人了，还要跪祠堂？说打就打？
老爷子气得拳头攥得咔咔直响，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厉云霆竟然当着相亲对象的面说内宅的事！
老爷子恨不得直接抽出那根马鞭，把这孽孙狠狠打一顿！
但唐家小姐还在一旁，他要是动了手，岂不等于把打人的事坐实了？
最终老爷子只是重重捶了下茶台，斥道：“为了逃避结婚，什么疯话都敢说！”
二房的儿媳过来劝，“爸，云霆就是小孩子脾气，还没玩够。真若放他在外面疯闹，几年也没结果。”
二太太过来给老爷子添上茶水，“结婚的事，还得您给他做主。年轻人嘛，一起出去玩几趟就熟悉了，到时候您拦都拦不住呢！”
二太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看似在说和，实际却句句都在捅刀子，恨不得马上让老爷子拍板，将此事敲定。
老爷子一阵心烦，发话道：“先吃饭吧。”
由于饭前发生了不愉快，这顿饭吃得也别别扭扭，二房的两位偶尔说几句话，大房因为唯一的儿子智力有缺陷，老大一家都没什么地位，插不上嘴。
厉云帆百无聊赖，问：“爷爷，我能开电视看新春晚会吗？”
厉家规矩多，吃饭就是吃饭，餐间没有看电视的习惯。
但今天气氛实在太沉闷，厉老爷子也觉得烦躁，挥了挥手，“看吧。”
现在的新春晚会也要搞点高科技，没有主持人，跟看电影一样，不同场景瞬间切换，各种民俗文化表演汇聚一堂。
一段戏曲表演结束，画面上出现几只粉紫色的蝴蝶，随着蝴蝶的飞舞，戏台和演员们的身影渐渐淡去。
黑暗中，一个身着淡紫色舞裙的女子出现在画面中，长发及腰，杏眸若水，眉眼含波。
厉云霆的目光顿时定住了， 她不是在剧组拍戏吗？
这时，屏幕左下角出现一行小字：
春晖，表演者：琳琅。
这是一个虚拟现实做出的场景，没有传统的舞台，方琳琅旋转的舞步踏到哪里，哪里就会开出色彩缤纷的花朵，千朵万朵，繁花成路。
手腕翻花，一群美丽的蝴蝶就凭空出现，这蝴蝶不是特效，而是最新的仿生蝴蝶，飞舞时姿态优美，栩栩如生。
随着舞者跃动蹁跹，一片如墨般深沉的黑暗，渐渐变成繁花似锦，彩蝶戏风，动态演绎出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景象。
厉云霆放下筷子，看得入神。
虽然没一起过除夕，在屏幕前看琳琅跳舞，倒也不错。
一晚上的烦闷心情，也在此刻被通通驱散。
一舞结束，厉云霆意犹未尽。
低头看了手机，有条一分钟前的未读消息。
【罗萧：少爷，琳琅之前录的一个舞蹈上新春晚会了，你打开直播，应该能看到。】
厉云霆在屏幕上轻敲：已经看了，很美。
这边在偷偷发消息，另一边厉云帆眼神阴森狠戾。
“方琳琅回国了，还这么大张旗鼓，肆无忌惮。”
老爷子疑惑地皱眉，“谁？”
“方琳琅。”
厉云帆又说了一遍，“两年前，方仲雄送过来的小丫头。”
老爷子这才想起来方琳琅是何许人，对厉云帆道：“不相干的人就别念念不忘了。”
厉云帆轻嗤一声，目光看向厉云霆，意有所指。
“不是我，是有人念念不忘！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厉老爷子不想当唐家小姐的面提之前的事，只道：“都过去的事了，何必说这些。”
厉云帆阴阳怪气道：“方琳琅在外面拜的师父是江月萍，江月萍跟老三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
“爷爷可得看紧点儿，不然没准儿老三哪天给您抱回来一个姓方的曾孙子！”
老爷子听罢觉得苗头不对，沉下脸道：“老三，你二哥说的可有此事？”
厉云霆暗暗叹了口气，每逢年节，兜兜转转总能扯到他身上来。
刚逃了一次平安夜，结果这春节又是相亲又是逼问。
厉云霆一脸无辜，“爷爷，要开电视看跳舞的是二哥，想强上差点被戳瞎的也是二哥，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老爷子本想说，谁让当初你从老宅把人带走，后来托辞说人跑了，可却没提跑去江月身边当徒弟。
但唐玉就在身边，这些不清不楚的事传到唐家那头，这婚事也就黄了。
老爷子烦躁地挥了挥手，“罢了，都是些误会，勿要再提了。”
